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凌露收拾了房间，让众人都进去坐着说话，苏沫也从窗户外头跳了进来。
凌泽这才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十年前，凌泽的军中出了叛徒，给了他错误的地图，让他率军误入蓝圣谷，直接是字面意义上的全军覆没在沼泽中。
他自己也在沼泽中窒息，不过是因为内功深厚所以扛的时间稍微长了些，最后撑到了苏沫发现他们。
但因为在沼泽中浸泡时间太久，双腿肌肉严重被沼泽气腐蚀，因此留在谷中养了一年多的伤。
蓝圣谷的规矩素来都是只能进不能出，凌泽伤好后正琢磨着要寻个什么理由离开或者偷偷离开，万万没想到的是，竟在谷中见到了自家的妹子凌溪与母亲凤氏。
原本知晓了外头的事情后凌泽本想第一时间回南暮国，但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凤苏因为当年私自离开蓝圣谷还在外头嫁了外面的人，按照族中规矩得承受最残酷的刑法，于是他不得不留下来周旋。
刚好他与凌溪作为圣女的子嗣，一子一女也凑成了谷中的祥兆，按照她们的规矩，若两人能在谷中守祠堂九年，便能让祖宗护佑族人三世，足以弥补上一届圣女犯的错。
于是为了母亲，他与凌溪不得不老老实实在蓝圣谷一呆就是九年。
由于凌溪在外也嫁过人了，生了子嗣，自然也是不能出谷。
虽说她不是圣女，但也需要一双子女来替她守祠堂一年赎罪，她才能自由。
凌泽便决定先出谷来看看外头的情况。
谁知道这一出来听闻的第一件事便是七皇子与纳兰凌露的婚事，因此他今夜这般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试试这小子。
还好，不是传闻中的那般废，他也算放心了。
说完话天也快要亮了，凌泽与苏沫不打算第一时间对外透露回来的事情，毕竟如今朝中局势有些复杂，纳兰凌露虽然不愿意去过问这些复杂的事情，但就不代表这些事情不存在。
慕容傅兮这一宿算是误打误撞见了部分家长，颇为懂事的提前告退了。
他离开后凌泽才眯着眼叹道：“这小子还行，看来你哥哥倒是认真，替你寻了个靠谱的人！”
倒是弥补了他这些年不在的遗憾。
纳兰凌露脸色涨红：“我的事情舅舅不用操心了，倒是你自己，怎么都一把年纪了还没成家？”
凌泽眼皮一翻，正大光明道：“你舅舅老子，陪着你娘守祠堂，不可以成家啊，否则我的子嗣岂不是还得守祠堂？”
一旁苏沫连忙道：“若你与我蓝圣谷中女子成家便不必让子嗣守祠堂，因为都是自己人啊！”
凌浅努力绷着脸没笑，但眼神里的欢乐都快溢出来了。
叙旧完，凌浅带着凌泽和苏沫去朱绣阁，纳兰凌露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
原来这些年不是她母亲不回来找她，而是得等着她与哥哥一同回去，才能获得自由啊！
上辈子与凌泽一见面就闹僵，甚至还事事都与苏沫对着干，所以从不知道蓝圣谷还有这样的规矩。
难怪禺生之前说找到老夫人的踪迹是在蓝圣谷，但因为时间太久又寻不着了，原来也是因为，外祖母她带着母亲回了蓝圣谷，便出不来了……如今能出来，却又放不下心让凌溪一个人留在谷中。
*
凌泽回来后，慕容傅兮再也没这么肆无忌惮的夜入朝南苑敲窗户了。
倒是纳兰凌露自己撑不住，时不时会寻个理由白日里出去见他。
就这么熬到了冬宴前几日，纳兰凌露终于觉着，及笄便嫁人也是有道理的了。
不然古代的女子轻易不能出门不能见男子，谈恋爱都偷偷摸摸的也太难了，那最好的花样年纪啊，竟然要她憋在朝南苑里绣嫁衣！
就好像她要嫁的是衣服而不是人！
好在慕容傅兮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还不知从哪儿找了个挺好的绣娘，当做丫鬟偷偷给她塞进朝南苑来。
凌浅与凌泽商议好了打算按照纳兰凌露“梦见”的上一世时间，在冬宴的时候现身归来，也省得以后还要一个个解释。
朝南苑照旧承担了冬宴的好几个节目。
每一届贵女按正规程序都会在朝南苑呆个一年半的时间，冬日入苑，春末离开。
而新一轮的贵女刚入苑，一般情况是不能直接上冬宴的节目，因此这个冬宴的节目素来都是由上一批贵女负责。
所以这次纳兰凌露的使用平率就大大高于去年了。
说得好听点朝南苑培养她最大价值也就在这场冬宴上了。
还好她上上辈子是真的练琴练了许多年，这辈子重生后又真的跟着凤临国一个老琴师学了三年琴，最后将不少现代古风歌曲与老琴师的风格糅合在一起，直接像穴位与隐穴组合那般，发现了创造曲谱的方法，因此才会有源源不绝的曲谱诞生。
就凭这点，今年第一贵女的名头不出意外是要按在纳兰凌露头上的了。
翠儿一边替她整理新的表演曲谱一边道：“小姐这次可真是要受累好几日呢，与几位贵女的合作至今还没练习，怕是……”
话没说完突然瞪着一张单子愣了，接着低呼：“这是谁安排的？怎么会让小姐陪着凌洛音一同作画？”
纳兰凌露忽地一愣，她这些日子过得太平静安稳，甚至都忘了还有凌洛音这个人的存在了。
“我看看，这是什么节目？”
纳兰凌露拿过翠儿手中的单子看了看，这才意识到，这一年时间来，凌洛音在朝南苑安静如鸡，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如今她画画的水平竟是在整个朝南苑排上了前三。
比她还要好许多的第一，因为身体不适长年柔弱呆在院中不出来，自然也是不可能去参加冬宴表演节目。
第二则是与凌洛音不相上下，两人都争取得到了各自的节目机会。
但，司徒邑是知晓凌洛音与她之间的问题，这一年多来两人避而不见，司徒邑也不会安排什么所有人都必须出席的大场合。
换言之这安排节目的人，不是司徒邑。
纳兰凌露正蹙眉分析，翠儿一把将单子拿过去，道：“奴婢这就去问问司徒大人，这般安排是何意思？”
即便是要出一个节目，让两人一人弹奏一人画画吧，也应该是放在一个公平的角度，而不是说凌洛音画画，请纳兰凌露在背后伴奏啊！
朝南苑这么多会弹奏的姑娘，偏偏请个纳兰凌露是什么意思？
如今谁不知纳兰凌露是朝南苑的才女啊，这一年来多少曲谱都是从她手中流传出去的？
竟让她去给凌洛音伴奏，说句不好听的，凌洛音算老几啊！
翠儿越想越生气，然而走到门口就被纳兰凌露呵斥：“你先回来！”
这种事情既然知道不是司徒邑干的，找他有什么用？
让他改回来又有什么意思？
若说这件事凌洛音不知晓的话，那就是有人在暗中动手脚，若说凌洛音知晓了却也接受这个安排，甚至说这件事如果是凌洛音干的，那么她纳兰凌露为何就要退让或者放弃了呢？
别人出招，她告状？
这不合常理，也不符合她这段时间隐忍得太久没爆发的性子啊！
纳兰凌露将名单从翠儿手中拿出来重新放回了那一叠曲谱中，拍了拍她的手：“你急什么？你家小姐我都不着急！”
话说完，倒是看了一眼那曲谱，唇梢微微一勾：“这曲谱倒是选得挺好！”
她这一年来在朝南苑写了上百首曲谱，凌洛音挑的竟是排得上前十的一曲，也算是有点艺术细胞。
不过可惜了，这一招玩得不太英明就是了。
她纳兰凌露这些年来的确是只显露了弹琴和谱曲的优点，但谁说她就只有这个优点了呢？
之前记忆被封印的时候她的确是想不起来自己会些什么不会些什么。
但如今……
既然有人想要闹腾，大概也是这一年来休息得够够的了。
她不介意奉陪。
朝南苑六个冬宴上的节目，纳兰凌露就要参与四个。
其中只有一个算是她的独奏节目，其余的都是合作。
这还是第一次冬宴的时候她给司徒邑提的建议，后者发现这样的合作很出彩，今年就延续了下来。
他大概只是没想到凌洛音会在这其中起到作用吧。
很快，冬宴这日到了。
天不亮朝南苑的马车就开始一批一批朝着皇城去。
这还是纳兰凌露回到朝歌城后第二次进皇城。
对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她是一丁点儿兴趣也没有，听闻纳兰灵舞还时不时跑进去见见亲戚啊什么的，她却是完全不想与里头的人产生一丝半点关系。
若不是上辈子欠了某人的，又有太多人欠了她的，需要讨回来，否则这辈子她都不会想着要回朝歌城。
当然，除了朝南苑，朝歌城还有不少大臣子女也有节目，于是两个城门都开始渐渐汇集马车。
进宫一趟不容易，在宫门口的检查更是繁琐。
纳兰凌露的马车刚停下没多久，就听闻外头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