关于莱茵镇的记忆，王艾尔脑海中仅仅剩下了村口的肉丝面——新币一枚便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至于其它的回忆，大抵都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了。
因为一回忆起来，总是有两个阴影盘桓在脑中，像是如今天空中浓稠的迷雾，不存在半点散去的迹象。
今天，就在温莎提议从莱茵镇入帝都时，那层迷雾便登时笼罩在王艾尔眼前，甚至堵塞了耳朵，就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平白多添了一分不自在的凉气。
“艾尔，你还不睡么？”
除了塞维斯之外，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包括那两位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士兵。
“啊……还不困。”
自从成为十级强者之后，王艾尔便发现长时间不休息的确会对身体造成一些影响，但是基本上也能汲取魔力来填补——魔力与内力不同，一个是从外界汲取的能量，另一种则是人体丹田内蕴蓄的能量，后者需要补充，前者则完全不需要补充。
当然，想要通过空气中的魔力转化为能量，所需要的并不仅仅是魔力控制方面的才能。稳定性更强，汲取魔力更多的强大人体通路才是重中之重。
魔法师的等级，本质上来说就是依靠人体通路的强弱来判断的。
魔力转化为能量的过程在通路中发生，能量也是通过通路来运输。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人体内的通路大概就等同于电动机器人体内的电线。电线的导电性越强，输入的功率也就越高，这样机器人可利用的能量也就越多。当然，在王艾尔穿越时，限制机器人发展的并非能量输入问题，但是对于魔法师来说，其能够调用魔力的高低，却直接受限于通路的“功率”。
“不困吗……但是你以前每天睡得都比我早啊。”
“我之前不过是习惯而已……你也知道，我们魔法师不需要怎么休息的。”
但王艾尔也知道，无论魔法师体内通路如何强大，终究也是肉体凡胎，长时间依靠汲取魔力来填充体力，也是会使通路产生疲劳的。
如今王艾尔与温莎今日为了能让众人顺利离开伯鲁克城，在其它两个城门处大闹了一番，吸引了保卫团的注意。这一系列的行为都消耗了王艾尔的大量体力——如今的王艾尔，已经疲惫双眼皮眯成一条细缝，必须要奋力才能睁开。
“但你的样子……很憔悴啊。”
“有吗？错觉吧？”
王艾尔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燥的皮肤，冰凉的温度，明明是面部的肌肤，为什么会比裸露在寒风中的手还要冰凉？
“当然有，你这面无血色的样子，简直就像生病了一样……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塞维斯连忙伸出手摸了摸王艾尔的额头，然而在触及王艾尔额头的那一瞬塞维斯又像触电一样将手收了回去。
“凉的……”
然后，轻声叫道。
“放心，我只是……”
王艾尔看向塞维斯，塞维斯很紧张，但如果面前是除了他之外三位同伴的任意一位，都能瞬间会意吧？
毕竟，温莎在提到莱茵镇后，看了王艾尔的面色，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是什么？”
大概也只有塞维斯会傻傻的问下去吧？
“只是想起了莱茵镇的一些往事。”
王艾尔一直都不擅长面对聪明人，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因为不擅长掩饰，甚至可以说不擅长伪装，王艾尔常常被聪明人一眼看穿心思，但很多时候，王艾尔并不需要他人了解，他更想倾诉——人类毕竟还是感性的生物，无论力量强弱，人类都是有感情需求的生物。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人类都应该如此才对。
“啊……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但是，关于你的故乡……你也提到过，今天温莎女士她……她也不像我们这样了解你的往事。”
事实上，你们也根本不了解我的往事……大概只有三号和威利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甚至可以说，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王艾尔摇摇头，嘴角露出微笑。
不过，塞维斯似乎有些会错了意。
“关于你的往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温莎说说的，咱们还是直接去帝都吧，不用绕路什么的了。”
“从南面走也没关系。”
“但是，莱茵镇可能已经……”
“啊，反正我也没有亲人在那里。”
是的，在王艾尔捏造的故事中，他是一位孤儿，只有两位朋友，被遗弃在莱茵镇附近的森林中，被一位花白胡子的老爷爷救了下来。后来那位老爷爷过世了，三人便一直靠着莱茵镇的小男爵普欣接济过活。也因此，三人欠下了普欣老爷几千金币的债务。再后来，就是偶遇安尔德，受到欺骗的故事了……
这个真假参半的故事，在王艾尔告诉莉雅的时候，这位少女只是露出狡黠的微笑，表示“这个故事和你之前讲的稍稍有些出入呢”。然而当王艾尔捏着一把冷汗，不知该如何应对时，莉雅又表示“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不在意这些。”接着又用细弱蚊蝇的的声音嘀咕，“看来我们很像呢……”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
“怎么会呢？回忆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啊，即使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回忆也永远存在于我们的脑海啊。怎么会没有什么留念的东西呢？”
王艾尔看着塞维斯，眼睛睁大了些许。
塞维斯到没有留意到这些，他好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只要在那个地方经历过，无论那个地方变成什么样，只要提起那个地方的名字，都会勾起那些曾经有过的经历吧？师父不是说过吗？‘人是活在回忆里的生物’，之所以每个人不同，并非天赋，也无关血统，只不过是经历的差别而已。有些东西是不能被抛却的，也永远不会忘怀的，无论是喜悦还是痛苦，只要经历过，就会永远存在我们的回忆中。”
“你……真的是塞维斯？”王艾尔微微张开嘴，似乎还想再问一遍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