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花灯确实挺好看，一个一个就跟莲花活了一般漂亮，看得出来制作这些花灯的人十分用心。
但是她还是不懂九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一想到身边坐着的是活着的贺兰令，她又有些希望时间停滞，让他能多陪她一点，渐渐的，她亦有些看得入神。
没过多久，有人将一袭温暖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她猛地回过神来，微微仰头看向身后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贺兰？”
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身后男子的手却已经没停，他脚步轻转，走到她身前，细心地替她系好狐裘，然后看着她被白色狐毛簇拥着的轻灵模样，淡淡的笑了笑，“湖心亭冷，花灯再好看，也要注意不要受了风。”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得让人想哭。
纪嫣然眨了眨眼，努力抑制着眼底的泪水，抿着嘴唇道，“谢谢……”
九爷嘴角微翘，“谢什么，看到我，想起你的故人了？”
纪嫣然乖觉的点了点头，“嗯，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有五年了，五年来，我时常会梦到他死去时的场景，然后心如刀绞的从噩梦中醒来，他已经成了我心底一块抹不去的伤疤，这一辈子，我都好不了了。”
九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前，黝黑的瞳孔里深沉如一汪大海，深不见底，“你很想他？”
“嗯。”纪嫣然坦诚的望着他的眼睛，“只要他能活着，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欠人人情，她只恨不得当初死的是自己，也不愿意贺兰为她付出什么。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九爷就这样看着她。
纪嫣然站起身，与他对视，“九爷？”
九爷似是猛然回过神，他慌了一瞬，转身看向湖面，“没事，只是看到你为故人难过，让我也想起了我的故人。”
纪嫣然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站在栏杆边，“九爷的故人？”wavv
九爷嗓音柔和，娓娓道来，“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所有世俗礼教在他眼里连一堆破铜烂铁都不如，他喜欢自由自在，潇洒洒脱，不拘一格，对了，年轻的时候，他还很喜欢华酒美人，不过你别误会，他很是洁身自好，扬言这一生非自己所爱不娶，所以啊，你别他表面上风流成性，美人环绕，其实，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
纪嫣然越听越是酸楚难当，眼圈泛着红，她不蠢，这些话说的就是贺兰令。
她不知道九爷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在她面前说这些。
她心底还有好多疑问，比如他到底是不是贺兰令，又比如，如果他就是贺兰令，他当年是怎么从断魂殿那么多黑火药里逃生的？
可九爷不给她问出口的机会。
他说完这些话，便向岸边招了招手。
站在岸边的管家慢慢走到湖心亭来，他手里端着一只陶沙做的花盆。
纪嫣然不解的看向九爷。
九爷将花盆递到她手里，“这盆花送给你，你好好养着，千万别让它死了。”
纪嫣然抱着这盆绿植，难解其意，“九爷，为什么？为什么半夜让我来看花灯，又送我这盆白掌？”
九爷轻笑一声，“白掌易活，你只需定期浇水，它就不会死，答应我，好好养着它，千万别让它死了。”
纪嫣然眉心微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九爷淡淡的看着她，“没有答案，所有问题都没有答案。”
“九爷”纪嫣然还想再问。
九爷已经转身向湖边走去，不一会儿便淡出了她的视线。
她懊恼的想追上前去，被站在一旁的管家拦住去路，“赵夫人，请回吧。”
纪嫣然挑了挑眉看了看他，“管家，不知你跟你家九爷多长时间了？”
管家微笑道，“十年。”
纪嫣然微愣。“十年？那九爷一直戴着面具吗？”
管家毫不避讳，“不是，九爷是五年前才开始戴面具的。”
纪嫣然听了这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没错了，他就是贺兰令无疑……
湖面上花灯还灿烂的燃烧着，她抱着那盆白掌，呆呆的站在湖心亭站了大半夜。
她一夜未眠，赵无极亦是一夜没睡。
晨间纪明珞刚醒，便看到父亲坐在他床边发呆。
他伸出小手，抱住父亲的腰，“爹爹，你怎么了？”
孩子刚刚睡醒时的声音将他唤醒，他醒过神来，将纪明珞抱进怀中，“珞儿，你娘亲还没回府。”
纪明珞一惊，“啊？！娘亲还没回来？小笨蛋呢？小笨蛋也没有回来吗？”
赵无极神情失落，“没有。”
纪明珞心疼看着自家好似熬了一夜的父亲，“爹爹，你怎么比珞儿还像个孩子？娘亲又不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就乖乖在家等她就好啦。”
真是的，爹爹比他还离不开娘亲啊……
赵无极嘴角微扬，孩子当然不会明白他现在的心慌意乱，“好。”
纪明珞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自己起身。
赵无极取过衣衫，替他穿好衣物，然后为他束好腰带，“走，爹爹带你去用早膳。”
“嗯嗯，不知道小笨蛋现在怎么样了。”龙凤胎有心灵感应，他现在倒是有些能够感觉到妹妹的心情。
妹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嘛。
赵无极大手微顿，“珞儿别担心，小铃铛只是太顽皮，偷跑出去找人玩耍了，你贺兰舅舅已经追去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
纪明珞察觉出赵无极有些心不在焉，便用自己的小手主动拉着他的大手，“嗯嗯，爹爹，你也别担心妹妹。”
赵无极心下无奈，他要担心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以纪明珞现在的年纪，是不会懂的。
父子两走到屋外，恰巧碰见失魂落魄走进来的纪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