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器预料得那样，太子终究醒悟了。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江陵已被朝廷重新掌握，普济营全体解除武装待命，就算太子和姚广德逃走也无济于事。
“娇娇姐，降书上可提到了飞鹰寨。”沈器在马上转头道，“你们立了大功，皇帝必须赏赐，这是规矩。想好要点什么了么？我觉得可以弄一片地，飞鹰寨出山得了。”
殷娇娇想了想，问：“皇帝给的地，也要纳粮吧？”
沈器摊手：“这您可问错人了，我就一隐士，说白了和山民差不多——你得问青樨。”
殷娇娇看向周青樨。
周青樨懂个毛，然而她好歹是公主，不想露怯：“我没听说过有不用纳粮的土地。”
“那我们不干。”殷娇娇断然道，“辛辛苦苦种出粮食，狗官府又没帮忙，凭什么交一部分给他们，贱不贱啊？”
周青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屁话，土地自古就在，才不是皇帝的。想要粮食？没问题，花钱买咯。老百姓都明白的公平交易，那些当官的读书识字，怎么反而不懂了？”
“屁股决定脑袋，两位争这个多无聊。”沈器笑道，“其实吧，娇娇姐你没想明白，那些地主老财也纳粮，日子还不是过得美滋滋，为什么？很简单，地租给佃户种，纳的粮包含在地租里，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的意思，是山寨的人都去做地主？”
“以你们的功劳，问题不大。”
殷娇娇乐了：“所以，你建议我们这些山民，摇身一变，从此开始压榨穷苦人，逼他们活不下去，逃进山做山民？”
“呃……”
“我才不在乎什么赏赐呢，皇帝给，我接着，不给拉倒。”殷娇娇挥手，“进京也不是鸟皇帝的旨意，帮你们而已。不是看在卫大哥的份上，随便谁造反，关我屁事。”
好吧，这天没法聊了。
殷娇娇说道：“我倒是对你的手段很感兴趣，我问过当时在场的兵士，姚广德连砍三刀愣是没伤到你，据说最后你手背上还冒出一条尖刺……”
囚车里的太子和姚广德暗暗竖起耳朵。
当时沈器的表现太匪夷所思，到现在两人都没想通。
“当然如果这是你武功的秘密，当我没问，高手都有压箱底的东西，我懂。”殷娇娇补充道。
“噗，我哪会什么武功。”沈器失笑，“娇娇姐我自然是信任的，这也算不上秘密，但很难解释清楚。这样吧，我已经告诉了六师兄，您可以私下‘细细’问他。”
说着，沈器冲殷娇娇眨了眨眼。
殷娇娇秒懂。
“卫大哥，晚上聊聊人生呗。”
卫齐瞪了沈器一眼，说道：“抱歉，师弟想得不对，这当然是秘密，他不知轻重，老夫可没那么不靠谱。”
其实很简单，想金又升级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当初被周定浪做肉盾，想金已经升级过一次。
沈器所学的造物之术，要创造出超时代的东西，就必须使用想金。“使用”，意味着把想金当成一种配件，通常的做法是分离出一小块，补齐物件的功能。
直接驱动想金本身，以前沈器从未考虑过。
不用手握住，仅靠身体接触指挥想金，在极短时间内变形，铺在胸前防御飞刀，是沈器长这么大第一次尝试，纯属被强烈的求生意志硬逼出来的。
薄薄一层想金，能挡住拥有一定惯性的利器冲击，本身就没那么简单。
只不过当时沈器顾不上多想。
昏睡五天，沈器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金又变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想，直觉吧。
一试，果然没错。
想金仍旧必须和身体接触才能接受命令，不过现在对接触的面积要求很低，稍微粘连一点就成。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想金能化成一根尖刺，从手背冒出来。
真正巨大的变化，是速度。
最早时，沈器要使用想金，必须握住它“思考”片刻；指挥想金铺开抵挡飞刀用时固然不多，可那时沈器心神高度集中，精力瞬间耗费惊人。
现在？如臂使指！
心神一动，想金瞬间完成指令，中间几乎毫无延迟。
沈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头脑！
特殊训练过的大脑，运转速度超乎想象。毫不夸张的说，单论思维速度，秦拂衣都比不了沈器。
遗憾的是，思维再快，身体跟不上也是白搭。
所以秦拂衣超快的移动，在沈器眼里也是“瞬移”，因为他的眼睛受生理限制。周青樨思维速度比不上沈器，但由于内力加成，眼睛比沈器更犀利——当然面对秦拂衣那种移动速度也没什么用，但那是两码事。
话说回来了，头脑强大总有优势，比如面对危机，不容易像普通人那样慌了神。
因此当初沈器能躲开周定浪的鞭子，被周定浪怀疑练过武功。碰上“万剑诀”那种必死局面没等死，仍能自救一波，也是同样道理。
总之，身体和思维严重不配套，空有强悍的大脑而身体跟不上……太浪费了。
二次升级后的想金，就很好很强大。
它不是血肉，不受生理限制，什么骨骼、肌肉、血液、氧气……对它统统没意义。
换句话说，想金能跟上思维！
更可怕的是，它不会累……别说三刀，姚广德就是再砍十刀，百刀，只要沈器的脑力没耗尽，都能轻松应对。
另外，进化后的想金，还为沈器揭示出一种先进的护甲结构——软猬甲。
这么讲也不对，因为想金本身并不能自发活动，它的一切行为，都是大脑指挥的结果。因此，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沈器自己的大脑设计出软猬甲，类似灵感爆发那种。
第一次铺开挡飞刀，雏形其实就有了，否则那么薄的想金肯定会被扎破。
生死关头大脑暴走，自主产生了一个设计思路，于是当沈器昏睡，大脑不知不觉将其完善，最后在沈器苏醒时，迫不及待展示给自己看。
听起来似乎比较诡异，其实没什么。
古往今来，许多人在自己的领域都有过类似的灵感爆发体验，例如文人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当然，沈器认为他能灵感爆发，也和被周青樨稀里糊涂灌下的半瓶药水有关。好嘛，以前最多敢服三滴，这次硬生生喝了半瓶，没变成疯子，因祸得福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