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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暗室

岳州城某处。

张狂斜躺在一片冰冷的石砖之上,悠悠转醒。他皱眉起身,但觉头脑胀痛不已,当下闭目静坐良久,可晕眩之感也未能散去。他见众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周围,均无苏醒迹象,当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魏玦的容貌。

原来他依苏瑾之计,假扮江湖狂人张狂,本是瞧准时机搅乱各派集会,岂料段飞风对夏心彤暗下黑手。为保夏心彤周全,才不得已提前现身。魏玦素来不善言辞,所幸得苏瑾传授几日巧言之法,即便与百人当堂对峙,虽是心中略有慌张,倒也不落下风。

魏玦回忆起先前诸事,暗暗自责:“原来那个病怏怏的怪人居然是青教的五行散人,都怪我那天没有跟苏兄弟说起此事,不然以他的本事,应是料到这人身份,早做提防。”他心知那枯木在岳阳楼中暗下毒药,本以为自己已是命丧黄泉,可如今身上却是并未有伤,不禁略感诧异。

他当下观察四周情形,只见此地阴湿昏暗,唯有几座忽闪忽灭的墙灯泛着青绿色的微光,甚是诡异。身旁十余人与自己一同被困在这个牢房模样的囚室内,个个都昏迷不醒,眼前则是一面黝黑坚硬的铁柱大门。整个地方静得让人不寒而栗,就连自己鼻尖的呼吸声响也犹如墙外之音,徐徐回响,隐隐令人颈后生寒。

魏玦注视门外许久,都不见有什么人影晃动,不禁疑道:“这里居然无人把守,莫非是青教故意为之?”他心有顾虑,眼下躲到一处极暗角落,双手紧握铁门,潜运内劲,本想凭着自己功力强行拧开铁柱。可谁知此时魏玦体内空空荡荡,竟是凝不成半分真气。

魏玦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难道他们废了我的武功?”他心有不甘,当即连试数次,周身才勉勉强强涌上些许绵薄真气,似有若无,浑不着力。魏玦拼尽全力,双手十指在铁门间抓得血色全无,仍是丝毫未有撼动半分,不免有些无奈。

他冷静思索道:“眼下内息尚存,唯有真气难凝,怕是中了先前那枯木下的毒药所致。如今我体内没了那两股真气,虽是形同废人,但还有一线生机,万万不可莽撞行事,还是先找到阿彤再做打算。”

魏玦谨慎瞧看四周,只见这个暗室中皆是牢房,不禁心忧道:“这里有那么多囚室,也不知道阿彤是否与我关在一处。”当下只得低首俯身,在人群中小心搜寻。

此地灯火昏暗,魏玦仅能分辨出众人轮廓,唯有贴面而视,方能依稀认出对方容貌。他瞧了半响,才找到一个与阿彤形体颇为相似之人,然凑上前去细细一看,却发现是闻人栩薇。

魏玦心道:“这女子与我真是冤家路窄,竟是如何都摆脱不掉。”正想间,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似是有四五人缓步朝此处而来。魏玦眉头微皱,当即在闻人栩薇身旁卧倒,假装仍未清醒。

但听一名女子埋怨道:“你这个烂木头就是死脑筋,与其费这般力气把这些人带到这里来,还不如早在岳阳楼就把他们直接除掉来得省事。”

另一名男子则是阴声道:“杀人容易诛心难。他们此番集会,流云门人占了大半,即使当场取了这些掌门的性命,其余各派还是留有不少高手。况且这流云、明宗、西江、淮灵四门乃是颇有名望的大派,倘若我等在岳阳楼设计之事被传出,定会激起群愤,原本各自为战的中原武林便会群起而攻之,只会坏了教主的大事。”

那女子没好气道:“那你把他们关在这儿,就能万事大吉了?”

这男子尖声笑道:“就说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他们这些人现在中了我的长安散,数日之内武功全失,如今只是一群没用的废人。只要用药加以控制,他们生死大权皆在我手。如此一来,不用死伤一兵一卒,便可将这四派归入我青教,岂不是妙哉?”

魏玦听到此处,心头猛地一震:“糟糕,我与苏兄弟光顾着提防无忧坊他们的毒计,却没料到青教这帮人居然黄雀在后,还有这般阴招。”他虽然听出那阴声男子就是先前下药的枯木,可却不知另一名女子是何人,当下屏息凝神,生怕听漏了半点细节。

然此时他忽觉鼻尖微痒,隐隐传来一丝暖意,举目望去,登时心头一跳。原来他适才瞧看闻人栩薇面容,就与她离得极近,仓皇卧倒之际,两人已是面面相觑,仅隔寸许。纵然此处微有灯火,魏玦仍能隐约瞧见闻人栩薇姣好的五官。她眼下闭目沉睡,口吐兰花,周身散出淡淡清香。魏玦望着她半张半阖的双唇,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奈何如今不能抽身动弹,只得暗暗叫苦。

却听那女子诧异道:“哟,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还能琢磨出这等妙计,敢情这几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言语间颇有惊奇之意,似是未有料到枯木有此一招。

枯木嘿嘿一笑,道:“油嘴滑舌,老夫下的毒比你吃的饭还多,你才多大年纪,这世间有的是你弱水不知道的事。”

弱水语气甚是不屑道:“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那个人帮你想得法子。也不知离火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怪胎,脑子里想的尽是些阴损的毒计。”

枯木淡然道:“但凡对本教大业有益者,皆要收为己用。教主之言难道都忘了?”

弱水叹道:“罢了罢了,懒得管你们男人的这些无聊之事。这里又阴又潮,我才不愿意多待呢。”言罢,魏玦便听得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那名叫弱水的女子似是已经离开。

但听枯木低声道:“再过几个时辰,那些人身上药力想来便会转弱,届时有人苏醒,便来告知我。”他话语一落,暗室中登时有数人齐齐应声。魏玦细细分辨,应是来了四人。

待得枯木离去,魏玦当即从闻人栩薇面前缓缓挪开身子,然忌惮外面守卫之人,仍是不敢起身。他苦思冥想许久,依然未能想出良策应对,不由得暗自叹息。

不多时,忽听得牢外有人疑声道:“谁?”

一名女子幽幽答道:“难道你入教之时没人教你“青鸾对”么?”

那人似是听得一怔,道:“青山有路君莫问。”

女子轻哼一声,道:“鸾海不移凤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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