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顺势往炕上一歪道：“男人越老越讨厌，一起睡什么睡？睡你的觉去。”
说话间，奶奶瞧见在她身边睡着的四叔的被子没有盖好，便伸手去给他盖被子，一边盖还一边叹着气说道：“哎呀，这个守业，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鼻子，叫人怎么放心呢？”
说着，奶奶就顺手将四叔给搂在了怀里，闭目睡下了。
父亲也是。
倒是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装睡的四叔，这会儿感受着轻轻打在他额头上的奶奶的鼻息，心里忽然暖暖的。
不管怎么样，奶奶的心里，总算还是有他的。
1977年的高考恢复的非常突然，也是解放后唯一的一场冬季高考。从消息发出来到考试，不过四十天左右的时间，所以能够给考生复习的时间也是非常短的。
因此还没有拿到复习资料的父亲这几天都如坐针毡似的，到了约定去取复习资料的那天，一大早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和奶奶一道去镇上拿资料。
“这可怎么办呢？你孙大娘家的老母猪下猪仔儿，她心里不踏实，想叫我去帮着看看，反正也不差这半天，要不你先等会儿，等我去帮她看着把猪崽儿都收拾了，再和你一块儿去？”
奶奶有些为难地对父亲说道。
父亲皱了下眉，立时笑着说道：“哎，不就是去万大娘那里一趟吗？我又不是没去过。妈你要是没时间的话，我就自己过去吧，我等的实在是太着急了。”
奶奶寻思了一下，觉得也可行，就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来给父亲说道：“那你中午自己在那边买点吃的，可别叫你万大娘破费啊。”
父亲瞧了奶奶手里的钱，他知道这是奶奶每天累死累活赚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妈，我去拿了书就回来，饭还是咱们食堂的好吃些。”
说着，父亲就骑着自行车，快马加鞭地往镇上赶去。
到了供销社的时候，却发现供销社忽然关门了。
父亲吃了一惊，镇上就只有两个供销社，一个是万翠花在的这个，另一个在林业局。平时就算是销售员放假，也会有人轮岗的。自打父亲出生起，就从来没见过这个供销社关过门，如今竟然关门了？
父亲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立时拉了一个路人问道：“同志你好，请问这供销社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大白天的关着门呢？这里面的人呢？”
路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父亲，没好气儿地说道：“听说是采购员卷款潜逃，社里断货了，全体员工都被带走协助调查去了。哎，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平白连累我们这些人，还要跑那么远去买东西。”
那人说完话就要走，可是有些受惊的父亲却一把将他抓住了。
“哎？同志，那请问那个采购员抓住了没？”
“哪有那么快？要是真抓住了，还把社员带走去查什么？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采购员？你和他认识？”
那人说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父亲，当时的父亲因为在风尘中浪荡惯了，穿衣打扮都是一种痞痞的感觉，虽然早上来的时候他还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但从他的做派姿态上，都还能看到痞子的影子。
叫那人一看就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