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笑笑凑到文意身边，支着脑袋看她画眉毛，瞅啊瞅啊……就大惊小怪起来：“阿意，你睫毛是往上翘的哎，好漂亮！”
说着又把头往前凑了凑，稀奇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
文意被她这么一惊，拿小镜子的手都不禁抖了一抖，从小到大说她睫毛好看的人有一箩筐多了去了，也有人经常开玩笑，说她的睫毛是不是被烧红的铁夹夹过才会这么往上翘的啊，小时候天真，以为是大人无知，以至于现在每次有人夸她的睫毛，她都习惯性地回一句：“天生的。”
刚把笑笑推开，胡琴也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瞧新鲜，啧啧两声：“用不上睫毛夹的人，羡慕。”
笑笑直点头：“眉毛画得也好看，就跟天生长这样似的。”艳羡得跟个傻瓜似的看了半晌，又感叹，“神来之笔啊！”
“熟能生巧而已。”文意回头用眉笔戳她一下，笃信说，“你要是天天画，也可以练就神来之笔。”
“俗话说的好，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胡琴本来大半个身子压在笑笑的身上，话说到这里直起身，微微调转下巴朝笑笑戳了戳，“你这种女人。”
笑笑不乐意了，把桌子拍得脆响，却是说：“我是女孩不是女人。”
胡琴向文意抛去一个得逞的眼神，又转回穿衣镜前继续捣鼓她的头发。突然随口问：“阿意，为什么你化妆只画眉毛啊？”
这话似乎问到了点子上。
文意本来被她俩逗得挺乐呵的，听胡琴这么一问，愣了愣，似乎想起什么，手不自觉地摸上左边眉尾。
依然笑着说：“我的左边眉角有一道伤疤，小时候觉得它特别难看，像老鼠尾巴一样拖在那里。”说着她大方地转过头，让笑笑瞧。
“呀！你不说我都没发现。”那疤痕又细又淡，拖在眉尾，真的像根老鼠尾巴，看样子是陈年旧伤了，笑笑忍不住伸手去摸，“肯定很疼。”
文意不以为意，继续说：“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想照镜子，以眼不见心不烦，后来我妈就教我画眉毛来掩饰这块疤，本来我还不乐意，不想学的。”
“不省心的孩子。”笑笑插嘴一句。
“从那时候你就天天画眉啊？”胡琴看着她问。
文意点头：“画眉对于我来说，就像一日三餐不可或缺，想不熟练都难。”
“有毅力。”胡琴整理好头发，心动地建议，“要不，帮我也画一个？”
每次出门胡琴都要捣鼓半天，笑笑性子急，早就受不了她这一毛病，听她这么一说，瞬间瞪圆了眼睛抗议：“扎心你够了，眉毛画得好好的，干嘛还要画。你都长这样了，半个小时还不够你收拾，赶紧的，吃饭才是大事。”
胡琴也不示弱：“你都长这样了，还吃。”
—
一家回旋小火锅餐厅，清新简约风格，吧台式的就餐方式区别于普通围坐在一起的大火锅，一人一座长长排开，中间是自动化传菜设备，上面摆满了用木签串起来的菜品。
由于时间还早，店里没多少客人。她们到的时候，霍朗已经在了，只是没想到旁边还坐了个人，余姚。
经霍朗简单介绍，她们也不客气，在对面挑了三个位置并排坐下。旋转带上排排坐似的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菜式，笑笑盯得眼睛发直，恨不能掉那盘子里跟着一起旋转。
胡琴一边丢不起这个脸地掐她大腿让她矜持点，一边同情地看向霍朗：“你今天要大出血了。”
霍朗坐文意对面，体贴地递过茶壶，拿出东道主应有的阔绰样。“你们随意，尽兴就好。”
文意在笑笑的欢呼声中稍稍起身接过，礼貌地道了一声谢，刚坐回来，旁边两人就自觉地递水杯给她，她只得恭敬不如从命地倒了两大杯。
胡琴问：“人多，为什么不吃大火锅啊？”
霍朗：“照顾你们啊！第一次吃饭，怕你们不习惯吃一锅。”顿了顿，“来自小良子的绅士建议。”
文意正喝着水，忽然听到最后一句被小小地呛了一口。
这时余姚开口道：“还差个人，要再等一会儿。”礼貌而客气的语调，再加上那一看就有教养的端正坐姿，真是像极了女主人的架势。
这话明明是说给她们三人听的，她却偏偏只盯着文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进店到坐下，文意总觉得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怪不自在的。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还是得有所回应才好，却没跟上笑笑的节奏。
“没事，美食是经得起等待的。”笑笑嘿嘿笑得脸都烂了。那一脸的憨态可掬还挺招人喜欢。
正好老板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火锅汤。
“两个清汤三个红汤。”老板边念叨，边用笔记，发觉少了一个人又抬头问，“还有一位了？”
那位正在来赴约的路上，自然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是……
“红汤。”
“清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都是一样的温和清甜声调。
文意涩涩地转眼看去，正好余姚也看过来，一时间两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文意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没事儿嗑点豌豆也好多什么嘴，搞得好像很懂那一位似的。
老板还在等着，而其他人也都愣在当场一时没有反应，文意就着牺牲自我的精神，只好硬着头皮上：“我的意思是我想换个红汤，突然想吃点辣的……”
“清汤，谢谢。”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就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文意恨不得挖个大坑把自己埋了，人家想吃什么口味是人家的事，吃饱了撑着管什么闲事，更何况这还没吃了，这感觉真是像极了笑笑常说的大写加粗的生无可恋。幸亏她还算机灵地溜了个谎，不然真要闹个大笑话。
与她相反的是，余姚眉眼都笑开了，像抹了一层甜甜的蜂蜜，语气较刚才也温柔亲昵得多：“来了。”
身后没有声音，应该是用了某个表情或动作回了这句话，说不一定也是一副眉开眼笑的表情。
浑身上下怎么提不上劲儿了呢？不管怎么样，文意强自打起精神，抱着他什么也没听见的侥幸心理，刚要回头象征性地望他一眼，乔良就那么大喇喇的直接坐在了她旁边。人还没看清楚，一股清新的沐浴香味挡也挡不住地就朝她扑了过来。
他刚洗了澡？文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动声色地朝胡琴那边歪了歪身子，做贼一样飞快地往他那边瞄一眼，头发湿润润的，几缕碎发落在耳边服服帖帖……咦，明明只看了一眼，这些细枝末节从哪儿来的？
就在她东想西想找不回心跳节奏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藏在桌子底下无意识捏得发紧发白的拳头。
文意转头，胡琴向她挑眉笑了笑，然后视线越过她看向了乔良，不客气说：“让这么多小姐姐等你，好意思吗你？”
“他还真好意思。”打发走老板，霍朗深有体会地接话道。
“准时到的，是你们来早了。”乔良随口一句，又不在意地敲敲桌子，“小姚把碗递给我。”
余姚没有动，等笑笑摁亮手机，说完“还真是踩着点来的”的惊叹后，向乔良说：“你们四个人坐一边太挤了，你过来坐吧，也方便大家聊天。”
霍朗一脸赞同地点点头，又开玩笑说：“而且，你俩穿得太像情侣装，坐一起……”
话音还没落完，大家的视线像胶水一样都往他俩身上粘，连文意自己都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顿住：唔——淡青色的格子衬衣，只是颜色深浅不一，还真是像极了情侣装。
乔良嫌他多嘴地瞪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打了一下午篮球，不想动。”
这蹩脚的理由还真是他的风格。文意看他好像心情不错，就当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跟他搭话：“今天下午放假吗？”
“恩。”乔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在交代什么，又说，“周末有半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