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起,车轮碾在厚雪上发出微弱的咯吱声,一行人伴随着威势逼人的队伍,不急不徐地驶出了东玄国的帝都,朝着南越的方向而去。
车帘紧闭,马车内有淡淡龙涎香飘浮,小小的空间里,几乎到处都是坐在她对面那个男人的气息,带着迫人的气势,逼得人几乎难以呼吸。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了大半天,眼看着暮色已近,众人在不远处的林子内搭起简易帐蓬,另有宫婢内监们忙着准备食材。
在这纷纷雪落的天气里,丝毫也不减一代君王该有的待遇,可见他夜孤云当真是自负至极,丝毫不怕有人会暗地里偷袭。
待到帐蓬搭好,他缓缓伸手,挑开暗紫色的帘子,扫视一番后,转过头来低道:“下车。”
脸上没有一丝神情,淡漠得如同外面飘着的雪花一般,看也未看他一眼,墨雪清只默默地坐着,没有下车的意思,也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眸底浮过一缕寒芒,他走上前来,华贵的袍子扫过她的膝盖,带起一阵细风,伸出手指,直接捏向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她扯入怀中。
墨雪清神色平淡地任由他拉扯,脸上没有一丝神情流露,全然一幅活死人的模样,任由他霸道地将手禁锢般地放在她的腰间,在他的强迫下下了马车。
临时搭建的帐蓬,虽说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华贵,但里面所阵列的东西,也都是世间难寻的珍品。
明黄色的帘子挂在窗边榻侧,房中摆上一张长桌,其上有宫人们一早就备好的糕点食物,小小的空间里,摆了三只暖炉,使得帐内温度迅速攀升,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此之外,房里的各个角落都挂着小巧玲珑的香庐,丝丝龙涎香的香味从香庐中传出,很快便盖过林中的山野气息。
墨雪清被强行带入帐内,神色淡漠地扫视一眼四周,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极尽奢华呵!
手腕上的力道突然一松,她立即收回自己的手,瞄了一眼腕上的瘀青,神色浅淡,不等夜孤云开口,她先一步走向摆着脸盆的铜架,撩水净了手,又取过铜架上早早准备好的毛巾拭去水渍,随手将毛巾搁置在架子上。
缓缓抬步,走至长桌一侧,随手捏了糕点就往嘴里送,腹中由于几日未曾好好进食而空空如也,再加上方才的一路颠簸,她早就觉得极不舒服,但碍于不想跟夜孤云说话,所以才一直不作声。
吃着一块桂花糕,蹙了蹙眉,冲殿外道:“奉茶。”
殿外的宫婢们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浅浅应了声,随即踩着碎步朝一旁走了去,而余下的五名宫婢则是面面相觑地望着彼此,心中暗自思量着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这个一向不被皇上重视的弃后看起来并不如传闻中那么不得势,相反,皇上对她虽然看似冷厉,实则总时不时地透着关心。
各人心中自有主意,待到那端茶的宫婢走上前来时,有一人冲她使了眼色,示意她多多留心,随后便替她挑开帘子,顺道还不忘朝里间瞄上两眼。
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两杯茶,墨雪清这才觉得浑身有了些力气,微微抬眸,似是无意地扫过立在她不远处盯着她看的夜孤云。
他一袭暗紫长袍,身材挺拔修长,周身霸气流窜,眉宇间更是透着冷厉和睿智并存的神色,俊美英挺的五官在烛光下仿佛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
此刻,正微微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毫不优雅的吃相,唇边不自觉浮起一抹笑,面部表情瞬间解冻,眼底的冷厉在缓缓消融,衬着这满室流光溢彩,越发显得他高贵迷人。
然而,他的所作所为,早已深深刻入墨雪清的心底,既便他此后再温柔,再宠她,也都无法撼动她内心深处对他的恨!
眸光微寒,她扫他一眼,随即起身,走向一侧的床榻,伸手拂了拂华美顺滑的绸被,缓缓坐了上去,眼角微抬,清声道:“我困了,你出去吧。”
微微挑眉,他突然启步朝她走来,唇边带着魅惑人心的笑,走近她的时候,一股逼人的气息瞬间覆面而来,使得她不由微微侧身,避开他迫人的目光。
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夜孤云笑意加深,突然俯身,在她耳畔道:“这是朕的帐房。”
低低的声音,带着一股独特的气韵,伴着微微浮动的吞吐气息,在耳畔低语,像是在故意撩拨人心一般。
好在墨雪清早有准备,在他说话的时候,使力掐着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忽略来自于他身上逼人的诱惑力。
耳畔的气息撤去,她似是长长松了口气,刚欲抬眸,却忽然被他用力扳上后脑,紧接着,他的俊脸缓缓逼近……
洞悉他的企图,墨雪清一紧眉,身子就着床沿翻滚而下,滚至地上,躲开了他的唇。刺骨的寒意自地面上传至肌肤,再由肌肤导入骨骼,直凉进心底。
倔强地抬眸,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姿态,偏偏勾唇低笑:“除了会强迫,你还会用别的方法么?!”
“你是朕的囚犯,朕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何必在意一个囚犯的心理?”夜孤云眸底闪过一抹怒色,但很快便换上玩味之色,缓步走近她,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凝视着这张与最初见时判若两人的俏脸,瞬间竟有那么一丝恍神。
一个人的性情,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而内心深处,一个莫明的念头突兀地升起:若能将她永远留下,兴许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别有深意地盯着她倔强却透着淡淡清华的眼睛,他突然低笑,缓缓松开了手,转而欲扶她起身,却被她下意识地避过,唇边漾起一抹苦笑,却转瞬即过,换上淡漠之色,不顾她的挣扎,捏着她的双肩将她扶起。
扫了一眼榻上的紫色绸被,缓缓转过身子,边离开边道:“凤仪殿的装饰一切如旧,空了这么些天,你也是该回去整治整治了。”
话落,不管她是否还有话说,直接挑了帘子离去。
厚重的棉帘落下时带起一阵凉风,但很快便消逝无踪,墨雪清扫了一眼自己满身的泥污,不由苦笑一声:“别人穿越都是吃香喝辣,怎么我穿过来就成个亡国公主兼落魄皇后?”
经过一夜的休整,墨雪清的精神好上许多,睡了个饱饱的美容觉,清早起来,她亦觉得神清气爽,刚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坐起身子,便见不知几时走入帐来守在她榻边的小宫女一脸欢喜地朝她行礼:“娘娘,您醒了。”
“你几时进来的?”对于有陌生人近身而不自知这一点,墨雪清非常在意,心中想着大概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以才会一睡下去便六觉全无。
淡淡地问了几句话,墨雪清在这小宫女的服侍下起身更衣,换上一套清新淡雅的浅碧色长裙,裙摆处用上好的丝线绣上层层波纹,像极了高高卷起的海浪,又似是高低起伏的碧叶,配上她纤细修长的身材,端得是清雅中不失高贵,简洁中透着娇媚。
看了看裙摆处明显新修整过的痕迹,墨雪清淡道:“这衣服,是昨儿个新赶制出来的?”
那小宫女一边将温水倒是铜盆,一边恭声答道:“回娘娘,是皇上昨夜命附近的绣娘赶制的,今晨方才做好,皇上对娘娘真是贴心。”
紧了紧眉,她看了一眼袖口处那浅浅淡淡的雪花花纹,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不搭理那小宫女的话,直接走上前去净脸。
做皇后的确是好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替她动手。
小宫女叫芯儿,曾经在凤仪殿侍候过墨雪清,是以她不过细细一想,便想起这宫女的名字。
看着她一双纤细巧手,穿梭在她的发间,不过短短一刻钟不到,便将她的头发挽成一个清雅而不失华美的发髻。
淡淡的妆容下,一双时时散发着夺目光辉的眸子紧紧盯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自己仿佛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位久居深宫的女子……
芯儿以前侍候过墨雪清,自然深知她的喜好,是以没有挑那些华美的珠钗金饰,只挑了几样小如星辰般的亮色点饰,贴在发间,散发着淡淡光泽。
随后又特地挑了两支碧玉簪子,选了一款色泽清雅的银水流苏,别于发间,仅仅几样饰品,瞬间便为原本清雅简洁的妆容点缀上几分华贵,与她的身份贴合至极。
对着镜子看了良久,墨雪清突然扭头,发间的流苏轻轻摇动间,发出清脆的叮呤声,分外地清悦。
厚帘处,突然多出一道身影,华美夺目的暗紫色,在华美的装饰下,更加衬出他独霸天下的气势。
衣袂轻扫间,带起一股淡淡袖风,肩上有几片零星的碎雪,正在高温下缓缓消融,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道轻浅的水痕。
发上叩着墨玉发冠,中间有上好的白玉做点缀,配上他乌黑明亮的发,为他增添几分贵气,玉的温润亦替他原本阴寒的脸庞增添几分人气,使他不至于太过冷厉慑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