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强、腾维存、程连成是和万小双一个班的同学，来宏达电器厂实习做工又分到了一个宿舍，他们三人的关系虽然不是铁到能穿一条裤子，但今天这种情况，小双认为，他们两个会和他站在一起。
“学强，不要怕，不要有顾虑，站出来作证。”
万小双的一把手枪唬得宿舍里几个人抓着床栏杆一动不动。小双这么一鼓劲，王学强给腾维存递个眼色，他先站出来说：“刘经理，石宝生领着三个人来我们宿舍诈钱，强迫我们一人最少拿二十元。”
腾维存接上话头：“石宝生抢我二十元！”
“还有我的二十！”
“我们每人都被他抢了二十！”
再老实懦弱的人，十八岁二十岁的这个年龄，内心深处也有一股血气，只要有人带头把这股血气激发出来，他们也有不懦弱不老实的时候。
万小双手里的一把手枪，地上伤残晕死的石宝生，这个情况把其他几个学生工被压迫被欺凌而压抑的怒气都激发出来了。
七个人都站出来作证，石宝生和他的三个小弟是来诈学生工钱财的。
小双冷眼看刘经理，问一句：“刘经理，这事儿怎么处理？”
“这...这我说了不算！”
刘经理转头问赵厂长：“厂长，你说怎么办？”
赵厂长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石宝生，心里有的一个想法没说出来：石宝生你这混蛋怎么没被打死？你死了，这事儿倒好办，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收场？我怎么处理？
但能当厂长的人，思维仪式还是不同一般人。
他对学生工们和蔼的说：“各位小兄弟，如果石宝生真诈你们的钱，我一定依法依规办事，把他交给警察处理，但他已经身受重伤，先把他送到医院救治。”
小双冷笑一声说：“石宝生可以去医院救伤！你们叫救护车来把他拉走，但是，石宝生随便进出我们宿舍，你刘经理，你赵厂长，还有铜城技校的魏校长，你们给我们怎么交代？”
万小双问得这几句话字字有声，问得刘经理和赵厂长心虚身浮，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厂长对刘经理说：“把这位小兄弟领到我办公室来说事儿。”
刘经理努力保持镇静，好像他能控制局面。他走到万小双跟前，面对微笑说：“小双兄弟，我们到厂长办公室商量事情，你觉得怎样？”
“可以，但我要先征求我们宿舍几个人的意见，然后我再去赵厂长办公室找你们。”
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一辆救护车进了工厂大门，石宝生和他的小弟被医护员抬上救护车拉走了，刘经理和赵厂长转身离开。
刘经理一脸忧愁对赵厂长说：“赵厂长，万小双虽然是学生工，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警察身份，市公安局的周局长说他的事情不需要出警，我们很被动呀！”
赵厂长半肚子怒气，又半肚子沮丧，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一进办公室，赵厂长给铜城技校的魏校长打电话。
“老魏！你抓紧过来，这事儿很麻烦！”
“我马上过来。”
魏校长领着两个随从到赵厂长的办公室，一进门就骂人：“谁这么大胆，敢把我外甥打残？”
“老魏，你外甥诈骗学生工钱财，你还敢向着他说话？他虽然被救护车拉走救伤，但他肯定被警察逮捕。”
“什么，我外甥被警察逮捕？凭什么说我外甥诈学生工钱财？”
“凭什么？老魏！宿舍里的学生工都站出来作证，说石宝生诈骗他们钱财，你还能质疑吗？”
魏校长一听这话有些傻眼了，气哼哼骂一句：“谁在这中间给我惹事儿？”
刘经理把万小双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魏校长皱着眉头问一句：“万小双？就是那个交不起学费的穷小子？”
“魏校长，你认识他？”
“认识，那个小子蔫巴巴什么话都不会说，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他能是卧底警察？”
“他是周局长派来监视咱们学校和工厂的卧底，你的很多问题已经被他掌握了，这小子要是拿着这些问题给上面反映，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话刚说到这儿，小双领着他们宿舍的七个学生工站在了赵厂长的办公室门口。
魏校长一看他，心里暗暗吃惊，三年前的那一幕他记得一清二楚。
刚开学的时候，这小子跟在他父亲身后来学校报名。他父亲说，他上了两年高中，但高三没上就休学了，再上高三考大学没希望，能不能收下他在铜城技校学技术。
魏校长拿出收据本子准备收钱，对小双爸说：“三千五百元学费，五百元住宿费，交够四千块钱就给你把名报上。”
可小双老爸只拿着三千块钱，他和魏校长讨价还价。
“校长，我们家里穷，一下子拿不出四千元来，先交上三千块，等收了包谷后，再补交一千元行不行？”
行是行，可在魏校长眼里，小双家的情况也够寒酸的，连四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过了一个月半，小双爸来学校又央求魏校长，一千块钱再宽限一段时间，包谷还没卖掉。
魏校长咧嘴笑一声说：“你再交不齐学费，你家万小双只能离开技校。”
快放寒假的时候，小双爸第三次来找魏校长，把一千块钱交上。
魏校长之所以对小双影响深刻，就是因为他爸为一千块钱的学费找了他三次，交上来的一千块钱里，皱巴巴的一毛钱就有好几百。
就这么一个穷小子，怎么可能是周局长派来调查技校和工厂之间黑幕的卧底？魏校长认为技校里的人是在瞎猜测。
魏校长走到万小双跟前，一脸冷漠问他：“万小双，我承认石宝生有错在先，但你已经打残他了，要花一大笔医药费，这笔钱就不用你掏了，你还要闹事儿不成？”
万小双哼笑一声说：“都是领导，什么时候都要耍一下领导架子，没想到你还敢向着石宝生说话？”
刘经理结果话头问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三个月的实习工资一分不少给他们发出来，你们若能答应这个条件，其他问题我就不计较了，若不答应，我反映一个问题，让你魏校长下学期就能滚蛋！”
魏校长心里冷笑，你的一个什么问题能让我滚蛋？
小双把三年以后在铜城技校里查不来的问题说出一个。
你套取入学新生的国家补助，一学年五万，三年十五万，审计局的人一查一个准。
魏校长吓的面容失色，这种事儿他都知道？
只有一个解释，他就是周局长派来的卧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