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上弦带起的岚罡带着浓重的寒意，驱赶着笼罩九幽魔焰的亿万光点，向着偶尔响起两声轰鸣的高空冲去。
而陈空濛的岁月光点，更快地将九幽魔焰包裹在一起，随之渐渐和九幽魔焰的焰花混为一体，一眼看去，仿佛天地间多了无数轮月亮一般；但不久，灰色光华又被森白的火焰燃成银灰色。
莫忘深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和自己修为相当，而且对方至始至终都还未拔剑，仅仅是一项岁月之力自己难以招架，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璀璨星辰寂自然不能拿来对付陈空濛，两人也不是生死仇敌，但若是这般干耗下去，恐怕自己真元再充沛也无济于事。
陈空濛对岁月的掌控已经超乎莫忘的想象。
陈空濛眼看莫忘没有继续出招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是动容了，怪不得这个变态能让小师妹死心塌地，光凭这一身充沛的真元也好，难以捉摸的魔元也罢，就是剑道上的建树就远远不是小二那个草包能够比拟的。
短短两个刻钟，两人在夜幕之下交手不下三千次，陈空濛一身岁月之力已经是消耗一空。
朦胧的夜色伴着山间的薄雾给大地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屋内的点点灯火映出稀疏的光线透过阁楼落到夜雨不断的山林之中。
顾罗兰翻着一卷手记，时不时抬眼看向夜色渐渐明的窗外天色；直到一声雷鸣而起的瞬间猛然化作一抹紫色流光掠出石山阁。
燕轻秋的目光探出天外，看着在虚空之中交错不断的哪两道身影有些迷惑的低头看了一眼意识神游天外的顾瑾落，轻声问道，"与陈师兄交手的那人便是魔门强者？"
陈空濛都要如此试探的强者，燕轻秋不认为自己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尤其是对方那一身魔气笼罩的身体上还泛滥这银光；修了肉身的魔族强者，她的真御就显得毫无用处。
"陈师兄？"顾瑾落抬眼望向远空，只见亿万星光，却不见人影，转过头看向燕轻秋。
"他们在夜色中，速度太快。"燕轻秋扫了一眼那两道身影，顾瑾落修为太低，目力也好，剑识也罢，都无法看到正在高速移动的两人。
所幸这里距离学院并不远，想来院里的长老已经感知到了这道强横的魔气和呼啸山林的岚罡。
陈空濛朦胧中好似置身于浩瀚无垠的无尽星海之中，岁月之力再度消减。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打败岁月的存在，那么一定是永恒。
永恒之内无岁月。
永恒是没有变化的，而岁月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是不断变化的。
莫忘自然是不会永恒剑道，但在界里，他就是主宰，数十万灵器组成的剑阵笼罩在整个界内；永恒不变的界便是对付陈空濛最好的地方。
某些顶级强者的领域亦是如此。
奈何离开，是因为不想被削弱实力，她需要保存实力去炼化那具时光神凰的肉身；陈空濛自然也是感知到了对方体内隐隐压制着的浩瀚魔元。
暂时避开奈何的锋芒，陈空濛对那种已经攀上了无上强者金字塔顶端的强者不敢感兴趣，也没有被吊着打的习惯；只是莫忘的手段之多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静静的站在永恒的星空内，陈空濛探手在虚空中抓了抓，岁月之力无法透过指尖离开身体，对方处于永恒不变的情况无论施展任何神通，体内的真元都不会有任何消耗。
因为永恒。
莫忘亦是静静的看着虚空中有所动作的陈空濛，这时候他已经无法出手，已经永恒的界不会产生任何变化。
就看谁先认输。
陈空濛没有感受到这方天地有丝毫变化，一切都如方才看到的那般；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棘手。
这世间有什么能破除永恒？
毁灭也无法毁灭永恒；那么，永恒的弱点在哪里呢？
陈空濛陷入沉思，一点都不担心莫忘会出手偷袭自己。
因为永恒，在这片永恒的天地中，只要一直维系着永恒，那么自己便是安全的。
永恒压制岁月，岁月却无法将永恒流逝；同样的，没有人能杀死处于永恒状态的陈空濛。
即墨小汐担忧的目光被蔚蓝遮住，蔚蓝注视着上空遥遥相对的两人，一双妙眸深处掠起一丝惊悸之色。
"师娘，师尊赢了吗？"即墨小汐看不到两人之间有丝毫变化，下意识看向蔚蓝。
蔚蓝摇了摇头，并未回答，反而看向深林之中缓步走向这里的那两道身影，"胜负难料。"
顾瑾落诧异的打量了一眼蔚蓝，又看了看四周，眉梢微蹙，"莫师兄还在魔门？"
按道理莫忘本身便是凝神，现在这位魔门强者被陈师兄压制，难不成魔门还有第二位凝神强者？
蔚蓝的目光落到顾瑾落身上，随即说道，"他在上面。"
顾瑾落和燕轻秋神色不自然的将目光抬起，随即呼吸一顿。
"岚神剑罡！"
两人同时失声。
蔚蓝浅眉微挑，随即体内真元极速运转，化作一抹流光掠向渐渐透出一丝光亮的夜穹。
"轰！"
莫忘周身猛然绽放无尽剑罡，犀利的剑罡在星辰身表面割出道道血痕，鲜血顺着莫忘裂开的皮肉不断流出银色的鲜血。
蔚蓝终究是来晚一步。
莫忘眼前有些模糊，体内真元正在迅速扩散，界也在这一瞬间将永恒破碎；随之一柄裹着无尽岁月之力的长剑自虚空之中探出。
心脏微缩，莫忘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究竟是谁；却不料大脑愈发沉重，一身真元宛若一潭死水般在无法驱使。
"第二系统正在启动。"
"第二系统系统启动成功。"
"正在修复宿主身体受损部分。"
莫忘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刺眼的巨大光源，沉默良久，他可是记得系统之中没有什么第二系统存在的，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第二系统。"
莫忘在系统之中检索着这个问题，不小一会儿，便是找到相应的内容。
第二系统也是系统的一部分，只是一直隐藏在系统之下，若宿主遭到致命打击，有三次修复肉身乃至灵魂的功能。
这便算是第一次了。
莫忘沉吟了片刻，幽幽一叹，那道剑罡太过强悍，速度也太快；自己一半心神还在界中，无暇顾及之下居然被一剑斩破星辰身。
星辰身功破，莫忘的肉身便再无一丝强横之处，那么身死便是必然的。
莫忘沉默的看着系统上跑动的数据条，沉吟了许久没有说话。
"系统正在重铸肉身，是否初始化第二系统相应功能？"
"是。"随口答了一句，莫忘再度陷入沉吟之中。
自己初来苍茫之地，根本不存在什么仇敌；如果说仇敌，那便也只有毒谷那些强者，重要的是，莫忘确信那日灭了毒谷的那些强者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那么，对自己出手的强者很可能是来自苍茫大地。
思考了许久之后，莫忘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到苍茫大地时间尚短，能够一击必杀自己的强者可能都还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莫忘的身体轻飘飘的被陈空濛一剑刺穿心脏，却诡异的没有丝毫鲜血流出，只是整个人从万里云空之上跌落下来。
蔚蓝沉着一张脸掠到莫忘急速下降的身旁，一手揽住莫忘几乎要断裂的腰椎，化作一抹惊鸿掠向远山。
半条命都没了的莫忘，想来也只有苍茫四圣之类的强者能够治好。
陈空濛呆呆的看着莫忘下坠的身体，有些难以置信，双手微微颤栗；他对自己的剑罡极有信心，断然不会震碎莫忘的心脉。
抬眼望向四周无处不在的岚神剑罡，陈空濛古井无波的脸上亦是浮现一抹愠色，对方堂堂苍茫之地顶尖的强者，相隔千里袭击一位小辈，这样的人实在令陈空濛不耻。
尤其是对方是在两人对弈之时斩来的剑罡，即便是陈空濛也没有料到莫忘的'永恒';会被外在的绝对强者打破。
沉着一张脸的陈空濛双手负背，目光中带着点点愠色，原本宛若一泓深潭的双眸中满是滔天巨浪，杀机在胸膛酝酿。
"该死的女人！"陈空濛很快平静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的顾瑾落和燕轻秋两人，随即指着即墨族一行人说道，"你是他的弟子，那便跟我走。"
即墨小汐迟疑了许久，眼底掠过一抹黯然，沉默着没有回答。
"陈师兄何必为难晚辈，即便她师尊身死，陈师兄又何必如此？"燕轻秋充满敌意的目光在陈空濛古井无波的双眸中显得有点可爱。
那怕燕轻秋的语气很不客气。
陈空濛一指即墨小汐，"走。"
即墨小汐还未曾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是一黑，随即失去意识。
燕轻秋沉着一张脸没有在意被陈空濛摄去的即墨小汐，只是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顾瑾落的神色亦是不喜。
一行人不欢而散，顾瑾落失落的看了一眼远去的陈空濛和燕轻秋，满带惆怅的幽幽一叹，孤身走向更加远离苍茫学院方向。
苍茫夜雨连连，天边偶尔有雷声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