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命运现在看上去就好像是两个宇宙, 或者说两个银河系, 但是它们看上去就好像要交叠在一起，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它们不交叠在一起, 看起来就好像要熄灭了一样，这样太可怜了, 我有的时候想，人类作为一个个体, 其实就好像是一个宇宙一样……”
翻译主要是小张在进行。
听到一半, 蒋艳忍不住问小王：“真的是在说这些么？”
小王道：“差不多，顶多就是修辞手法上的微小差别了。”
蒋艳只好认了，看来对方真的没有指出她们交换了身体这件事。
于是她说：“你再问问, 我们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小王便开口问了。
叶卡捷琳娜的话语戛然而止, 惊讶道：“你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有啊，很大的问题啊！蒋艳用眼神这样告诉叶卡捷琳娜。
叶卡捷琳娜顿时慌乱起来, 不断看着手上的塔罗牌, 又拿出一个水晶球和炭笔来，做了好多令蒋艳和岳长岚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她突然抱住头，扯着头发道：“什么？有么？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这么说着，她哭了起来。
岳长岚：“……”
蒋艳：“她是不是担心我们赖账, 所以才哭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四个人开始安慰叶卡捷琳娜，蒋艳拍着胸脯保证, 她算的非常准，准的不可思议，但是或许还是哪里出了差错，只有些小细节没有看出来。
“什么小细节呢？”叶卡捷琳娜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蒋艳。
蒋艳便不说话了，如果是通灵者自己看出来，她们还愿意把一切全盘托出，但是通灵者如果没看出来，蒋艳并不想冒着被当成神经病的风险把这件事说出来。
边上岳长岚道：“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您确实是拥有神奇力量的人。”
叶卡捷琳娜抽着鼻子：“那么说，你们确实会在一起么？”
岳长岚：“……”
实在是招架不住一个哭泣通灵者的蒋艳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女巫的房子，四人驱车先找了个餐馆吃晚饭。
“下一个灵媒只好在明天拜访了。”岳长岚道。
蒋艳问：“他们也按照上下班时间来工作么？”
岳长岚看了蒋艳一眼，说：“不是，他跟我说晚上和朋友去夜店喝酒，实在没有时间。”
蒋艳：“……”
通灵者本人似乎都比蒋艳所想象的要更有个性一点。
晚饭结束之后，小王有些扭捏道：“岳总，虽然我们是学俄语的，但是，其实没有来过莫斯科。”
蒋艳不知道岳长岚会作何反应，不过她认为应该不至于拒绝，所以她也挥了挥手道：“你们去逛街吧，我们自己回酒店好了。”
两位翻译顿时欢呼起来，很快手挽着手离开了饭点。
蒋艳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脸羡艳，感慨道：“年轻真好。”
岳长岚翻了个白眼：“你都要感慨年轻真好，我是不是已经一只脚买进棺材了？”
蒋艳道：“你只比我大了三岁好么，再过上几年，三十和三十三，四十和四十三，八十和八十三，哈哈，更加没有差了……”
话语到了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因为蒋艳想起了叶卡捷琳娜的话，她说她和岳长岚会长久地纠缠在一起。
虽然，要是她们换身体的事不解决，纠缠在一起是必然的事情，不过蒋艳还是多少希望这边的“纠缠”是另外一种意思是指她们会成为伴侣的意思。
蒋艳不知道岳长岚心中对此有没有疑问，不过岳长岚没有提出来，她便也没有提出来，她们在饭点里又喝了杯咖啡，随后离开了饭店。
驾车开在道路上的时候，蒋艳发现俄罗斯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些圣诞节的气息，路灯上缠着橘黄色的小灯泡和红色的铃铛绿色的假松树叶，路过一个商场的时候，一个高大的圣诞树已经被立了起来。
岳长岚突然开口：“我们要不要也去逛逛？”
蒋艳其实从刚开开始，心中就一直蠢蠢欲动，因为在这样一个遥远的异国他乡，想必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她可以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畅快地享受逛街的乐趣。
但是今天的行程结果又是让人失望，蒋艳担心岳长岚心情不好，更想回酒店休息，就没有提出来，此时一听岳长岚提出来，便立刻道：“好啊！”
岳长岚看着蒋艳的神色，便停车边道：“那么想逛，刚才为什么不说？”
蒋艳觉得不还意思，便撇开脸不说。
岳长岚道：“以后有什么要求都直接说吧，懒得猜。”
两人下了车，蒋艳裹紧衣服，看着岳长岚道：“你那么冷漠，小心单身一辈子。”
岳长岚随口道：“不是已经有你了么。”
蒋艳：“……”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蒋艳还是心头一跳，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岳长岚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自己话语中的歧义，解释说：“我是说，以后要是还是这样交换身体，我们就得在一块，所以，就……也不是……也一个人……”
蒋艳用围巾盖住脸，声音闷闷地：“我知道啦。”
比起国内来，莫斯科夜晚的商场算的上是人流稀疏，两人沿着商场边上的街道走，居然没有一个人迎面而来，蒋艳现在用着岳长岚的身体，身高腿长步子大，就走在前面，迎着西伯利亚的冷风，道：“要是国内也像这样没什么人就好了，配上国内的温度，那就完美。”
岳长岚在后面嗤笑：“这儿是因为太冷人家也不愿意出门吧。”
正这么说着，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提着一篮花拦住了蒋艳，小姑娘穿着破旧的棉服，脸冻得通红，奶黄色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垂在脑袋后面，眼睛是深蓝色的，里面是期待的光芒。
蒋艳实在不忍拒绝，便停下脚步，想摸口袋，突然想起这是岳长岚的衣服口袋，里面藏着的是岳长岚的钱包。
于是她收住手，等了下岳长岚。
岳长岚从身后走近，蒋艳便转过身，想从岳长岚身上摸自己的钱包，岳长岚下意识躲，蒋艳抓着她的胳膊，说：“我拿一下钱包。”
岳长岚便张开双臂让蒋艳拿，感觉着对方的手隔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摸索，她莫名紧张，直到蒋艳拿到钱包，她才松了口气。
蒋艳对着小女孩道：“how much。”她不会说俄语，只能用英语凑活了。
小女孩用手指比了个八，蒋艳便找出八十卢布，问：“对么？”
小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同时递给了蒋艳一支玫瑰。
“一支么，那我要五只好了。”蒋艳拿出四百卢布，又指了指小女孩的花篮。
小女孩灿烂地笑起来，边给蒋艳拿花，边说了一句：“влю6вn6oльшonotдaчn。”
蒋艳当然没听懂，不过她还是笑着说了句“ cпa6o ”，这是俄语里的“谢谢”，她在飞机上临时跟小张学的。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蒋艳拿着这束红色的玫瑰，转身递给了岳长岚：“呐，送给你。”
岳长岚惊得后退两步，瞪着眼睛看着蒋艳道：“你什么意思？”
蒋艳都被气笑了：“就是一束玫瑰而已，还能害死你啊，买玫瑰给自己不是怪怪的么，当然要送人啦。”
岳长岚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可能是第一次当面收到花的原因。
这束玫瑰上下面的刺已经被削了，于是能很方便地拿在手上，岳长岚真正捧着这束玫瑰的时候，开始觉得有点奇妙。
花瓣上还有白霜，衬得花瓣更加色彩浓郁，花香隐隐传来，萦绕鼻尖，令眼前的夜晚有一丝不真实的梦幻。
岳长岚望着花束愣神，蒋艳忍不住道：“怎么？没收到过花？”
岳长岚道：“也不算没收到过，大学有追求者送过，不过我当时不喜欢对方，所以不想接受，对方最后把花扔在了寝室楼下。”
蒋艳一脸同情：“可怜的花，是什么花？也是玫瑰么？”
岳长岚摇头：“是菊花。”
蒋艳：“……”
岳长岚道：“对方是外国人，可能只是觉得菊花比较漂亮。”
蒋艳哈哈大笑起来。
岳长岚等对方笑完，问：“你想必收到过很多？”
蒋艳斜着眼，脸上挂着得意的神情：“那是数也数不清了。”
岳长岚道：“不是说粉丝，追求者呢？”
蒋艳想了想：“真记不清，要是说印象最深刻，肯定是第一束了，那就是高中的时候，隔壁班的一个男生送了一束玫瑰给我，当时我骑自行车，玫瑰放在车篮里，好像是三十枝？不过已经非常多了，塞满了车篮。”
岳长岚喃喃：“第一束总会印象深刻，对吧？”
蒋艳点了点头：“我就只记得这个了，当时拿回家，我妈还问我要不要回礼，我就说：‘要是回礼人不就要误解我对他有意思了么’，然后我妈说：‘那你就不应该收别人的花，花是带着祝福和愿望送过来的，你不能践踏别人的祝福和愿望’……有这样的对话哈哈，我妈其实挺开明的。”
岳长岚“哦”了一声，她看着眼前的玫瑰，心里想：自己是不是也会在数年以后，回想起来这第一次收到玫瑰的场景？而那个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心脏跳动。
比往常要快上不少。
她想到刚才卖花小女孩的那句话。
蒋艳没有听懂，但是她听懂了。
那句话的意思是爱情美满。
那么这束花，就是带着这样的祝福和愿望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