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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较艺

几人定睛看去,只见那物乃是一个蜗牛壳子,卖相极其普通寻常,竟只是一件一品的原胎,惊诧之余,皆是摸不着头脑。胡上墙早就不忿这人轻视,此刻便嘀咕道:“老爷,这劳什子你都能炼,这家伙该可是脑袋发懵,掏错了东西?”

唐二顿时冷笑道:“夏虫语冰,当真好笑!这东西若谁都能炼,我还混些什么?”

唐一果然极是慎重,冲那蜗牛壳细细打量一番,便道:“什么偶得?只怕是专门找来刁难我的罢?”伸出手指,在壳上轻轻一弹,便有一只蜗牛探出头来,两只触角不住收缩,惊惶万分,竟是一件活物。

几人这才晓得,这东西虽为区区一件一品原胎,却须分开来看,壳子乃是死物,自可炼制成器,其中的虫儿却为娇嫩的血肉之躯,万难承受炼火煎熬。炼器之时,稍有不慎,这虫儿便要烧死,壳子与它联为一体,必然受到牵连,只怕就逃不脱道力散逸,破碎难救的局面。若想炼制成功,对火候的精微操控便极其严苛,只怕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唐二斜睨了几人一眼,对唐一说道:“师姐只管好生思量就是,我当日得来这东西,乃是一对,直花去半个时辰,才敢下手。”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蜗牛壳,往地上一扔,那壳子打了几个滚,静立片刻,便有一只蜗牛脑袋伸出,急急一探,往地下扎了进去,连虫带壳都是不见。果然就是一件炼制成功,附带土遁神通的活法器。

唐一再不说话,探手将那只蜗牛轻轻捏住,闭目凝神,道力缓缓凝聚,小心检视。几人皆是不喜那唐二的做派,生怕唐一落败,更增他的气焰,纷纷退得远远,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唐一纹丝不动,几人瞧来紧张,忽忽之间,时候便飞速而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唐二低低笑道:“师姐,半个时辰已然到了,你可准备得妥当?”

几人心里一惊,只听唐一轻哼一声,并不答话,依旧立得稳稳当当,显是未曾虑得周全。见得此幕,几人顿时失落,此番唐一就算炼制成功,在时候上也晚了,只怕已是输了一筹。

如此又过小半个时辰,唐一终于睁开眼来,眸中精光迸射,阴火神通浮现而出。此番却再不是蹿跃的一团,而是在她心神牵动之下,渐渐化作球状,其内火焰不动半分,仿佛静止了一般。那火上的寒气亦是尽皆收束在内,不曾散逸半分,全不似上回融炼无相幻剑之时,冰凉笼罩。

唐一见火球成形,宁定片刻,心神再动,火球便从内收束,空出一方小小空间。那空间勾勒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正是一只蜗牛的模样,与她手上那只一般的体态大小。

做完这遭,她已是额上见汗,甚感虚浮,晓得这状态难以持久,手上轻轻一抛,那蜗牛便正正嵌在火内中空之处,尺寸形状无一不合。便好像一名手艺精湛的裁缝,不需动手丈量,只要拿眼一瞧,就能做出极合身的衣衫。

那蜗牛壳子只是一件一品的道胎,成就极速,只眨眼功夫,火球便陡然消退,壳上闪过一阵淡淡光华,悠悠落回唐一手中,再不动弹。

几人见那壳中并无动静,唐一的面上亦是不见喜怒,也不晓得事情究竟成了没有,心中皆是惴惴,只听唐一说道:“老二,你说只用半个时辰便告功成,我却是不肯信的。”

唐二嘿嘿一笑,赞道:“师姐果然好眼光,我故意点明半个时辰,只为扰乱师姐心态,稍稍增加些难度罢了。”

听得此言,几人心中俱都大骂,便听胡上墙叫道:“使些鬼蜮伎俩,忒也无耻了些!这一回比试做不得数!”

老黑更是说道:“那只现成的蜗牛,只怕是你求人炼好的罢?拿来卖弄,也须看看对上的是什么人!”

唐一却道:“炼器之道,专注第一,我若连这一项都做不到,也不用在外头打混!”手上轻轻一扬,那蜗牛壳便跃了起来,施施然探出一个脑袋,掉转身形,带起一道流光,往窗外飞了出去。那壳上所附的神通,与前一只蜗牛并不相同,竟是飞遁的效用。

几人这才晓得,唐一已然大功告成,皆是长出一口气,雀跃不已。胡上墙见唐二一副安然架势,心中有气,嘲道:“你炼制那一只蜗牛,究竟用了多少时候,莫不是两三天罢?”

老黑也哂道:“胡老弟,你有此一问,岂不是难为他,谅他也不敢说实话。”

听得此言,余人皆是好奇,就连唐一也忍不住说道:“师弟,你旁的事情虽然有些滑头,于炼器一道却向来严谨,你说个数出来,我必然信得过你。”

唐二微微一叹,正色道:“我用的时候,与师姐分毫不差,本来还打算靠此物扬眉吐气一回,不想我有长进,师姐也不曾落后。”

老黑忙道:“什么扬眉吐气?什么落后?如今时候一样,你却故意增加难度,这一局自然是我们赢了!”

唐二冷冷一笑,并不理它。却听唐一说道:“师弟,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有意比试,我也不能忍气吞声。”转头向老黑吩咐道:“黑厮,你一意替我说话,我便领你这份情,还不快将你的宝贝拿过来,让我师弟瞧瞧。”

老黑顿时大喜,忙将无相幻剑推到唐二面前,撩拨道:“你可看好了,我这宝贝经过前辈融炼,已是极为了得,若瞧不出根脚,没有把握,还是别充大拿的好!”

唐二几番被它看轻,心中早已愠怒,冷笑道:“你怕不怕我一口火喷上来,将它烧成一件蹩脚货?”

老黑心里一惊,见唐一并无表示,这才强忍惴惴之意,大着胆子说道:“烧坏了正好,那便算是你输!不过一件法器,舍就舍了,换你丢尽脸面,有什么划不来?日后出去行走,我必要四处宣扬,说唐家老二乃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吹牛耍奸的本事了得,论起炼器,却是狗屁不如!”

唐二再也淡定不得,咬牙连道几个好字,寒声道:“今日我若与你计较,不免被人看低了,山高水长,往后自有再遇的时候!”眯起眼睛,冲着无相幻剑凝神打量。

他本来怒气冲冲,心潮起伏,但一遇这炼器相关之事,不过片刻,气息便复平抑,黝黑的脸上宝相庄严,自有一股虔诚肃然之气。几人看在眼中,心中亦是佩服,隐隐便生出几分期待。

唐二细查一阵,已是心有成竹,便道:“师姐,这融炼之法,一次比一次艰难,如今你能行到第几次?”

唐一微叹道:“师父当年也不过熔炼两次,我也是近日里偶有所得,这才与他老人家勉强比肩,至于第三次融炼,却还天差地远,连边儿都摸不着。”

唐二心头微松,笑道:“既是如此,我还能献一献丑,还望师姐莫要见笑。”

几人这才晓得,法器成形之后,不但可行后续融炼之法,还可融炼多次,只是次数越多,做来越难。听这对同门话里的意思,融炼两次已是极为艰深的手段,非大宗师不可为之。如今唐一已然踏足这层境界,刚好无相幻剑经她融炼了一次,便顺手拿出来考较唐二一番。

胡上墙忍不住便问道:“这世上有没有人能融炼三次的?日后若能遇上,少不得又是一番机缘造化。”

唐一横它一眼,哼道:“做你的春秋大梦!炼器一道的渊源并不长久,我唐家乃是其中最顶尖的传承,我们既不能够,旁人又算什么东西?”

胡上墙兀自不服,辩道:“唐家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你家那老三,我却还未曾见过。”

唐二抢道:“老三天赋虽高,当年行二次融炼之法,也不过十试九不成。炼器一道,讲究循序渐进,如今才过几年功夫,你当他是神仙不成?”话到此处,总觉底气有些不足,又道:“师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唐一哼了一声,说道:“是与不是,明日一见便知。我就不信,他有如此能耐!”

唐二亦是冷声道:“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这二次熔炼之法,难在何处!”当下再不多言,张嘴一吐,便有一群密密麻麻的火星涌出,绕着无相幻剑飞舞盘旋,片刻之间,已是组成一道筛子,往无相幻剑兜了过去。

唐一向几人说道:“我家老二的神通,名为星火燎原,最利变化雕琢之功,用这手段炼制那蜗牛壳,先天上就比我要轻省一些。”

老黑本来有意揪着此事再将唐二揶揄一回,但想到自家的心肝宝贝正悬于人手,便不敢造次,只悻悻嘀咕道:“看这架势,倒也似模似样,只盼别搞砸了就成。”

唐二恍若未闻,操着火星群不住的来回筛滤,便有一丝丝透明的气体被捞了出来,渐渐汇聚成团,其上电光游走,兹兹作响,正是原先融在其中的天雷竹精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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