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艾尔第二次遇到，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
“请坐。”
那个男人用堪称冷峻的声音说。
就着从门外透入的光，王艾尔看见了那张早已摆放在忏悔室中的椅子，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就坐在椅子对面……如果按照这个姿势坐下来，大概就是和他面对面了。
“简直像照镜子一样……”
“请坐。”
然而，这个男人用一成不变的语调重复着同样的话。
王艾尔转头看了看，整座神殿没有什么不同，这间忏悔室，似乎在他昏迷之前，也存在于神殿之中……
王艾尔心中突然生出警觉，然而，在这个男人目光的催促下，他还是选择了乖乖坐下。
毕竟，哪怕这里就是某个人设下的精神结界，自己也根本没有办法逃离——这种命运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是多么熟悉啊。
“艾尔·王？不，王艾尔……你的经历还真有趣呢。”
并不是镜子，因为王艾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带着森森邪气不说，眼中还亮着足以称之为“贪婪”的光，简直就像富有侵略性的狼一样。
更不用说，那突然探过来的脖子，简直就像狼伸长脖子审视美味的猎物一样。
“你到底是谁？”
在不安情绪的驱使下，王艾尔问。
“我是琼斯·安，温莎——你这么称呼她，但可能我称呼她‘姐姐’更合适一些，总之……我和她一样。”
“一样……”
王艾尔明白“一样”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自己面前这个容貌与自己相同的男人，他也是人造人……也是被凯因制造出来，为了迎接这场灾难的人造人。
可是……
“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仿佛是觉察到王艾尔的警惕心，男人坐回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我和姐姐一样，是不完全、或者说是残缺的人造人实验体，我记得……我应该是第三位，你可以称呼我为‘三号’，但是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琼斯或者安。不过，随你喜欢，我都能接受。”
三号摊开一只手，表示自己丝毫不介意别人对他的称呼。
“那么，安。”王艾尔却觉得，自己还是像人类一样看待他比较好。“这里是哪里？”
“这里么？你应该知道才对。”
“时间的夹缝？你和八号一样……”
“已经到了八号么？‘父亲’的研究还真是迅速呢……”
“你……不是拥有探知我记忆的能力么？”
“不，我拥有的能力并不是探知记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看来你并不知道正确答案呢。这里不是什么‘时空的夹缝’，这里是世界的里侧，我的‘父亲’将这个世界命名为里世界。”
“里……世界？”
三号点点头，微微抬起头望向上方，声音变得惆怅。
“如今人类世界被五大元素构筑……你应该知道吧？”
“啊……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关于这个理论，王艾尔早已从八号那里知晓了。
“那解释起来就轻松多了——这里是少了一个元素的空间。”
“少了……一个元素？”王艾尔立即反应过来，“物质。”
“看来‘父亲’的确没有挑错人啊。”三号脸上露出微笑，“你还不算笨。”
“父亲？你是说……是凯因选择了我？”
自从被称之为“救世主”后，这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称呼，总令王艾尔产生有一种不真实感。
毕竟，单凭什么奇诺瑞之眼，就能够断定一个人是否就是救世主吗？
这个世界认定救世主的程序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不，是命运做出的选择，‘父亲’也不过和我们一样，都是命运的奴隶而已。”
难道说，我的最终敌人是那个掌控着命运的人？不，这个剧本未免太老套了……王艾尔摇摇头，将这些荒谬的想法驱于脑后。
“‘命运’是什么？”
“一种用来归纳因果律的凡人说辞而已，事实上没有特别指代什么东西，你将它看成和信徒膜拜神灵一样的东西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相信它的存在——除非，你能看见它。”
“如果，有人能够看见它。”
“是吗？原来你们已经遇到了尤利斯之眼？”
王艾尔睁大了眼睛，三号究竟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他现在已经有些糊涂了。
“不用摆出这幅表情，我能保证，我对你是绝对的推心置腹——我是生存于里世界中的虚灵之体，并不存在于里世界之外的现实。所以，我已获得永生。只要我完成‘父亲’交托于我的任务，我就将获得解脱。所以，我对你不会欺骗，但是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让你心安。或许，我应该先送你一件礼物。”
……
“怎么会这样……”莉雅靠在梁柱上，一声长叹。
“不知道，总之，先等温莎回来吧。”
月驰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这座神殿在王艾尔手指与梁柱接触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而且，是非比寻常的黑暗。
“咔、咔”的声响，回响在神殿中，就像回响在围坐在梁柱旁的三人脑海中一样。
“塞维斯！不要摆弄那个魔法灯了！要么是咱们全瞎了，要么就是这座神殿的黑暗能够反过来讲光给吞噬掉——无论是哪一种，咱们现在都陷入了困境！”
声音停止，紧接着少女又发出一声长叹。
“艾尔他，没事吧？”
“没事，还有脉搏……”塞维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只有脉搏吗？”
“……还有呼吸。”
真是正确无误，在逻辑上无懈可击的回答，然而莉雅却对这个正确的回答完全无法高兴。
“别吵了。”
温莎的声音似乎就在附近——
“总之，我确认了，门已经消失了，也就是说，的确是空间发生了变化，而并非我们的眼睛出了问题。”
“空间变化……会导致我们变成瞎子吗？”塞维斯问道。
“不知道，也有可能，空间发生变化的同时，我们也彻底瞎掉了也说不定。”
“……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月驰的声音再没有平日里的那种悠闲，“不如，像那时候一样，咱们‘向下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