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顾衍知这一夜几乎没睡，女子一会哼唧热，一会又要抬手扯被子，不小心碰到伤口的时候又呼痛，他一会帮忙擦汗，一会帮着盖被子，还要注意让莫小葵别动右手，免得加重伤情。
如此反复一夜后，莫小葵的烧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渐渐退了下去。
“渴…好渴…”迷迷糊糊中，顾衍知听见床上传来一阵轻呼，便起身急忙跑了过去。
“姑娘可是要什么？”
“水……水……”莫小葵的声音微弱，顾衍知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微微的附身凑上前去
“水……”这下顾衍知听清了，连忙转身从旁边的桌子倒了一杯热水过来，莫小葵的伤伤在肩头，无法起身。
“我拿一个汤匙喂你吧，你且躺好别动。”顾衍知急匆匆的转身又让店小二送了一个汤匙上来，并嘱咐店家开始煎药。
在喂莫小葵喝完一杯水后，她的精神好了很多：“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莫小葵感觉自己全身的都疼的厉害，一时也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你在客栈，你受伤了。”顾衍知把滑落的被脚又往上提了提。
被子再往下坠几寸，少女微微鼓起的胸脯便漏了出来，虽说有肚兜﹑中衣﹑里衣等层层包裹，但顾衍知还是认为不妥，若说是肩膀上的伤口因上药，不得不漏出来，那其他地方他定连一个眼神也不会分过去。
“师父，我……你……你还好吗？”这傻姑娘，一睁眼便担心他的安慰，现下他坐着，她躺着，他定然是无什么大碍的。
“我很好，你无需担心，小葵姑娘，该上药了”顾衍知没忘了老郎中叮嘱的，药膏定要一日三次的涂抹，这样才会好的快一些。
可是……昨日涂药膏的时候，有老郎中在现场，且女子未醒。现下女子躺在床上，裸露着半边肩膀，还睁着朦胧无知的眼睛看着他，昨日那不知所措的感觉瞬间又袭了过来，而且更甚。
“咳咳……”顾衍知顿了顿说“小葵姑娘，昨日你受伤严重，为救你性命，在下唐突，将你……将你外衣脱下……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在下绝无任何不轨行为！还请姑娘见谅，当时情况实属无奈，在下绝无任何轻薄之意。”
莫小葵看着面前人羞红的耳朵尖，还有那躲闪的眼神，心理暗自好笑，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这具躯壳也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但顾衍知如此君子的行为，倒让莫小葵心理忍不住的想逗一逗他。
“那，是你将我的衣服脱了的？”莫小葵故意说的含含糊糊，给人以遐想的空间。
“是……不是，姑娘，我只是将你肩头的外衣脱下，实则是因为……”顾衍知一听莫小葵的话，整个耳朵都红了。
他相信这女子绝无轻薄他的意思，但他毕竟二十岁了，很多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不得不承认，女子刚才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便让他的心思有些动摇。
“那也是你给我上的药？”
“不是，是郎中给你上的药。”一听这话，莫小葵不愿意了，虽说她并不是非常在意这副躯壳，但若是被一个陌生男人触碰，哪怕那男人只是为了救她，但还是让她多少有点不舒服。
顾衍知看着女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似满脸不愿意似的，就补充了一句“郎中让我一直按压着，怕姑娘你乱动，所以……”
“这么说，是你帮我按压着伤口？幸好……”
莫小葵一听，心里又是一喜，若说被触碰，她倒更愿意被顾衍知触碰，这男人长得这么俊美，她并不觉得自己吃亏，反而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顾衍知有点不解，刚才还皱的紧紧地眉，现在又突然舒展开了，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女子的脸上竟有一丝笑意浮动。
“小葵姑娘，该上药了。”顾衍知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瓶，轻轻地旋开瓶口，将药瓶递给莫小葵。
“？？？？”莫小葵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这男人在想什么？！她为了救他伤的如此之重，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现在竟然连药都不愿帮她上了？
好像看懂了莫小葵眼中的不解，顾衍知顿了顿开口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你！你让我怎样自己上药？我帮你挡了一剑，你不是应该……应该……”莫小葵又气又恼，声音中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委屈。这男人！是想让他伤的更重一些吗？！顾衍知一看莫小葵有点急了，便急忙上前安慰。
“你应该以身相许！”顾衍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这女子……当真什么都不懂吗？
“师父，你帮我上药吧……”莫小葵柔柔的说着，她确实没办法自己上药，这是事实，绝对不是她想占他的便宜，绝对不是！
“小葵姑娘，我并不是你的师父，我很感谢你的舍身相救。待你……待你好了后，我便赠你一些银两，你自做些小营生……”顾衍知认为自己的安排是绝好的，却没想到，莫小葵一听他的话，直接哭了出来。
“我无依无靠，你给我再多的银子也只会给我带来麻烦与危险。呜呜呜……我知道你嫌我是个拖油瓶，你走吧，不用待我好后再走，现在就走吧。”
莫小葵低低的抽泣声与上次那个趴他腿上，嚎啕大哭的形象完全不同。现在的莫小葵看着那么的无助，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顾衍则的心有点乱，是啊，她的身体这么瘦弱，如若给她很多银子，被那些坏人知道，那只会给她带来灾难。可是，真的要带着她吗？师父肯定会不愿的……他倒不怕辛苦，只是……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拜嫣姚师妹为师吧。我看她还挺喜欢你的，我会的武功她都会，你们又都是女子，更加方便一些。”
“不用了，我不是个物件，不想被别人踢来踢去的，你走吧。”莫小葵还是在低低的抽泣着，只是声音小了很多，想必是身体还未痊愈，刚才的怒火攻心，又影响到了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敲了敲门：“公子，您的药熬好了。”
顾衍知开门取回了药，倒进一干净小碗后，轻轻搅动着来到床边。
“我们先把药一吃一敷，然后再说好吗？”顾衍知感到很是头大，他不知该如何安顿这女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走吧，不用管我……”莫小葵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力气哭闹了，现在她只能赌这个男人会不会心软了。过了一会儿，男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了
“唉，这个死男人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现在真的要留她一个人在这吗？真狠心！”莫小葵还在心里嘟嘟囔囔呢，忽然又听见那脚步声好像离自己又近了一点。这是在干什么？
莫小葵心里纳闷，她不动声色的转了一下脖子，微微的睁开了一点眼睛，就看见那顾衍知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一会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拍一下手，一会又手扶额头，摇头叹息。
莫小葵看着心里想发笑，这个男人，看来心肠还是很柔软的嘛。
正想着，只见那顾衍知好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似的，右手握拳，重重的砸在左掌上，然后朝床的方向走来。莫小葵赶紧闭上了眼睛，不知这顾衍知会做一个怎样的决定？会是她想的那样的吗？
“小葵姑娘，你当真想拜我为师？”顾衍知站在床前，沉着声问道
“是的。”莫小葵睁开眼睛，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衍知，从她的眼神中，顾衍知看到了认真和坚定。
“你可知，你根基薄弱，若真的入我泰鼎山门下，这样的功力是断然不成的。”
“我知道，我会加倍努力的。”
“你也知道，江湖中有人仇视我泰鼎山，你还未入门，已经遇此遭遇。如若真的入门，以后的平安喜乐怕是难保。”
“我知道，我愿意。”莫小葵说完这句话后，顾衍知便不在说话了。两人对视着沉默良久，直到莫小葵以为顾衍知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却直接坐在了她的床头，然后端起那碗药，轻轻地开口说道：“小葵，喝药吧。”
“…………”莫小葵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些话是白说了吗？到最后，他还是不愿意收自己为徒吗？
“怎么？这刚开始就不听师父的话了吗？”看到这丫头发呆，顾衍则就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答应了？你答应做我的师父了？你答应收我为徒了？啊……嘶……”莫小葵一听顾衍知真的答应收她为徒，乐的恨不得从床上蹦起来，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是自己的师父！想想就觉得幸福。
可她忘了自己肩膀上的伤，这一激动，顿时扯到了刚刚结痂的伤口，鲜血又冒了出来，痛的她直呼……
“告诉了你别动，你看看……”顾衍知的语气带上了一点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他原本以为这丫头又会因为自己不好的语气而委屈巴巴的，没想到那丫头傻呵呵的笑着：“师父批评的对！我不动了。”
顾衍知将药碗放置一边，刚才这一顿折腾，药已经有点凉了，待会还是让小二拿下去热一热再喝吧，现下先处理伤口要紧。
想到这，顾衍知赶紧把刚才收起来的药膏再次拿出，这次，他没什么太多心理负担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帮自己的徒弟上药合情合理。
“这药有点刺激，你还需忍耐一番。”顾衍知说完就将药膏轻轻地敷在了伤口处，本来还没什么，但当顾衍知用新的素帕轻轻按压的时候，莫小葵还是疼的打颤。
这可真疼，昨日没感觉到还不知，今日真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什么叫痛入骨髓！莫小葵疼的汗都冒出来了，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整个脸色都变得煞白煞白的。
顾衍知怎能不知道她的痛楚，昨日即便是晕死时，上药都会刺激的她浑身抽痛，无意识的喊着痛。现在可是是实实在在的清醒着，那痛感只会比昨日多，不会比昨日少。但这丫头今日却是一声未吭，宁愿咬着牙挺着，真是辛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