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活器……是个什么物件？”阿须蕾将信将疑地问道。
“不知道。只知道这件活器极有可能是他从大统领身边……拿走的。”栗司长斟酌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偷”这个字。
“那直接去问大统领不就……”阿须蕾说了一半打住了，改口道，“啊，我问了个傻问题……”
“你自己知道就好。制作活器是魔法界的大忌，本来就是弥天大罪，更何况本体还是精灵，而且最终活器落到了人类手里，甚至引发了社会动乱……不管活器本身是不是大统领亲自打造的，光是私藏这一条罪名就已经算得上是知法犯法，足够将那个人从神坛上赶下来了！”栗司长不敢说的话全由督导一个人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极乐鸟，他的精灵朋友曾向他透露过一点，不过你知道，精灵们的话永远只说一半……”栗司长回答道。
阿须蕾的脸上露出了怪罪的神色，“所以你们才委托督导来处理这件事？就因为自己是魔法部的，不敢弹劾顶头上司，便拉别人来挡枪？”
栗司长无奈地说：“虽然你的话很不中听，但确实像你所说的那样，我没什么好反驳的。”
“可如果大统领怪罪下来，即便是督导也会自顾不暇的！”她咄咄逼人地追击。
“所以他给我开了个极其高的价格。”督导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而且我已经同意接受委托了。”
“那好吧……”她见木已成舟，便也无话可说，不过她立刻像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我们现在只接受奇林付款啊！”
他们来到了陆矢济生前的住所，希望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他的公寓是一派典型的未婚男青年单身寝室的模样--杂乱无章！四个人与其说是搜寻线索，倒像是在帮死者整理房间。一个房型简单的一居室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类似活器的物件。
栗司长蹲在衣柜前唉声叹气，他自怨自艾道：“司里的其他同事都忙着镇压游行去了，而我身为副司长，却在翻原下属的内衣裤……”
“游行？什么游行？”督导自动忽略了内衣裤的部分。“您不知道吗？您大概很久没上街了吧……”
“最近没有业务，阿须蕾又囤了半辈子的粮食，要不是你硬把我叫出来，我可能能在便利馆待到七十岁。”他漫不经心地把写字台的抽屉开开合合，“你刚才说什么游行？”
“自从问题珠蚨的事件曝光之后，全国各地冒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集会组织，一开始只是在偏远地区分发传单，但借由这次珠蚨牌价下调事件，他们直接上升到明面上，在多个中心城市展开游行。呼吁和全球联动统一，以黄金更替珠蚨作为特区的硬通货。”
“这些组织的宣传工作太不到位了--他们怎么可以不通知阿须蕾！”督导故作气愤地说，“前天早上她还在说‘倒不如更替黄金为硬通货算了，天下大同！’”
后半句话他是学着女声捏着嗓子说的。阿须蕾翻了个白眼，向他投掷了一个鸡毛掸子，“你又不出门买东西！都不知道现在物价高得离谱！”
“诶？你们没买对冲基金吗？”栗司长原先是在外界求学的，所以对金融衍生产品略知一二。不过令方衍奇怪的是--他居然还把抖落开的内衣重新叠叠好，他一边叠一边说，“游行队伍里还有许多是罢课学生，而且还是教职人员带领着参与游行的……”
“学生好煽动嘛……年轻人觉得外面什么都好，科技发达、思想新潮、娱乐又多样化，所以一提到特区的固有传统，他们便不分青红皂白地起抵触情绪。”督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评价道。
科技发达、思想新潮、娱乐多样化这些都是真的，方衍心想，不过这些在外界遍地都是，而魔法和旅鸽却只有这里才有。
督导讶异地问：“话说回来，怎么光看你一个人忙前忙后，那位闲云野鹤的正司长呢？”
“我都没脸说……他前天溜进大统领办公室想找到关于精灵活器的线索，结果抱着棵盆栽出来了，当场被巡逻侍卫逮住--知道自己抓住的是精灵魔司的司长，侍卫们都懵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督导饶有兴致地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被带去审讯，关押两个礼拜，盆栽也物归原主了。”
督导严肃地说：“连这样的人职位都在你之上，栗梓汀，你该好好反省你自己啊！”
他们两个人好像忘记了之前的猜忌和不愉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了。然而，房间的某处却传来了可疑的“咕--”的一声。
“什么声音？鸽子吗？”大家四处张望。
“咕--”又一声响起，阿须蕾只好红着脸坦白道：“是我肚子饿了……”
督导讪笑着说：“谁让你早饭只吃五分之一，你不是要为抵制通货膨胀的神圣使命添砖加瓦吗？继续饿着吧！”
栗司长叠完了最后一件男士背心，仍一无所获，他起身对她说道：“我去厨房里给你弄点吃的。”
等他走后，阿须蕾从挂在墙上的画框背后抽出一本日记本塞在了衣襟里。
“干得漂亮！”督导不出声，仅用嘴型称赞道。
方衍洗干净橡胶手套，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那里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我能问一句吗？”他一边翻着满是灰尘的书架一边说道，“‘被污染过’是什么意思？”
督导装作没有听见，厨房里传来栗司长厌恶的“啧”的一声，阿须蕾凑过来悄声说：“这个词只有非黑魔法师才用得上，没使用过黑魔法的白魔导师和精灵魔导师被认为是‘纯净的’、反之则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词，但这是一种比较陈腐呆板的说法了，而且涉及魔格歧视，新历之后，政府与官方媒体都统一意见废止了这一说法。”
“可使用了黑魔法又怎样？栗司长也使用过棘火啊？”说句良心话，要不是栗司长释放了缓存着的棘火，两人怕是早就被成群的冰兽生吞活剥了。
听到“棘火”两个字，阿须蕾晃了晃神，但很快恢复过来接着说道：“老派的非黑魔法师认为借用黑魔法的力量达成目的是对自身魔格的背叛--即承认白魔法或精灵魔法无用论。而事实上，白魔法师中‘纯净者’的比例还算过得去--毕竟他们主要负责防御和治疗；而精灵魔法师要参与实战，许多人都迫不得已使用过黑魔法，他们之中‘纯净者’的比例不超过百分之十。”
“不超过百分之十……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吧？性命攸关的时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阿须蕾不苟言笑地说：“给你个忠告，作为精灵魔导师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使用黑魔法，就像吸烟一样，不要为了耍帅或满足好奇心去做这件事。”
方衍仍不明白使用了黑魔法又怎样，她自己明明就是个黑魔导师啊，“即便有人管我叫‘被污染者’，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是你放不放在心上的问题，如果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原因接触了黑魔法，即便没有被反噬，对你个人而言也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意思？”
“就是说……”阿须蕾解释到一半便被“咔嗒”一声打断了，栗司长也从厨房里探出了头，他们都注意到了门把手的转动--有人要进来！然而，究竟是谁想要进一间死人的房间、来者的目的是否也是精灵活器呢？
对方显然有钥匙，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紧盯着大门被缓缓打开，不过除了方衍之外，见了来者的其他三人都被吓得不轻--“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