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伯爵先生，我们进入正题吧。”
安妮调整了一下坐姿，抚平大腿上衣裙的褶皱，蓝色的眸子又显露出职业的笑意，“不知道您今天叫我来是为了什么？难道说您已经凑齐了欠款？”
“很遗憾，并没有。”科恩摊了下手，微笑道。
安妮的笑脸一僵，突然觉得科恩的笑脸非常可恶。
“您知道，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她皱眉说道。
“安妮小姐，叫你过来是因为我起草的这份文件，关于萨克领，也就是我未来的领地，和你们铁柜台之间，建立起长期和深度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备忘录，我想你应该看一看。”
科恩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地将手中的那摞纸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这是他昨天熬了半宿的成果。
“您……您说什么？”安妮对他口中蹦出的一长串名词非常不解，有些磕绊地问道：“什……什么长期合作……什么……备忘？”
“简单来说，就是我认为，我们两家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借贷这种浅层次的交流，而要建立起一套更有深度，更有战略意图的合作方式，我称之为战略合作的伙伴关系。我相信，那样对于我们双方都会产生巨大的，史无前例的收益。”
科恩开启了安利模式，用一副打鸡血的神情忽悠道。
“……”安妮眨了眨眼睛，睫毛上下刷动，甚是呆萌。
“没有听懂吗？”科恩身体略为前倾，侵略性地盯着她蓝色的眸子问道。
安妮身体微缩，目光游离了一阵，终于从那一大堆中陌生的名词里面找到了关健，于是，她重新露出了笑容。
“我不清楚您所说的战略合作代表了什么，只不过，您说萨克领是您的领地？可是很遗憾，伯爵先生，实际的情况似乎与您的认为并不一致，据我们所知,教宗极有可能将萨克领授与费尔南德伯爵。所以，不管您所谓的深度合作指的什么，那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前提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才有了这份计划书啊！”科恩指了指那摞手写的文件，解释道：“这个备忘录里详细说明了如果我获得萨克领，你们铁柜台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巨大利益，相信我，那会是你们无法想像的。”
“很抱歉，伯爵先生。”安妮不为所动地微笑道：“我对您所谓的巨大利益并不感兴趣，我希望您搁置那些不切实际的所谓计划，先努力还清我们的欠款。至于您所说的深度合作，我相信，在您还清欠款以及真正获得萨克领之后，我们是有进一步探讨的可能性的。”
“安妮小姐，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科恩有些头疼，这小妞有点轴，“我是想让你们了解，如果我获得了萨克领，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嗯哼。”安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在您还清欠款之后，我想我会有兴趣了解的。”
“为什么你们非要纠结这笔欠款呢？”科恩摆出一副非常不解的神情：“呐，我们可以推演一下，如果我现在还了那笔钱，你们会怎么样？肯定不会把那笔钱锁进柜台对不对？因为钱是有成本的，不管是你们的股东，还是把钱存在你们那里的人，都需要获得收益。把钱锁进柜台，对于你们来说就是在亏损。”
“对于你们来说，只有借出去的钱才算是钱，也就是资产，而柜台里的钱，只是你们负债，因为你们需要为它支持利息和股息，对不对？但是你现在所做的，却是在努力地把资产变成负债，不得不说，这种行为令我非常的费解。”说到这，科恩摇着头叹了口气，对安妮投去了一个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
安妮的微笑凝固了，她努力地眨了半天眼睛，才终于理清了思路，然后她的胸脯开始明显地起伏，微笑也变成了切齿的冷笑。
她冷冰冰地讽刺道：“不得不说，伯爵先生，您真的令我非常吃惊，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赖账的意图，说得这么委婉和清新脱俗。”
“安妮小姐，你这样说令我非常的失望。”科恩无奈地说道：“这并不是赖账，而是换一种对我们双方更加有利的合作方式。”
“该失望的是我们！”安妮高声说道，她终于忍奈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觉得这非常的可笑，您不会真的认为，就凭一番不知所谓的言论，以及这几张纸片，就能让我们免掉您的帐单吧？这简直是在侮辱我，以及铁柜台的智商！”
科恩叹了口气，用颇为惋惜的语气说道：“安妮小姐，看来是我高估你们了，你们的思维还仅仅停留在钱庄的模式，你们根本就不了解金钱所代表的力量。你看，你甚至连看一眼我的计划书的兴趣都没有。”
“我认为您在浪费我的时间。”安妮站起身，一把抓起自己的藤编小提箱，气冲冲地说道：“我想我得提醒您，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想从这座府邸里搬出去，您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如何筹款上，而不是这所谓的计划书。”
说完她敷衍地行了一个曲膝礼，说道：“我想我得告辞了。”
“哎！”科恩摇着头叹了口气，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相信我，安妮小姐，你会重新回来，认真地看完这份计划书的。”
“我不知道您的信心倒底从何而来。”安妮回过头冷笑道：“我只知道，伯爵先生，下一次过来跟您打交道的人，不会有我这样的耐心。”
说完她便快步地离开了客厅。
科恩并没有起身相送，而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与安妮的交流结果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正如他刚才所说，这个世界的金融机构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钱庄时代。吸收存款，或者股金，然后放出去收取利息，赚取一点可怜的息差。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柜台中的金币所代表的真正价值，或者说，真正的意义。
那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就算这个世界存在神灵，也无法阻挡这种力量。
而自己，就是要教会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力量。
多么神圣的使命。
科恩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想还钱才这样做的……
“看来，只能走那一步咯。”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