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有个叫桃花坞的小村庄,古逸臣与岳晓露骑马疾行了半日,来到了这里。
三月桃花开,采之来年酿。不过已是深秋,这里的桃花居然仍盛开着,一进村子,花香,酒香,勾的古逸臣的酒虫闹腾起来。
二人下马后,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下。
桃花坞不大,东西约有二十多里,按照军制,一里三百步,绕整个村子走一圈,也就一个多时辰。
小村子民风淳朴,老人们躺着摇椅下棋,未出田的妇人当街喂着孩子吃奶。
桃花坞四季花开,村子里的人多擅酿酒,此地产出的桃花酒,香而醇厚,入口绵柔,虽然称不上举世名酿,但酒中蕴藏的当地朴实,质朴的味道,却是独一无二。
清晨时,鸡鸣几声,天刚蒙蒙亮,桃花坞的一户张姓人家便会早早起床,他们一家四口人,不过这几年家里的人接连病故,如今就只剩下兄妹二人。
张若雨是这个家中的小妹,哥哥早些年参了军,并官至四品将军,虽然哥哥一直想要把她接过去,可张若雨却没有同意。
每天,张若雨都会趁着天亮时,挑着竹篓,竹筒去采集酿酒的原材料。
一壶上好的桃花酒从选材到酿造,约有几十道繁琐的工序。不过其中最重要的有三点,桃花,水,还有火候。
三月桃花开,七月桃子熟。八月花复开,一盛秋与冬。
采集桃花最好的两个时节,一个是三月中旬,一个是八月下旬,时令的不同,也就导致酿酒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三月的花,须要置于干燥通风的地方,晒足一年,等到花中的浊气,被阳光蒸发掉,才能用于酿造。
八月的花是在结果后,重新生长出的,因此更加的娇嫩,一滴一瓣皆是精华,采这种花的必须是少女,因为少女特有的清香能彻底激发花蕊的芬芳,这样酿造出的酒,也就更加的唇齿留香。
桃花酒中,有一种极品琼浆,跟所有的处子酒一样,这种琼浆必须是用十八岁的处子,以口嚼花,每三斤花瓣,才能出一滴花浆。十斤花浆才出半壶酒,因此极其的昂贵,一壶普通的桃花琼浆,便值十金。
张若雨酿的便是这种酒,今年她刚满十八,也是酿出桃花琼浆的最佳年龄。
从十岁起,张若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采下最新鲜的嫩花,混着清晨的露水,嚼呀嚼,一连八年,她攒下了快一壶的桃花琼浆。
她想等到今年的酒酿出后,就把这壶酒送给一个人,最亲最亲的人。
桃花坞的酒香虽然浓郁,但古逸臣却闻到了其中一股最香的地方,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岳晓露慢慢向那个地方走了过去。
“古逸臣,你是要喝酒呢,还是要想看人家小姑娘呢?”
两人来到一家简陋的小竹屋前,门外坐着位美貌不输于岳晓露的少女,农家天然的淳朴,使得少女更加的清丽,尤其是那一双麻花辫,垂在胸前,仿佛不惹尘埃的懵懂仙子。
古逸臣道:“当然是喝酒了,天底下还有比喝酒更痛快的事嘛?”
岳晓露微微一笑。
张若雨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扭过头,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村里的人她大都认识,可这两个人,她却从来没有见过,想来应该是外地买酒的人,她问道:“你们是要买桃花酒?”
古逸臣点着头,一脸痴笑,若不是戴着面具,只怕会被别人当成个好色之徒。
不过,痴笑过后,古逸臣捏了捏兜,咽了咽口水,钱没了!
他的脸瞬间哭丧的像个守财奴,想来想去,应该是落在妓院了,四十两银子呀,古逸臣宁愿掉块肉,也舍不得这些钱。
瞧出古逸臣的窘境,岳晓露从袖中掏出钱袋,可刚一打开,她也傻了眼,走的匆忙竟忘了带钱。她悄悄收回钱袋,伏在古逸臣的耳旁,小声说道:“古逸臣,我也没带钱”。
古逸臣尴尬的笑了笑,赖皮道:“能赊账嘛?”
岳晓露听他这么说,脸色微微发烫,男人难道都这么无赖?
古逸臣实在不想说出这话,绝世美人一丝不挂地躺在他面前,想想古诗蓝也就忍住了,可绝世的美酒摆在他面前,明知有毒,他也得狠狠闻上一口!
张若雨转身走进屋里,端了坛密封的桃花酒,道:“这是三月花酿的酒,不值什么钱,你喝了就快快离开吧”。
古逸臣接过酒坛,未开盖,他只是闻了闻,道:“姑娘,你家应该还有一种比这更香的酒吧?”,他舔着唇角,极像个流氓。
岳晓露有些瞧不过去了,拉着古逸臣的胳膊,脸色不悦,低着头,道:“古逸臣,你要是喜欢喝酒,等到了洛平,我让你喝个够,所以,别再这么......”,她实在不想说出‘无赖’二字,可他真的很无赖!
古逸臣像是着了魔,一脸傻笑。
张若雨摇了摇头,想到那坦酒,她不禁淡淡一笑,“那酒是给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喝的,只给他一个人喝”。
她的脸渐渐起了红晕,不知在憧憬着什么。
古逸臣刚想转身离开,可还是管不住自己肚里的酒虫,他死皮赖脸地求道:“闻一闻行吗,不开盖,我就闻闻酒坛”。
岳晓露背过身去,没脸见人。
“古逸臣!”
张若雨犹豫了一会儿,见他如此不依不饶,怕惹了麻烦,便从屋里抱出酒坛,她双手紧紧抓着,说什么也不让别人碰。
古逸臣把鼻子靠到了酒坛上,贪婪地一吸,呆滞了很长时间,他不舍得呼出那口气,直到脑袋缺氧,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才极缓地开始呼吸。
“晓露,快拦着我!”
“古逸臣,你怎么了?”
“快把酒拿走!”
古逸臣像是只见了肉的饿狼,眼冒精光,若不是岳晓露紧紧抱着他,猛不丁就朝着那壶酒扑了出去。
张若雨吓了一跳,她很怕他抢走了自己的酒,于是赶紧跑回了屋,紧紧关上了门,害怕地抖着单薄的身子,闭着眼撒谎道:“你赶紧走吧,我哥今日回来,他可是个将军”。
古逸臣喘着粗气,心跳的很快。
突然,他喷出了一口黑血,把岳晓露吓了一跳。
“古逸臣,你的手”。
古逸臣一看右手,红烧熊掌嘛?
手背上被火鼠咬的地方变得乌黑,整个手指像是蒸熟的馒头,膨胀了一倍,再加上血的颜色,红亮亮。
古逸臣感觉到右手里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在咬他,又疼又痒,他还没法挠,这种滋味比鞭子抽还难受。
古逸臣的唇角开始发紫,他渐渐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
“古逸臣,快放手啊!”
古逸臣像是发了疯,右手一直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
岳晓露使劲地想掰开他的手,可他力气太大,“古逸臣,你快醒醒呀!”
古逸臣渐渐陷入昏厥,但右手上的力更加的强了起来。
这时一缕青烟升起,小白从背后封住了古逸臣的穴位,将两人拉到了一处树荫下。
阳光照着小白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小白快速咬破手指,点了一滴金色血液注入了古逸臣的眉心。
小白的身形渐渐晃动,他把要说的话,聚成一抹灵光,灌入了岳晓露的脑海。
片刻后,小白随着青烟消失。
岳晓露顾不得奇怪那人的身份,她感觉按照他的指引,用指尖划开了古逸臣的右掌掌心,又划开了自己的左掌掌心,元气走泥丸,生出雷元气,掌心相对,雷元气顺着血慢慢融入古逸臣的体内。
过了半柱香,古逸臣的右掌开始慢慢变回了原样。
按照那个像玉一样白的男人所说,只有再等上一炷香,古逸臣便能好转起来,不过要想彻底除掉他体内的余毒,还需要几味草药。
古逸臣醒来过来,开口道:“酒没事吧?”
岳晓露气的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她才心平气静地道:“你刚才差点死了知道嘛,酒酒酒,你就知道个酒!”,
古逸臣闻了闻,松了口气,笑道:“酒没事,我也没死,赚了”。
岳晓露突然扇了古逸臣一巴掌,咬着嘴唇,眼中带泪。
古逸臣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虽然疼,不过右掌更疼,他低头一看,岳晓露的手紧紧攥着,竟在自己手上压出了指印。
空气似乎静止了很长时间,岳晓露一直看着古逸臣的眼睛,但他一直逃避。
许久,岳晓露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清脆,响亮。
古逸臣也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岳晓露又要扇,古逸臣赶紧拦了下来,道:“咱这样会被别人当成疯子的”。
岳晓露咬着嘴唇,莞尔一笑,
“刚才那个很白的人救了你,他说我的雷元气可以帮你除掉体内的大部分余毒,所以这几日你我的手,不能松开”。
很白的人,绝对是小白。
古逸臣皱着眉问道:“一刻也不能松开?”
岳晓露支支吾吾回道:“嗯......”
古逸臣挠了挠头,道:“可我不会左手吃饭呀”。
岳晓露抬起头,看着他清亮如星星的眸子,坚定道:“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