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现在很感慨。
这种充满反抗精神的礼仪，不由得让他想起那个世界。
在那个古老的国度，臣子们可以毫无尊严地双膝跪拜，五体伏地。如果按照这种解释，那就是表示对帝王的绝对臣服，将自己的生死交于帝王的一念之间。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多么可悲和可怕的愚忠。
菲尔德接着说道：“做为国王，这个道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同样的，在我儿子小的时候，我也教会了他们这个道理。”
“就是为了他们知道，永远不要把附庸的忠诚当做理所当然，永远要记得，附庸对你从骨子里是含有戒心的。”
科恩苦笑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些话如果在那个世界，算是诛心之语了。
“所以。”菲尔德盯着科恩的眼睛说道：“我能理解，你对我的戒心，还有不满，因为我要夺走你的封地。换作是我，也许会闹得更过份。但是不得不说，你最近的表现让我很吃惊，很有章法，我甚至都有点欣赏你了。”
科恩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为什么您一定要拿走那块封地。”
既然对方如此坦诚，他也索性不藏着掖着了。
“因为那块封地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简单。”菲尔德招了招手，一位宫廷侍者端着餐盘走了过，那上面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标。
菲尔德拿起其中一杯酒店，像科恩示意了一下，笑着说：“放心喝吧，要杀你不用下毒。而且，这里是我的花园，你现在是我的客人。”
科恩略有些无奈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
这个世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做为主人，绝对不能用任何方式杀害自己客人。
那会变成全民的公敌。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罪名，除非你的实力天下无敌，否则，绝对会有人以这个做为借口，夺走你的封地，甚至是王座。
两人沉默着对饮了一会，菲尔德突然说出了一个数字。
“九十三个。”
“什么？”科恩不解地问道。
“这一年来，我的第二近卫军团在萨克领已经死了九十三个。”菲尔德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们有的死于托恩王国派来军队，尽管他们伪装成了盗贼，但我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有的死于精灵的射杀，有的死于矮人的攻击，还有一些人，死于异端的邪恶魔法。”
“狗娘养的，那地方就是个该死的泥潭。”菲尔德爆了句粗口，“你真的以为，凭你那一百多人，就能在萨克领站住脚根？”
说到这，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盯着科恩的眼睛说道：“听着小子，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或许以前挺喜欢，但那是在你上了我的两个女儿之前。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是两个一起上的，她们可是公主！如果不是我拦着，我的王后早就派人把你给阉了。”
“额……”科恩苦笑道：“不知道我现在说报歉还来不来得及。”
他也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你这个混蛋！
菲尔德挥了挥手，做了个随他去的手势。
“她们现在都已经嫁人了，只要她们的丈夫不在乎，我们无所谓了。”菲尔德耸了耸肩，呵呵笑了几声，又接着说道：“尽管不喜欢你，可你的父亲毕竟是我的兄弟。哎……断剑军团啊，他是我的剑，我的骄傲，而且，他也是为了救我的儿子而阵亡的。”
“所以，不要以为我是在为难你，当然了，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这是个失策，可谁让我看到你就烦呢。”
菲尔德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待在里尔城，毕竟这里有数不清的漂亮女人给你勾搭。”
“其实……我的本意也是如此。”科恩忍不住回应：“在我的佣兵团出事之前，我确实只想待在里尔城，可是您知道，我被人算计了，所以必须要反击。”
“对于那些事情我也很意外。”菲尔德抬起一只手，用姆指和食指比了个微小的距离，自嘲地笑道：“你要知道，做为国王，一旦和别人透露了一点想法，呐，就是这么一点点。就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帮蠢货总是会自做聪明地画蛇添足。”
“所以。”科恩摊开手，苦笑着说：“我也很无奈啊。”
不得不说，今天的菲尔德是真诚的，至少，做为国王，能与他交心倒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是科恩还是认定，他要收走那块领地的目的，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后面一定还有更深的意图，就像自己给老哈米分析的那样。
当然了，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没有必要说得那么明显。
“你现在还想要那块领地？”菲尔德问道。
“是的，我似乎己经别无选择了。”科恩自嘲地笑道，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不可能再回头。
尽管现在菲尔德向他表达了善意，但毕竟他已经和费尔南德，以及他身后的那些势力撕破了脸，这时候放弃，留在里尔城怎么算都是弊大于利。
就算对方不会在明面上对付自己，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也会让他非常恶心。毕竟老弗里曼死后，他已经没有了根基，国王和神殿又不是他的亲爹，总不可能事事为他出头。
留在里尔城仰人鼻息，不是他做人的风格。
至于萨克领的困境，无非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总有解决的办法。
“好吧。”菲尔德无所谓地撇了下嘴，“今天我也并不是想要说服你，毕竟从你最近的动作来看，这不现实。”
“谢谢您的理解，我的国王。”
菲尔德放下酒杯，扬了下手说道：“但是我已经把决定权移交给教宗了，所以这件事，我不会继续插手。我只能保证一点，那就是，如果教宗将那块领地授予给你，我会承认你的合法性，并且给予你一定的支持。”
“这就够了。”科恩在椅子躬身示意，“先感谢您的慷慨。”
“哈哈哈。”菲尔德笑着说：“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对费尔南德也是这样的保证的。你知道，我现在巴不得让我的军队能够早一点，从那该死的萨克领撤出来。”
科恩再一次微笑地道谢，然后他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菲尔德却好像无意地开口问道：“我听说你欠了铁柜台一大笔钱？”
“看来他们对客户的隐私不太在意。”科恩摇着头无奈地说道。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消息应该不是他们放出来的。”菲尔德带着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出面，让他们宽限一段时间。”
“不用了。”科恩笑着拒绝道：“谢谢您的的好意，我会解决这个麻烦的。”
“嗯？”菲尔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感慨地微笑道：“你还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人总是要长大的，国王陛下。”科恩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