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酸果子陶秋只吃了一个，另一个捏在手里，仿佛还残留着闻星时身上的体温，他舍不得吃。
闻星时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点，与陶秋拉开一些距离，轻声问：“看到了一只变异植物？”
陶秋点头道：“嗯，一朵牵牛花……我在原地等你，是辣椒发现的。”
他说起刚才发生的事，牵牛花好像不太友好，但它在攻击的时候也只是甩了甩茎干，没伤到他和辣椒。
连纪在前面听见他们的交谈，扭头放慢脚步：“小秋，你看见了那只变异植物？”
“是不是长得特别丑，”他连比带划，一边形容，“这么大一只，一口能吞半个我。”
陶秋茫然：“不是啊，它很小的。”
只有他半个巴掌那么大，粉红色的，不攻击人的时候看起来可爱又乖巧。
“咦？”连纪疑惑道：“难道不是同一只吗？”
他们上一回进了幻境，也是像刚才那样被分散，好不容易找到彼此后打算出去，又遇到一只硕大无比的牵牛花。
那只牵牛花一受到攻击就不见了，幻境也暂时消失，连纪不敢多逗留，带着其余三人赶紧出来。
他转过头去不再纠结这事，陶秋小声问闻星时：“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闻星时说，他在附近找了一阵，见不到人便直接用黑雾强行攻破。
他本不想这样，大范围地使用异能极易出现失控，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陶秋也在幻境里。
出来之后，黑雾果然伤了人……
陶秋还是忍不住把手里的酸果子吃了，听见闻星时喊他：“陶秋。”
“嗯。”陶秋咽下口中的果子，乖巧看他。
“以后再有刚才那样的情况发生，”闻星时慢慢走着，目光望着前方，“不要靠近我，赶紧离开。”
陶秋一脸“我知道”的表情，回道：“你说过一次了。”
闻星时停下脚步，垂眸看他：“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陶秋张了张口，想反驳：“可是，你没有……”
闻星时打断他的话：“那也不行。”
他知道陶秋的意思，当时陶秋喊了他一声，黑雾莫名不再向外扩散，陶秋才到他身边来。
可是再有一次，不一定还会这么幸运。
他拒绝不了陶秋的跟随，却不愿陶秋因此而受伤。
陶秋低着头：“好吧。”
他答应归答应，其实心里觉得，闻星时根本不会伤到他。
但陶秋不敢说，怕闻星时更加不高兴。
“我都听你的，”他抬起脸，拉住闻星时的手，眼神忐忑，“你生气了吗？”
闻星时没动，轻声道：“没有。”
“咳……”
前方的连纪生硬地清了清嗓子，在两人看过来时道：“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吧。”
陶秋应了声，松开闻星时。
连纪等他们跟上，转身自言自语了一句：“活久见……”
他昨天就隐约猜到陶秋和闻星时关系不寻常……陶秋难道是宁九区的人？可他以前也没听说闻星时跟谁走得近。
连纪再次往后看了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
附近的树林开始变得密集起来，这是好事，太狭窄的地方不会有大型变异植物，也能找个隐蔽的地方歇下。
林子里偶尔有细微的响动，有时是野兔子之类的窜过，有时是小型变异植物，它们攻击性都不高，看见这么多人不敢上前。
陶秋这一路看到了不少被惊动后匆匆逃离的花花草草，跑得太快没看清是什么品种。
天黑之前，几人找到一片高大的灌木丛，周围有树木遮挡，后方正好能容下几人休息。
彭二拿出干粮分给众人，又是压缩饼干一类，陶秋拿在手里，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在清扫完枯叶准备铺上软垫休息时，又遇到了另一个问题……
闻星时要和他们一起睡在这里吗？
彭大想起刚出幻境时发生的事，后背隐隐作痛，他悄声问连纪：“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失控吗？”
连纪只发出声音，嘴唇不动：“我怎么知道。”
这边位置不够宽敞，如果闻星时留下，就得和他们挤一挤。
让他再单独去找别的地方，也不太合适。
靠着树干的闻星时突然出声：“我去那边。”
说完他朝着远处走，陶秋立刻拿起背包：“我也去！”
闻星时没有拒绝，和他一起去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见闻星时主动离开，彭大闭上嘴，挨着彭二坐下。
陶秋刚放下东西，树旁的草丛窸窸窣窣地响，窜出来一只灰色的野兔。
辣椒飞快从背包里跳出来追上去，用枝叶缠住野兔的脖子，等它不再动弹，拖过来给陶秋。
以前陶秋独自找食物的时候，辣椒也是这么干的，现在除了陶秋和闻星时以外没别人，它就不想待在背包里了。
陶秋赶紧接过兔子，还好连纪他们没人注意这边。
不过林子里到处都是草叶树木，兔子不好处理。
陶秋想吃，又不知道怎么吃，拎着兔子犯难，闻星时伸手：“我来。”
他接过兔子，用短刀利落地放血剥皮，去除内脏，捡了一些树枝用火烤兔肉。
火堆用淡淡的黑雾包裹住，能正常燃烧又不会点燃别的地方。
闻星时忙碌的时候，陶秋去连纪那边借水，连纪一边给他拿，一边看了闻星时好几次，忍不住道：“小秋，一会儿也给我尝一口。”
陶秋想了想：“只能吃一口。”
他折返回去，用水给闻星时清洗手上的血迹，再把野兔的皮和内脏扔到别处埋起来。
闻星时在附近挖了一些植物的根，和酸果子一起切开后将汁液涂在兔肉上，重复了好几遍。
他在烤肉的时候，陶秋盘腿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等烤好了，闻星时将一整只递给陶秋：“小心烫。”
陶秋早就闻到了香气，撕下一条腿吹散热气，咬了一口。
他双眼发亮，边吃边话音含糊道：“好吃……”
另一条兔腿他撕下来给闻星时，闻星时却不接：“我不饿。”
连纪还等着尝一尝，陶秋吃完两只兔腿，撕下一块肉过去给他，当真只有一口。
这可是闻星时亲自烤的，连纪接过来放进嘴里，脸色一变。
陶秋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正要离开，连纪艰难地咽下兔肉：“你……不觉得……”
这肉也太咸了，还有一股奇怪的酸味，像是盐和醋放多了的结果。
陶秋不明所以：“怎么了？”
连纪憋了半天，摇头：“没事，没事……”
他再看向闻星时，眼神越发微妙。
等陶秋回到树下，闻星时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吃完早点休息。”
解决掉一整只兔子，陶秋满足地躺下，闻星时就坐在不远处，背靠树干闭目养神。
半夜，闻星时睁开眼。
他眼神清明，无声望向一处角落。
没有树冠遮挡，微弱的月光照在草丛角落，一朵粉色的牵牛花趴在上面。
它没发现闻星时醒着，悄悄朝着陶秋的方向靠近。
陶秋的背包放在身边，辣椒靠着他的颈侧，也在睡觉。
草丛传来的微弱动静将辣椒惊醒，它敏锐地跳起来，往声音方向看去。
牵牛花见自己被发现了，“唰”地一下溜走。
辣椒愤怒地追过去，一路跑一路“呸呸”吐辣椒籽。
陶秋觉浅，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呢喃道：“闻星时？”
闻星时“嗯”一声，过来拉好他的外套：“没事，睡吧。”
陶秋揉了揉眼睛，摸向一边，发现辣椒不见了。
他翻身坐起来，辣椒正好垂头丧气地回来，看样子是没追上。
陶秋松了口气，戳了戳它的头：“跟你说了，不要乱跑。”
辣椒乖乖听训，爬上陶秋的掌心趴着不动弹。
闻星时为它说话：“刚才，一只牵牛花来过。”
“牵牛花？”陶秋睡意基本消失，看向四周，“粉色的，小小的？”
闻星时说是。
陶秋语气担忧：“它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
“有可能，”闻星时话音顿了顿，“或者说，跟着你。”
“我？”陶秋迷茫，“我没有给它喂过晶核……”
他身边的三只变异植物，都是他喂过晶核后才跟着他的，那只牵牛花他可没喂过。
闻星时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喂晶核？”
陶秋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一颗晶核拿在手里。
白色的晶体在月光下闪着光，这一颗是没有去掉杂质的。
一直以来，陶秋隐约知道自己有特别之处，却没深究过。
或许，不是因为晶核。
陶秋握着晶核，掌心散出无形的能量，晶核被包裹着旋转。
他扯了扯闻星时的袖子：“你看，我会这个。”
晶核内部的白色棉絮状很快消失，透亮莹白，陶秋正要喂给辣椒，手腕突然被闻星时抓住。
他用了些力道，大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身型压过来。
陶秋没支撑好，向后倒去，他推着闻星时：“怎么了？闻……”
闻星时单手撑着地面，他置若罔闻，如同被蛊惑了一般，贴近陶秋的手轻轻触碰着，唇角擦过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