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器六人来到福宁宫外。
禁军已经撤离，江湖侠客不见踪影，门口守卫的大内高手也不是很多。总之一句话，基本恢复了正常状态。
这很正常，既然皇帝已然苏醒，并且下了传位诏书，宫内不可能，也没必要一直保持戒严。
顺便说一句，“三请三辞”的确已经开始了，今天是第一天，二皇子“诚惶诚恐，不敢接旨”。明天大臣们还得手持诏书，恳请二三皇子顺应圣意，即位称帝。
明面的防卫力量减少，不等于沈器可以奢望拿下二皇子，直接揭破他的阴谋。
二皇子又不傻，当然不会给沈器这个机会。
寝宫周围必然有天下盟成员隐藏。
进寝宫是不可能的，沈器等人只能在门外等候。片刻后，寝宫内传出景和帝的声音，令大内高手回避。等人都走了，二皇子和时泽架着昏睡的景和帝走出殿门。
倒没怎么乔装打扮，只是简单换了身衣服，可能二皇子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
再者说羞辱自己的父皇，他脸上也无光啊。
二皇子安排得很周到，也彰显出诚意，他准备了一辆马车，就停在寝宫门口。最熟悉景和帝的周青樨和惊鸿确认无误后，把皇帝送入马车躺好。
双方是敌非友，没必要说废话，赶上车往宫门走。
有周青樨在，碰上宫内巡查的队伍不会被拦截。同样，此时宫门还没关，守卫的禁军也不敢阻拦公主殿下。
出皇宫，过东城门，直奔码头。
今天是大年初一，码头上冷冷清清，基本看不到人。
马车在一艘小船边停住。
这，就是先前谈判时惊鸿所说的办法了。
密探首领替皇帝掌控京城，自然有些隐秘安排，比如城内的多处潜伏点，以及各种交通手段。这艘船长期停泊在码头上，只有惊鸿和他的亲信部下知道。
船不大，一人便能驾驭。
出海肯定不行，可从京城沿海岸线北上海州，并不需要进入深海——这时代的商船本来就不出海。走海路，不仅兑现了对二皇子的承诺，也比陆路安全。
惊鸿示意众人稍等，自己跳上小船放跳板。
脚刚踏到船板，尚未站稳，船篷轰然炸裂，三道人影凌空跃起，挥舞兵器扑向惊鸿！
惊鸿是真正的高手，天赋极高，优秀的战斗意识与生俱来，而且和周青樨不一样，他并不缺乏实战经验。
然而对方显然也是高手，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小船就拴在码头边，中间距离不超过两尺，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跳上去。所以从起跳到踏地，过程极为短暂，要抓住稍纵即逝的不稳瞬间，可没那么容易。
实力、经验、眼光……缺一不可。
对方先击破船篷影响视线，起跳时又刻意用力跺脚，导致小船剧烈摇晃，对已经跃到空中的他们毫无影响，猝不及防下的惊鸿想站稳就难了。
危急关头，惊鸿只来得及扭动脖颈。
刺向咽喉的一剑被堪堪避开，剑刃划过脖子，带出一溜血珠。斧头自上而下斜着砍入肩胛，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辨。最后，流星锤正中心窝。
巨大的冲击力，将惊鸿打回码头。
周青樨叱喝一声，闪身扑向小船，沈器随后赶到。殷娇娇也拔剑出鞘，但没上前应敌，她要保护卫齐……嗯，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有鲁灵枢。
然而三名袭击者并没有追击。
一击得手，三人迅速后撤，大冬天的也不怕冻出个好歹，翻身一跃就跳进水中。
周青樨迟疑了。
身为高手，她倒是不怎么怕挨冻，可她……不会水。公主练武已经够挑战传统了，她当然没机会学游泳。
况且这要是弄一身水，怎么见人啊？
“别冲动，先回防。”沈器拉了她一把，“对方应该是专精水性的江湖人，以短搏长不可取。”
两人跳回岸边。
这时，鲁灵枢已开始为惊鸿检查伤势。
惊鸿看起来十分凄惨。
脖子被切开条口子，血流不止，但幸运的是没伤到颈动脉，真正致命的伤害实际上是肩膀上挨的一斧，骨头都断了，血液疯狂喷涌，样子相当惊悚。
看着喷血的惊鸿，鲁灵枢竟然在发呆。
“怎么样？”沈器问道。
鲁灵枢这才回过神，面色难看：“动脉破了，必须立刻止血，但老夫没工具，而且……”
“需要什么工具？”沈器打断鲁灵枢，“我现造。”
鲁灵枢一愣，现造？怎么造？
造物之术的神奇，鲁灵枢当然最清楚不过，事实上他的大部分医疗工具，本来就是沈器帮他造的。
逍遥子所传授的医术，与世间流行医术有不少区别，一些工具过于精妙，普通大夫听都没听过，正常手段也造不出来，只有想金辅助下的沈器能做到。
因此，师兄弟们很多时候是个互补的关系。
鲁灵枢帮沈器配置训练大脑的药水，沈器则帮他制作独家医疗工具。其他人也差不多，如卫齐提出农具需求，沈器也会帮他进行设计。
但沈器造物，通常也需要工具。
要么设计个全新的，要么改造已有工具。
大家是直接从皇宫来到码头的，鲁灵枢的医疗工具、沈器的造物设备，都没带在身边啊。
“快说啊！”沈器急了。
“止血的工具，有点像剪刀，但……”
“明白了，止血钳。”
“咦？”鲁灵枢颔首，“嗯，倒是很贴切。”
沈器左手抓起灰色长剑的剑尖，咔嚓掰下一块，放开长剑任其在手腕下垂着，两只手攥在一起揉搓片刻，然后松开，剑尖消失不见，手中赫然多了把剪刀。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赶紧止血。”沈器把剪刀递给鲁灵枢。
动脉破裂的后果有多严重，看看惊鸿小喷泉一样的肩膀就知道了。事实上就几句话的工夫，惊鸿已有点神志不清。
鲁灵枢接过“剪刀”，撕开惊鸿的衣服，对着伤口摆弄半天，却一直没下手。
殷娇娇看不下去了：“快动手呀。”
“我……玛的老夫不会啊！”鲁灵枢哭丧着脸道，“肩部的大动脉我从没弄过。就说给我找点新鲜尸体研究，上次那么多死人，全他玛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