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工头这样说，栗红冲他嫣然一笑，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算数？”
那工头把胸脯一拍，朗声说：“美女，你甭站在太阳地里，你去站在大树底下，只要你站够了三个小时，我就给你开三天的工钱！”说时，他伸手从屁股后面那口袋里拽出一沓红票票，冲栗红扬了扬。
然后，他又说：“美女，我如果反悔，我便双腿朝天用头走路！”
栗红瞅了瞅他脸，又瞅瞅他手里的红票子，顿然转身，咚咚咚来到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底下。然后，她昂着头，挺着胸脯，双手立正，面对着建筑工地，乐呵呵地站在那儿。
工头笑了，许多工人也笑了，栗红却没笑，她直视着那工头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可不能双腿朝天用头走路哦。”
一时，许多人冲着那工头吆喝起来：“瘦子，说话算数，你如果反悔，就是老水牛生的！”
这时，却有一个工人说：“你们的眼睛都吓了么？她是那超市的老板！”
许多人都在惊奇地望着栗红时，卡里已经跑到了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边往前拽边说：“你快走吧，甭在这里捣乱了，影响我们干活呢。”
栗红却鼓着嘴说：“我怎么就影响他们干活了？我来这里找你，是他们自己扔掉手里的活，无缘无故地跑过来看，怪我呀？”
发现卡里傻乎乎地笑望着她，她嗤地笑了，说：“卡里，刚才我是故意逗那人的；走，我帮你捡砖头去，快快地干完了，我们一起走。”说时，便转过身子，反拉着卡里的手往工地走。
卡里使劲把她拽住了，说：“这不早不晚的，你去干的再多也是白搭！”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说：“你傻啊，你就是去帮我干了活，也是白搭进去了力气，因为我们这是大集体干活，不是小包。并且，因为是大集体，我们能少出力就少出力，能少流汗就少流汗，经常性是磨洋工；只要能磨到钟点，就能得到一个工钱。”
栗红这才半信半疑地止住了脚步。却抬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子，笑着说：“你把脸弄那么肮脏干吗？这样故意把脸弄脏兮兮的，是不是回家向奶奶邀功呢？”说时又扫一眼他的身子。
卡里说：“在工地干活，汗水不断，又尘土飞扬的，还能干净得了啊。”
栗红问：“那么你中午回家么？”
卡里说：“工地上管饭，我吃了饭直接就去训练场。”
“这样说来，你也带来了一套干净衣服？”
卡里不由用手指头刮一下栗红的鼻子，笑着说：“果真像刚才那些工人说的那样，我的媳妇可比我聪明！”
栗红脸一红，却露出开心的笑，卡里赶忙说：“你快走吧，已经耽误了我们不少的功夫了，幸亏老板不在，否则要扣我们的工钱呢。”
栗红回头望一眼，发现那些工人们依然都站在那里望着，没一个人去干活，不由一笑，便说：“好吧，我听你的，走了啊。”
走出去了两步，她又转过身子，把头偏着，眯缝着眼睛说：“卡里，如果我是你媳妇，你喜欢不？”
卡里一愣，瞭一眼她那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犹豫了一下便说：“当然喜欢！”
栗红红着脸呵呵呵地笑起来，然后说：“我中午在中心酒楼等你。”快步离去了。
卡里却在后面追了一句：“你咋知道我在这里干活？
栗红回头嫣然一笑，扔下四个字：“我会算卦。”
中心酒楼里，栗红自己坐在大厅里，已经等了许久。今天下班早，几个学员都回家了，而她来到了这里。
来吃饭的人不少，但坐在大厅里的人却不多，因为空调的马力不大，坐在这里有点热。栗红也想去包间，但她自个不好意思进去，毕竟这是第一次和异性单独吃饭。
栗红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这个假期是不来饭店吃饭的；不想今天，却坐在饭店里大大方方地等卡里。要是被另三个学员看见了，不笑掉了大牙才怪呢。
她心里清楚，并非是不想来饭店吃饭，而是为了卡里。那天，在医院里看见了卡里肩膀头上的伤痕后，她便知道，卡里家庭条件不好，口袋里一定缺钱，所以才有意那么说的。
这时，栗红的心里，有点甜滋滋的，却夹着一些忐忑的，觉得不大安宁。她面朝里眼睛望着墙，静静地坐着。不是害怕被人看见，而是这样想人安静。
即便这样等着，已经很久了，但因为有了确定的时间，所以栗红并不着急。也不必打电话，因为打电话没有一点点的用处，卡里不是老板，不到下班的时间，他是走不出建筑工地的。只是，她不时地掏出手机，看那上面的时间，看卡里还有多久才能来到这里。并且，她不时地回头望一下饭店的门口，看那进进出出的人里面有没有她等的人。
不到1点，卡里终于来了，他一身洁净，根本看不出来是刚从建筑工地里出来。
栗红笑吟吟地站起来，望着他说：“还不到1点呢，你咋恁快就来了？”
卡里嬉皮笑脸地说：“工头今天高抬了贵手，他知道我媳妇在等我，便允许我提前半小时下班。”
栗红鼓着嘴望他一眼，含着笑说：“你也晓得贫嘴啊？”
接着又补了一句：“看来那瘦子还有点人性。”
卡里说：“他虽是管人的人，却也是老板的手下，自己也是从吃力的活里走出来的，当然懂得工人们的苦与乐。”
“那么你在哪儿洗的澡呢？”栗红望着卡里那蓬松松亮闪闪的头发问。
卡里说：“在工地后面的池塘里。”
栗红笑着说：“以前那池塘都是我们洗衣服的地方，自从那儿开始盖房子，我们都不敢去了。”
卡里笑笑，知道每天下班后，那里成了工人们洗澡的地方，路过的女人都躲的远远的，跑的快快的，生怕被男人拽进池塘似的。
虽是坐在大厅里，栗红却选了最里面的座位，因为有两面墙，又有椅靠遮着，便自然形成了一个狭窄的空间，也似一片独立的天地。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栗红接过来递给卡里说：“我已经点了几个，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你再点几个你喜欢吃的。”
卡里说：“还有其他人么？”
栗红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望着他似笑非笑地说：“要不，我把华子和两个中学生也叫来？”
卡里一愣，便说：“别别，就咱两个挺好的。”
发现栗红笑，又说：“你要的菜大概够吃了，不用再点了吧。”
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说：“就按她点的上吧。”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中间隔着条桌，相互的距离大概一米左右；如果两人同时趴在桌上，距离也就更近了，兴许两人的头便会顶在了一起。这样很好，眼睛不用拐弯，也不必费劲就可以很舒服地直视对方，这样，四只眼睛就经常地聚在了一起。
栗红并没有换衣服。但卡里注意到了，她头发和脸上很明显地整理过一遍。淡淡的茉莉花香味诱着卡里的鼻子，就不时地长呼吸，连同那特异的女人味道一同吸进嘴里，流到肺里，比在建筑工地喝冰水还舒服。
菜没上来，栗红问：“卡里，你一个上午多少工钱？”
卡里说：“40块。”
栗红说：“那些人和你一样么？”
卡里说：“他们都是整天班，工钱自然高些。不过，包工头是我邻居的亲戚，也比较相中我的力气，虽是半天工，工钱也比那些人少不了多少。”
栗红不解地问：“你不是说你们是大集体在一起干活么？你不是说都在一起是磨洋工么？怎么你的工资又比别人高呢？”
卡里说：“现在小工难找，尤其像我这样舍得出力气的小工就更难找，所以，我的工钱就稍微高些。”
栗红说：“卡里，你跟你亲戚说说，我也去咋样？”
卡里一笑，说：“你去了，大概就没有一个人肯干活了。”
栗红问：“为啥？”
卡里说：“都忙着欣赏你了，哪还有心思干活！”
栗红咯咯咯地笑起来。笑罢便说：“实际上，我也在给我妈打工，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店里。不过，我不情愿，我想去外面，因为外面的空气好，身子也自由。我不论什么活，哪怕脏点累点也无所谓，就是不想一个人闲着。”
卡里瞭她一眼，看她说的认真，便说：“要不咱俩明儿上午去抬砖头？男女搭配，干活并不累呢。”
栗红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来说：“卡里，男子汉大丈夫的，说话可算数！”
卡里嗤地笑了，望着她想：“她真像我的妹妹，一举一动都像！”
正想说啥，这时菜来了，便住了口。两人坐正身子，各自拿起碗筷。
“服务员，拿两瓶啤酒。”卡里冲服务员的背影喊。
嘴没来得及闭住，却又突然张开了，并且张的很大，因为他看见了校长挽着一个老妇人的胳臂从饭店门口走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