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弥漫，雨珠儿串成一个大珠帘，如烟如云地笼罩了一切。
泥泞的路上行人匆匆，他们要夜晚来临前进到城去。
路边有一酒肆，有不少人在这躲雨。
老黄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兄弟姐妹，自打小从村里长大。
小时候也想挎着一把宝剑成为一个武者，无拘无束，见到不顺心的事还能拔出剑来个路见不平。
不过家里穷，买不起剑，只好自己削了把木剑，跑出了村子来到几里外的城里。
在城里足足过了眼瘾，见到那些威武雄壮的武者满是向往。
老黄当时还小，也不敢离家太久，家里就一位老父亲，母亲在早年些生下他就跑了，父子俩相依为命。
但当他回到村子后，就见到家里围满了人，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一条腿。
后来才知道，因为自己偷偷跑去了城里，父亲以为他被什么野兽叼了去，就跑上了山，不料因心急，中了猎人的陷阱，一条腿就这样留在了山上。
幸得猎人感受到了动静赶来，才将其救下。
就这样，老黄的武者梦就没了，尽力照顾着老爹，老爹没啥本事，就是那酒酿得好。
后来，靠着跟老爹学来的手艺，把这些年存下的钱开了家酒肆，这一开，就是三十多年。
如今老黄提着一壶烧暖的酒坐到那像是书生的青年面前。
酒肆有不少人在躲雨，显得热闹，也就这书生独自坐在角落，不言不语。
书生穿着有些破旧，看起来家境并不好，头发上都是灰尘，看起来也有几天不打理了，身后背着一物，被厚厚的布条包着，不知是什么东西。
老黄开了酒肆那么多年，也有点眼力劲，估计这书生背的应该是把剑。
“听说了吗？前几天隔壁城的徐家被灭了！”
“哦？灭得好！这些年徐家无恶不作，丈着有个小宗师的老祖，欺男霸女，哪怕是徐家的一个奴仆，手中都有一两条人命！被灭的好啊！”
“嘿嘿……据说灭徐家的是一个年轻人，提着一把剑杀得七进七出，一晚上，徐家血流成河，两百多人死的干干净净！”
“我还听说，那人诡异至极，每一个死在他剑下的人都是表情悲痛，满脸的泪水，邪门的很！”
“悲情剑客无情心……真的邪门！”
……
躲雨的人们说着近来发生的事，说到兴起，就与老黄要了几壶酒。
在老黄拿了酒给了这些人后，就又来到书生面前坐下。
书生一言不发地喝着酒，他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但喝酒了总能让自己的心舒坦一点。
老黄看着这书生，他不知道书生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见书生的眼神中有一抹化不开的忧伤。
书生的模样也算不错，留着些许胡渣，眼神忧郁，忧伤在最深处，反倒令他多添了种勾人的气质。
这不，酒肆里其中的一桌有四人，两男两女，都很年轻，二十岁模样，衣着光鲜，不染湿泥。
两名女子注意到了这气质独特的书生，不知为什么，只是看一眼，两女子心中就出现了一股悲伤感，莫名的心疼这书生。
……
“后生，这是要进城嘛？”
老黄给自己倒了碗酒，看着这朦胧春雨，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这地方看了几十年的春雨，却怎么都看不厌。
春雨朦朦，夹着丝丝缕缕的春风，春雨细密，灰蒙，远处的山峦、大树、房屋，朦朦胧胧，就像浸在一片薄雾中。
春雨，似雾非雾，似线非线，似有形又无形……从远处眺望，朦朦的春雨好似漂浮在半空的丝绸，近看，春雨宛如是天上撒下的花瓣，滴落在地上、树上、房屋上，沙沙沙的飘落，干渴了一冬天的大地张开大嘴，贪婪的吸取着甜润的雨水。
这样的春雨，怎会看腻？
不过听说最美的春雨在一个叫四季城的地方……
老黄喝下一口酒，无奈一笑，自己这几十年来都不曾走出这城，哪有还有机会去看那最美的春雨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书生喃喃念了一句，一双眼犹如春雨般朦胧。
老黄只是粗人，听不懂意思，但那一桌四人耳尖，听到了书生喃喃，拍掌道：“好诗！但为何不念完？”
书生转头，两名女子低下头，不敢对视书生双眼，心中却更是对书生好奇与心疼。
只有那两个男子敬了书生一碗酒，等待书生的后句诗。
“忘了，陆兄说他只记得这一句……”
书生摇头，一言竟让两女骤然落泪，悲伤弥漫酒肆。
还是没能控制这股悲意，杀的人还不够。
书生苦涩一笑，不再言语，只能默默喝酒。
悲伤未散，酒肆中都的人都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心中悲伤往事。
一时间，纷纷忍不住向老黄买酒喝。
那两女子似不是普通人，抹去了眼泪，大感奇异。
而那两男子喝下一口酒后，便散去心中悲意，颇为惊讶的看着书生。
“在下柳絮宗外门弟子赵怀平，与师弟和两位师妹下山游历。”
年龄较大的，面容和善的赵怀平报出身份，看样子是对书生有些忌惮，怕惹其不快。
“穷书生，余生。”
余生留下酒钱，转身走入那春雨中，渐渐走远。
老黄收起酒钱，莫名的一叹，不知道是感叹自己没曾成为武者，还是因自己没有见过四季城的春雨而遗憾……
“师兄，这人你可听说过？”
一旁的师弟问起，赵怀平摇摇头道：“余生，没听说过，但这悲伤之感，是否像那个灭了徐家的悲情剑客？”
此话一出，师弟师妹皆无言，只是悠悠看向那春雨，果当是悲情啊……
余生默默走在雨中，细细的春雨打湿了他那破旧的衣服，却没有打湿身后布条包裹的悲蓝剑。
“婉儿，这春，可还有那山野烂漫，花海如潮？”
“婉儿，不要怪我杀那么多人，他们都该杀，师傅教的剑无情，可我，岂会无情……”
余生伸手接住那春雨，这春，还是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