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城墙处，安尔德面朝广袤的雪原，背手而立。身为十二级强者的体质，让他只着一身单衣便能傲于风寒。秃鹫翱翔在空中，耳畔传来几声凄厉的绝叫。
“极东之城，沃斯……原来是那里吗？”
站在洛拉斯城头，专程前来此处处理“洛拉斯之变”的安尔德，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我们现在就赶过去？还是说……再等等？”
格里菲斯不如安尔德一般潇洒，雪狐皮织而成的大氅之下，还有一件用厚厚毛皮制成的皮甲。虽然看上去很保暖，但是却没有任何防御性，当然，拥有人类世界顶级战斗力，仅仅只是因为神魔之誓的约束，无法发挥全部力量的格里菲斯，也并不会在意这些衣甲的防御性。
“可他们还没到。”
“看来，你真的打算利用那些人类……”
格里菲斯闭上眼，又回想起某人的背叛。
“那些？我说过了，人类并非咱们的敌人，屠杀他们对我们毫无意义。”
“那你身后这个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格里菲斯转身指着城内的景象，无比激动地喝问道。
一声无比尖锐的凄厉惨叫从城中传来，一只秃鹫的尸体也重重摔在雪地上，殷红且滚热的鲜血在雪地上印出一朵鲜花。
一朵即将如其它鲜花那样凋零，变成暗红色，然后再被大雪掩埋的鲜花。
“这些天来我是为了什么？我招收流民，与洛拉斯城中各个势力达成契约，准备建造出第一座‘模范城市’。你让我做的，我每一样都尽心尽力，强忍着对那些低等生物的厌恶，和他们签订一个又一个契约——可你来到之后，居然仅仅只用了一刻钟就将我这些天的努力化为泡影！安尔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倾泻而出的愤怒，如同炸响的惊雷一般，惊起了无数只正在啃食人类尸体的飞禽，乌鸦、秃鹫、甚至是雪鹰……这些没有被酷寒灭绝的鸟类，都在享受着魔鬼赐予他们的大餐。
它们的尖喙正在啄食着尚未凉却的血肉，像这样的美餐，它们已经太久没有碰到过了。
几声弦响，又有几只飞禽落在地上，而那只得脱的雪鹰，却朝安尔德的方向扑来。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是一场实验。格里菲斯，你忘了么？我们从故乡来到这里，究竟进行过了多少次实验，才成功欺骗了‘意识’？千年来，我们可是失败过几百次、上千次，难道你都忘了么？”
“我没忘！但是眼下我们根本就没有实验的时间——第三魔窟的封印魔器我们早已寻到，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解除它的封印？还有第四魔器和第五魔器也都有了线索，咱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一些将五大魔窟的封印解除吧？难道说，你想让某些低等生物赶在我们之前么？”
“格里菲斯。”安尔德只是平平淡淡地，语气几乎没有一丝波动的叫出格里菲斯的名字，“你冷静一些。”
“我——抱歉。”
格里菲斯微微低下头，那只颤抖着的手，抚上了额头。
“我这是怎么回事？”
“以人类的身体作为容器，难免要受到这样的约束吧？别忘了我们的使命，也别忘了我们一族的使命——我们不能在这个危险的时刻陷入疯狂，否则，将会给我们的敌人抓住可乘之机的。”
“可乘之机？安尔德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格里菲斯抬起头，却只能看见城头处安尔德那微微昂着的侧脸，那张脸上充斥着疲倦。
“别忘了，我这幅躯体和你们的不一样，若真的被那个‘意识’侵蚀，也是我先回去深渊之狱。”
格里菲斯点点头，安尔德便笑了起来，“说真的，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夫，刚才我真的很想揍你一拳——打脸的那种。”
“那可不成，若是脏了这件皮衣，艾莉丝是一定会杀了你的。”格里菲斯扬起大氅，向安尔德展示其下掩盖着的厚皮衣。面上，还露出幸福的微笑。
安尔德只是耸耸肩，又转过头望向雪原，“杀了我？就凭她？她占据的那个躯体，可不如你这具躯体一样厉害，连你我都敢揍，更何况她？”
“你别说，艾莉丝揍你，你敢还手吗？”
“……”
“对吧？”
格里菲斯笑了起来，笑声中洋溢着幸福，若是平常，倒真令安尔德有些羡慕——
“走吧。”
“怎么了？”
“可以行动了，目标沃斯，路上我再告诉你……华伦斯已经放出了信号，你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弄脏了我妹妹为你操劳了一个多月的衣服。”
……
天上滚滚而下的浓稠黑雨已经成功淹没了整座沃斯城，站在教堂楼顶的王艾尔，半个身子也陷入了这一层淤泥中。
这一阵黑雨已经将王艾尔的衣裳尽数化作烟尘，却根本无法伤及王艾尔的皮肤。王艾尔伸手去触碰那些黑泥，却只感觉它们只是比海水更浓稠一些而已，而且根本就没有海水的味道，甚至连清水的气味都没有——当然，这些黑泥本来也不是清水。
“这些就是……所谓的‘果实’吗？”
《神魔大典》中，关于这些黑泥，也存在一些记录。
当人类使用神圣法术之时，神树就会汲取人类的生命力，并将生命力化作神树的养料，神树汲取了这些养料后，就会诞生出“果实”。
记载中，这些“果实”乃是诸神赐予人类的恩典，能够让触碰到“果实”的人类升入天堂。
但是，很显然这些黑泥不可能是什么“果实”——除非记录神魔大典的人，会蠢到不知道艾尔迪亚语中的“果实”是什么意思。
这些应该是……因为神树的封印，所以才堆积起来，然后腐烂的东西吧？
王艾尔猜想着，但是这些黑泥却没有半点腐烂的气味，除了纯粹的黑色之外，与“腐烂”这个词也扯不上任何关系。
不过，腐蚀性却真的很恐怖。
想起来，自己从神树当中坠落之时，所经过的堵塞通道，好像就是塞满了这些东西……这么说的话，威利他们应该很快就要从天而降了吧？
王艾尔抬着头，在王艾尔的正上方，一个大窟窿遮住了沃斯上方的整片天空，无数黑泥落下，就好像冰雹一样。
尽管，被这些黑泥砸在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就是。
它们就像没有重量一样。
“果然啊，你安然无恙嘛。”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