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人类的前途是黑暗的，麦席森将所有的悲哀藏进了叹息之中。
而黑暗也正是他眼前的这座屋子——暗室。
暗室在大礼堂的内部，占据了极大的空间，在这里，将会举行陪审团特殊的投票仪式。此刻，25位陪审员已经独立地进入了思考室中。
思考室不大，只能放下一张书桌，并提供一个人的座位。
这里是存粹的石制结构，低矮的空间中没有窗台，只有一扇大门，从里面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响，以此可以隔绝陪审员被外界情绪干扰的可能。
同时，思考室一共四十九个，并且一间容纳一人，所以陪审员之间也是互相独立的，在最后的投票阶段，要求他们独立进行自我审视。
此刻，思考室的大门是紧闭的，这扇门后面，连通了间巨大的暗室。
暗室与思考室，其造型就如同花蕊和花瓣。暗室只有一个，但空间极大；思考室众多，如同花瓣，连接在暗室边缘。
思考室中，有光、有蜡烛、有飞黄的草莎纸。
光提供了温馨的氛围，以及充足的视野；蜡烛是陪审员最终的决定，如果将其点燃，则表明自己拥抱了进步；如果将其熄灭，则表明自己拥抱了保守；至于草莎纸，每个陪审员随身携带有笔墨，如果本人愿意，可以在上面写清这样抉择的理由，如果不愿意，也不会有人问责。
在半个小时后，陪审员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后，届时，思考室中的光源会熄灭，陪审员身后的门扉将会打开，所有人一同会进入暗室。
暗室，如同字面意思，在这里只有纯粹的黑暗。
大法官、辨认的双方、以及公证人员，他们会在思考室打开后，记录燃烧蜡烛的数量，并以此作为最终的计票。
之所以采用这么繁琐的方式，主要还是因为迷失教会带来的压迫感。
无论做出什么决定，这些陪审员注定会得罪本地一半的迷失教会成员，为了保证他们不会遭到报复，大法官启用了这套投票程序。
在纯粹的黑暗中，蜡烛微弱的光线无法照亮陪审员的面孔，迷失教会不会得到这些陪审员最后的选择；同时，石门打开、蜡烛燃烧，又保证了投票的公平性，不会有人在计票阶段做手脚。
……
时间在流逝，麦席森手心中早已凝聚了汗液，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这么紧张过了，好像是自己上一份工作的时候，自己作为医者，初次跑到战场上，然后看见同伴在自己面前变成了怪物。
呼！
吸！
有效的控制心率，可以极大程度延缓心中的紧张情绪。
可即便这样做了，麦席森依旧难以面对接下来的结局，本来，这几天进步派的游行示威他也看见了，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谁知道，雾都公立医院的事情就好巧不巧的发生了。
刚才，他能看见那些陪审员脸上的犹豫、忧虑。一旦人们变得如此，变得畏首畏尾，那么结局肯定会滑落保守的一侧，他的赢面已经很小了。
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彻底认输？放弃A级禁忌物：《资本论》……他真的不甘心！
“接下来，两位，我们将在‘灰雾’的见证之下，揭晓这次辩论的结果。”大法官提醒了两人，他在这个屋子的正中，声音洪亮而且清晰，确保两人能够听见。
老约翰只希望这场闹剧快点结束，他就好像完成作弊的考生，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考铃的拉响，所以他回答：“我没有问题……”
麦席森则显然是半张卷子还没做完的差生，知道自己的挣扎已经是无用了，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命运：“如果时间到了，那就开始吧！”
大法官得到了二人的应允，在黑暗中宣读：“灰雾在上，关于A级禁忌物：《资本论》的后续研究，以及药物“抑羊”的相关调查裁定，就此宣判……”
“咔！”
一扇门扉缓缓打开，麦席森看见了光，他几乎不敢置信，等到门扉彻底洞开，他才看见那根燃烧的蜡烛，一个模糊的黑影将火烛高举在头顶。
“进步派：1票。”大法官宣读。
随同这话音落下，“咔！”第二扇石门的洞开接踵而至。
门扉中，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光亮。
“保守派：1票。”大法官再次宣读，同时也是在确认投票者的意见，以确保准确无误。
第三票、第四票……
第十票……
第二十五票……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惊心动魄；它也不像热血漫画中，出现尔虞我诈的焦灼；更不会最后一票就演上一集。
大法官熟稔地完成了宣读，并且统一计数：“进步派：19票；保守派：6票，在这里我宣布，A级禁忌物：《资本论》的研究得以保留，灰雾在上。”
进步派大比分领先。
老约翰完全无法认可这个结局，明明那些陪审员已经动摇了，但在此处，在迷失教会的监视之中，完全没有作弊的可能，他蠕动着唇舌，只能接受结果：“灰雾在上。”
那声音，如同在为自己哀叹。
麦席森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回答道：“灰雾在上。”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大法官的声音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关于本次辩论，收集的二十五张草莎纸中，有4张，上面附带有文字，按照规则，将由我对其进行宣读。”大法官在安慰失败者，怎么输的，多少也要让人输个明白。
“啪！”
一束灯光照亮了整个暗室，光线从暗室之顶穿刺而下，众人受不了这光亮的突然改变，痛苦地闭上了眼，不过，大法官却早就适应了这一切，深吸了口气，开始宣读纸上的内容。
“第一张纸，只有一串字符，‘我的父亲快死了，我希望能保留他的生命。’”
“第二张纸，上面是一句话。‘任何的变革都要付出代价，我既然被选中，那就代表，我们这一代的人，愿意承受这一责任。无论是好是坏，变革总有牺牲，而牺牲总会有人要承受，这是注定的，灰雾在上。’”
“第三张纸，只有一个单词，‘永恒’。”
“第四张纸，同样也是一句话：‘因为贪婪，所以我们渴望永恒的生命’。”
大法官完成了叙述，整个暗室也陷入了寂静，或许培训员在思考，那些话是否是正确的；也许同样是在思考，自己的选择是否错了。
有人笑了！
“哈哈！”
这笑声如同雷鸣，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是老约翰，这个古板的老头。很难想象，从他的嗓子里会发出如此张狂的声响。
老约翰的视线扫向所有人，最终，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推开门，径直离开了。
麦席森将这一切收入了眼底，他本来应该像胜利者一样享受这荣光，但此刻眉宇之间的落寞，却如同一条毛发全是泥水的败犬。
他知道，他也输了，老约翰也输了，这场辩论，根本没有一个人获得胜利。无论是进步还是保守，无论是理想还是稳定，它们都输了，彻头彻尾的输给了……贪婪、人们的贪婪。
或许，大主教早就想到了，雾都的陪审团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他才敢如此放心的，将一个禁忌物的去留交给这些普通人吧！
的确，所有人都渴望永恒……“羊”固定的寿命，又有谁不想追求这样永生的机会喃！
那一刻，麦席森突然有了些许后悔。
或许，老约翰他是正确的！
……(T ^ T)……
雾都医院。
辩论胜利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这里，整个城市都在欢庆。
至于《雾都早报》，什么该死的Fake news，人们早就将这新闻忘到了一旁，还让人白担心了一场，幸好，陪审团的家伙们是理智的、聪慧的，没有被这些该死的外在信息而影响。
诗人们在歌颂，舞者在翩飞，热气球上挂了横幅，然后从港口拔地而起：“庆祝我们将要迎来的明天”。
是的，只有保洁阿姨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负责保洁的阿姨，她们不仅要收拾这场狂欢之后的烂摊子；现在，她还必须负责收拾，医者们伪装出来的现场。
医院后院，病房中。
断肢、鲜血溢满了屋子四周，由于之前，根据医者们的要求，需要保护现场，等到记者、警察彻底取样；可现在，过了一上午了，这些血迹早就干透了，秋日的苍蝇、爬虫可还没有歇息，它们顺着这些味道，自然而然享受起了这地上的食物。
那“嗡嗡声”不绝于耳，医院无论是护士、还是隔壁床的病人，都受不了了。
索性，随着辩论的结束，这位值守此处的医者知道，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很快通知来了护士，对这些断肢、污血进行处理。
这些东西，都是“屠夫”的。
其他人可能不太清楚，可是守在此地的医者却知道，这些东西上面没有特殊的污染，只是如果离开身体太久的话，就会腐烂发臭，为了维持医院的干净卫生，必须马上处理这些碍眼的东西。
“你们找人负责把这里清理了，我要回去一趟。”这位医者已经受到了同伴的通知，教会总部将他召回。
护士一愣：“采样已经结束了吗？”
“或许不会采样了……”这人边走，边立起了衣服上的衣领。
总部这时候将他召回去，想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约翰谎报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教会高层不可能是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认真核查。一核查，马上就看出来了问题，参与整件事情的医者，有一个算一个，肯定都是跑不了的。
索性，他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局面，而且迷失教会对他们的惩罚，也应该不会太过严重，不过老约翰嘛……算了，反正那个家伙也不想干了。
迷失教会的医者走了，护士立刻叫来了保洁阿姨。
保洁阿姨带了抹布和小水桶，看着这一地血污，眼皮就一直跳：“小玲，你们这也太脏了吧！不行，我老家人说了，你们这些东西不吉利，回头给护士长说，要加钱我才能继续干。”
叫做小玲的护士肯定管不了财务大权，抱怨道：“李婶儿，你就别为难我了，外出打工都不容易。你老家不就是我老家吗？有什么不吉利的，眼睛一闭，这地板就擦干净了。至于角落里面的那些东西，放心我来捡。”
李婶依然坚持了讲价的初心，近年由于“南北税”，生活物资都有一定价格的上涨，这工资还在原地踏步，日子可是越来越难过了：“不行，待会擦床底的话，我这衣服肯定是要弄脏的，你要是觉得为难，我就亲自给你们护士长说……”
“别别别！”小玲急忙上前安抚，其实保洁人员的工资是上涨了一马克的，不过由于钱要过她的手，所以她偷偷将这一部分吃掉了，如果这李婶去问护士长，那不是自己全露馅了：“五十芬尼，不能再多了！”
一马克等于一百芬尼，这给保洁的钱，一马克相当于还吃了一半。
李婶已经达成了预期目标，可人心永远是不足的：“可以，那这个月必须多一马克的奖金，就这一个月，多的我不要。”
“噗！”
只见这话音刚落下。
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穿刺了李婶的脖颈，李婶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全是震惊：“一马可、一马克……不至于。”
由于气管被切断，地上的人很快停止了呼吸。
小玲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精彩，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血，又看了看地上的血污，她笑了，笑容异常地张狂，那声音，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女性喉咙里该有的。
“咳……咳咳！”
她一边大笑，言语中还夹杂着些许咳嗽：“多么甜美的空气啊！多么自由的气息！这一场恩赐，接下来，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她拔出了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视线看向了地上的残骸、鲜血：“要不然的话！你和它一起吧！”
她自言自语着，根本没有人去回答她。
不，应该说是“他”。
沉默的喧哗说
剧情有点慢，下周试试4k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