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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那个崴了脚的红卫兵被两个同伴搀扶着慢慢地走,出了山口天已经黑了。一进农场大门,满院里飘散着炖猪肉和蒸馒头的香味,引得几个人直吸鼻子。餐厅被一盏油气灯照得雪亮,何建邦和红卫兵们围着几张桌子坐着,或打扑克或大声说话。老张被张场长留下来吃晚饭,和农场一些人,默默地围坐着一张桌子。

回来的三个人走进餐厅,何建邦问:“别的人呢?”

一个红卫兵说:“大个子过河时崴了脚,我们两个扶他回来了。另外几个人跟着唐教授,还在找羊呢。”

何建邦一听腾地一下立起身,不满地瞪了那几个人一眼。他立即派出五个人,拿着手电筒去接应另外几个红卫兵。老张和张场长听了,暗暗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几个前往接应的红卫兵,进山口走了不远,听见前方有人跑动的声音,又看见手电光柱的晃动。很快两伙儿人见了面,接应的人用手电一照,发现不见唐志远,一下子都急了。

一个人大声问:“唐教授呢?”

一个惊慌的声音回答:“唐教授完了,被狼吃了!”

“啊!真的吗?”

“是真的!我们进了一个山谷,听见了羊的叫声,我们跟着唐教授前去寻找。谁知羊的叫声引来了一群狼,突然嚎叫着向我们扑过来,我们回头就跑。后来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唐教授不见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肯定是被狼扑倒给吃了!”

另一个人说:“山坡上有好多狼,嗷嗷的乱叫唤!”

四周黑漆漆的,风在山林中呜呜呼啸惊人心魄,其间还有鸟兽怪异的叫声。又听说有狼,接应的人也无不心惊胆怯,一帮人慌忙返回农场。

听说唐志远被狼吃了,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老张当时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住了,胡乱吃了几口,告别张场长出了餐厅。他知道餐厅里面的说话声,楚校长他们肯定也听到了。所以经过关押楚校长、安教授和王教授的房间时,老张故意咳嗽了一声。那意思是告诉楚校长,他会去看个究竟的。听见里面一声轻轻的回应,老张出了大门匆匆赶回家中。

老张进了屋,见老徐端着大老碗,坐在炕上狼吞虎咽地吃面条呢。他对老张笑呵呵地说:“对不起呀表哥!你的这份饭我吃了,我表嫂正给你和面呢。”

“志浩,出了大事了!唐教授被狼给吃了!咱们赶快叫些人,去山里看看情况吧!”老张带着哭腔说。

老徐将一口饭喷了一地,哈哈地笑了一阵,压低声说:“狼?表哥呀,狼正坐在你家炕上吃面条呢!”

老张听了一头雾水,不解地望着满面喜气洋洋的老徐。老徐笑着说了自己如何装羊叫狼嚎,吓跑红卫兵解救了志远的经过。

老张听了乐得哈哈大笑,说:“妙呀妙,干得妙!实在是妙啊!”说着从腰带里抽出烟袋扔在炕上,转身就要出门。

老徐说:“表哥,你又要去哪里?”

老张小声说:“我去给楚校长报个信,让他知道唐教授没事。你别走,等着我回来。娃他娘,我吃过了。别忙了,歇着吧。”

老张大踏步来到农场,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喊:“张场长,我的烟袋锅好像遗这里了,你看到没?”

张场长说:“我没注意到,我帮你找。”

找了一阵后,老张故意在院子里高声说:“也许掉别处了。放心吧,没事,没事了!”又放开嗓子唱了一段跟张场长学的京剧:“过五关来斩六将,古城壕边我斩蔡阳...”出门一路唱着走了。

被关在房间里的楚校长、安教授和王教授听了,会心的相互点点头,脸上的愁云都散去了。

何建邦不死心,第二天一早领着人手拿棍棒,到那条山谷查看,结果并未发现有人被狼吃掉的痕迹。何建邦断定,不是那几个红卫兵撒谎有意放了唐志远,就是唐志远乘机跑了。于是当即决定,留下部分红卫兵看家。除过做饭的人和放羊的老马,张场长和别的人带路,进山去搜寻唐志远。

得知何建邦领着人进了山,中午老徐到老张家,对老张说:“那瘦高个子一伙儿进山里,没个两三天怕是回不来。表哥,我看咱们趁着这个机会,想法子把楚校长他们给救出来!”

老张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我看到农场的大门紧关着,可能那高瘦子有了防备。咱们先和老马联系一下,了解了解情况。”

“我上午和老马商量了这事。老马说,要先暗地里和楚校长通个气,这样行动起来就会顺利一些。”老徐说,“这事白天不好办,咱就在后半夜里下手。”

第二天上午,老徐和老马在约定的山沟里见面。

老马说:“老徐,咱那计划行不通。何建邦那驴日的贼精,临走做了精心的安排。那七八个红卫兵,刀枪棍棒不离身,对我们这留下的三四个人防备得很严。我们被赶到后院仓库里睡地铺,只能在灶房里吃饭,连饭厅都不能去。前面的大门,大白天也上了两道锁。天还没黑,后门和中门也都上了锁。老徐,我们一点儿机会也没有啊!”

老徐叹口气说:“这帮狗贼,干正事不行。害起人来,精神特别大鬼点子也特别多!”

再说那何建邦,打着革命大串联的旗号,在山里四处搜寻唐志远。每到一个村子,就让男女红卫兵们表演节目,唱语录歌朗读红宝书。而他亲自带几个人,在村民中打探唐志远的消息。可是走了六七个村庄,忙活了三四天,走的脚都磨出泡了,没有任何收获。

张场长说:“如果唐教授没被狼吃掉,也有可能在夜里出了山口走了。山里无亲无友的,他不可能躲在山里。”何建邦听了,只好返回农场。第二天用了大半天杀猪宰羊,然后带着楚校长、安教授、王教授和李教授一帮人返回省城。

这天早上,尹大妈提着菜篮出门去买菜,门房的老先生见了,向她招了招手。

尹大妈走过去问:“是有我们的信吗?”

老先生说:“没有,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学校的卡车回来了。他们把楚校长、安教授、王教授、李教授一帮子人给抓回来了!”

“谢谢你!”尹大妈说,转身就往回走。尹大妈本来想先去告诉颜青,但又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告诉自己的丈夫。

尹书记正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听了这话,立即让尹大妈把颜青借来的轮椅推到屋外。尹书记拄着手杖出来坐上轮椅,尹大妈推着悄悄出了家属院。来到教研办公大楼,尹书记一瘸一拐拄着手杖,一手抓着楼梯扶手,尹大妈扶着他,挣扎着上了二楼。

马维忠一伙儿正在开会,商议召开批斗大会的事。突然房门一阵猛烈的梆梆梆的敲击声响起,把这帮家伙吓了一跳。

“是谁这么大胆?”里面一个人怒声大喊,打开门一看是尹书记,拿着手杖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那人吓得就要关门,尹书记抬起手杖顶在门上,他只好让门开着悄悄走了。

里面的人都看着尹书记,尹书记用手杖指指马维忠,大声说:“你给我过来!”

马维忠不情愿地走过来,满脸堆笑说:“书记,您有什么事?”

尹书记望着他:“你们把楚校长关起来了?”

马维忠可怜巴巴的看着尹书记,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尹书记大声说:“你把人给我放出来两天!我们有事要研究。”

“请问是什么事?”马维忠问。

“请问你是党员吗?”

“不——不是。”

“不是就少问!我们研究党内的事,能告诉你吗?”

“书记,一天吧,行不行?”

“少和我讨价还价!我说两天就两天,少一分钟都不行,你现在立马给我放人!”

马维忠回头望望别的人,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楚校长从一间房子被放出来,和尹书记四目相对,两人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楚校长推着尹书记。尹大妈在前面,迈着一双小脚一路摇晃着跑进了家属区。颜青和楚娜正在屋里整理出行的东西,尹大妈掀开门帘气喘吁吁地说:“颜大夫,快些出来,人回来了!”

颜青几步跑出院子,一眼看见丈夫推着尹书记缓缓走来。两三个月不见,丈夫如变了一个人。他头发花白面容憔悴,本来笔直的腰板儿佝偻着。原来生机勃勃的中年人,突然就成了一个老头儿。颜青从那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中,读出了丈夫心中的屈辱、痛苦、愤怒和无奈,她强忍眼泪迎上前去。

楚校长小声对她说:“我昨晚就回来了,被他们关在楼上。尹书记刚才去大闹了一场,他们答应让我回家两天。”

颜青吃惊地说:“尹书记,您昨天才拆了线,您这是在拿自己冒险啊!”

“没事,没事!”尹书记本来想笑一下的,但眼泪却流了出来。“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快让楚校长回去休息吧!”尹大妈擦擦眼泪,推着轮椅进了院子。

楚娜一声:“爸爸!”忍不住哭出了声,三个人拥抱着哭作一团。

过了一会儿楚娜说:“爸爸、妈妈,你们进屋说话,我给爸爸煮碗挂面。”

楚校长进屋看到整理好的简单行李,说:“你和娜娜准备出门?”

“我们本来打算坐今天上午的班车去县城的。”颜青说,“一星期前我和娜娜就要去找你,可是尹书记被他们打得跳楼受了重伤,又不让住在医院治疗。我们只好把尹书记接回家,我每天给打针换药,所以耽搁住了。这些日子,可把我急死了!”说着又哭了。

“我刚才想问尹书记是怎么一回事,可一路上老是有人。原来是被他们打得跳楼受了伤?你留下护理尹书记做得非常对!”楚校长把妻子搂在怀里,“收到你信的当天,我就被这帮家伙抓住了。这几天没有你和娜娜到张家营的消息,我估计是出了什么事,但又由不得自己每天胡思乱想。先给我些水,我渴死了!”

颜青急忙倒水,问:“他们不给人喝水?”

“他们根本不把人当人看!他们除了打骂,不会给你别的。”楚校长愤怒地说,“昨天下午临走前,张场长偷着给了我们一人两个馒头。坐上车到现在,水就一滴未见了。对了,你赶快去通知一下安教授、王教授、李教授这几家,让马上给送些水和吃的东西。”

颜青说:“好像只有王教授家里有人在,别的家里人都走了。”

楚校长说:“那就动员别的人,冒充家属去给送水和吃的。不然的话,关在那里渴也渴死了!”

“好的,我去想办法。”颜青说,急忙出门走了。

颜青回来后一家人准备去澡堂,刚走出家属区院子,何建邦领着一些红卫兵,过来气势汹汹拦住路问:“楚天雄,你要去干什么?”

颜青说:“要去洗澡,不可以吗?”

何建邦说:“楚天雄我警告你,你一般不可以走出家属院,更不可以走出学校大门。不然,后果自负!告诉你,我们白天晚上都有人巡逻。另外你转告尹明达,叫他以后少管我们的事!他再敢胡闹,我们就发动各院校的红卫兵,把护着他的那个公安局长揪出来斗倒斗臭!”

何建邦说完让开路,一家人继续往前走,身后跟着几个红卫兵。路上遇到一些教职工,大家也只能颔首示意而已。

从澡堂回来,楚校长直接到了尹书记家。

尹书记说:“真想不到你们能落到他们手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楚校长叹了一口气说:“按你寄信的日子,本来我早就该收到信的。可是那位送信人家里有事,给耽误了好几天。而我收到信的那天,他们也来了农场。”楚校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尹书记。

尹书记说:“当时我本来想发电报的,可想着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写了信。又嘱咐司机借口修车拖延时间,没想到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的伤势怎么样?你跳楼太危险了啊!”

“那帮小子打人真狠!”尹书记伸手在沙发旁边摸了摸,拿出那条高压铝线拧成的鞭子。“他们就用这个,四五个人围着你抽打!我在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战场,夺过鞭子狠揍了他们!我宁死也不当俘虏受他们摆布,所以我跳楼了!”

“你这党的书记都不能自保,别的人命运可想而知。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国家主席都不能自保,我还能自保吗?看样子,不整垮整死一大批人,人家难解心头之恨。你在山里,有很多事你还可能不知道,要说现在无法无天毫不为过。公安局接到通知,不得干涉所谓的革命行动。所以现在随意抄家、关押人批斗人、打人、打死人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我最近常常想起我那些牺牲的战友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么多的人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到头来就为了保卫这么两个人,别的人什么都不是!”尹书记说完长叹了一声。

楚校长听了沉默不语。尹书记说:“我这都是自找的,我自认倒霉。你在国外待的好好的跑回来,后悔了吧?”

楚校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但是我回来遇到了颜青,我这一辈子也值了!”

“这次我大难不死,多亏了颜青了!”尹书记说,“就两天时间,多陪陪她吧。记住我对你说的话,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或者可以多挨过一些时间,能盼到稍微稳定的一天。”说着伸手拍了拍楚校长的肩膀,又急忙拿手绢擦眼泪。

中午,几位来看望楚校长的教职工说:“操场上正在布置会场,听说要批斗安教授、王教授和李教授他们。”

不一会儿就听见操场上大喇叭响了。客人们走后,楚校长对颜青说:“王教授和安教授为了等我,耽搁了时间没能脱身。我后悔死了,我为什么答应他们等着我呢?”

大喇叭响了很长时间,楚校长一直坐立不安。后来大喇叭不响了,听到有人跑动的声音,还有哭声。

楚校长和颜青吃惊地到了外面。一个人跑过来对楚校长说:“他们在李教授和王教授脖子上套着绳子,一些人轮换强拉着两人在操场跑道上跑步。王教授突然栽倒起不来了,我急忙通知了他家里人。”

颜青说:“王教授心脏不好,这是心脏病发作,要赶快把他送到医院去!”

“知道了,我去!”那人急忙跑了。

楚校长跟在那人后面跑。楚娜说:“爸爸,你不敢去!去了有危险!”

那人回过头说:“校长,这会儿乱得很,您可不能去操场!有我们呢,快回去吧!”

尹大妈说:“你们都别去,我去看看情况。”

楚校长踮起脚,越过墙头望了望乱哄哄的操场,被妻子和女儿拉着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发愣。

颜青对他说:“还是到尹书记那里去,陪他说说话吧。”

尹大妈过一会儿就去打听打听消息。后来擦着眼泪回来了,对尹书记和楚校长说:“有人从医院回来说,王教授没有抢救过来。说王教授被他们毒打过,身上到处是鞭子抽打的伤痕!”

尹书记和楚校长听了,都止不住泪水长流。

尹书记说:“一位中层领导,一位教学骨干,就这么给折磨死了!”

楚校长说:“马维忠教学上不肯好好下功夫,经常在女学生跟前胡说八道流里流气。所以王教授没少提醒和批评过他,他早就怀恨在心了。”

一会儿尹大妈又回来说:“他们在刷大字标语,说王教授是反动学术权威、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死了活该!不给棺材!”

“气人,太气人了!”尹书记拍着沙发说。

第二天上午,大操场上又响起了大喇叭。尹大妈不断地去打听消息,后来哭着回来对尹书记和楚校长说:“又出了人命了!那帮人要李教授回答问题,李教授闭着眼不开口。结果一顿皮带鞭子,李教授一头栽倒没了气了!”

“这帮杀人不眨眼的狗贼!”尹书记气愤地说,“李教授虽然脾气倔,但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才。真可惜,又失掉了一名教学骨干!”

“李教授就吃了倔强的亏了!”楚校长说,“那天他们坐在马车上,路上遇到了学校的卡车。当何建邦从司机楼探出头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李教授急忙大声喊:‘大家快跑!’并第一个跳下马车。本来李教授是可以跑掉的,但何建邦指挥着红卫兵没命的追他,把他抓住了。当时就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上了卡车路上也没少挨打。本来那帮人就不好好给我们吃的喝的,李教授干脆不吃不喝。我们死劝活劝,就喝一点儿水,吃上一两口。李教授,是被连打带饿失去生命的。”

李教授家里没人,尹书记委托了几个人,让他们去处理李教授的后事。接连有两位教授遇害,家属区浸沉在悲痛之中。

楚娜正值豆蔻年华,这本是人生中甜美幸福无忧无虑最美好的时光。可是近来的种种遭遇和变故,让楚娜变得懂事而多愁善感了。她清楚父亲身处危境,看到妈妈忧心如焚神情憔悴,忍不住独自偷偷落泪。

晚饭后,爸爸妈妈在客厅里说话,楚娜在小厨房洗碗筷。突然楚娜听到父母提到了唐志远的名字,她内心一阵激动,悄悄到门边侧耳倾听。听见爸爸说:“志远算是安全了,他躲到山里面去了...”

这消息让楚娜非常兴奋和高兴。她回到小厨房,默默地为唐志远祝福。她回想起几年前初次遇到唐志远的情景,至今还让她激动不已。那天放学比较早,她去找父亲。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个青年一下就吸引住了楚娜的目光。他非常英俊潇洒,而且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文雅风度和沉稳的气质。楚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令人喜欢的人,她不停地偷眼看他,连给父亲打招呼都忘了。人们告辞走了,她还跑到门口,探着头往外看。

楚校长早注意到了女儿,他笑着说:“嗨,小姑娘,看什么呢?”

楚娜羞红了脸,跑过来撒娇地搂着父亲的脖子,在耳边悄悄问:“爸爸,他是谁?干什么的?”

楚校长笑了,说:“好几个人呢,你问的是哪一个他呀?”

楚娜也笑了:“爸爸你装什么呀,快告诉我吧!”

楚校长说:“他是唐志远,研究生毕业,来我们学校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吗?奇怪呀,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他呢?”

“他到咱家都几次了,可是正巧你都和同学出去玩了。”楚校长笑呵呵地说。

有天放学回家,楚娜一进门看见唐志远坐在沙发上,正和爸爸讨论什么问题呢。

妈妈说:“娜娜,这是唐叔叔。”

楚娜只好说:“唐叔叔好!欢迎您来家里做客!”

唐志远急忙站起来向楚娜微笑着点头,说:“好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楚娜听了心花怒放,回到房间放下书包高兴得手舞足蹈。

唐志远走后,楚娜到客厅埋怨妈妈说:“他那么年轻,你竟然让我叫他叔叔,真是的!”

妈妈说:“不过是个礼节性的称呼,何必在意呢?”

爸爸笑着在妈妈耳边说了一会儿,妈妈笑着说:“看来女儿长大了,有了心事儿了。”

爸爸说:“唐志远不但是个标准的美男子,而且是个难得的人才。听说附中的一位美女老师,已开始打听他的有关情况了。依我看,他们有可能成为恋人。”

“我一猜就知道是哪位老师!”楚娜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过来搂着她说:“娜娜,你还小。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你会遇到更优秀的男孩子的。”

楚娜一边回想往事,一边洗碗。那时候的生活多幸福啊!可是现在,全家就如身处鬼怪横行的地狱。楚娜的泪水珍珠般落下,滴在洗碗水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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