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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灰烬重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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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救赎的火焰。

我在黑暗之中唯一的光辉。

迷失在夜海之中的灯塔。

就仅仅只是在悄然之间的,熄灭了。

……

就像是个笑话。

……

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米格尔像是蠕虫一样朝着前方匐匍着,一点一点地蠕动着。在燃烧的村子之中,在这个村子之中还剩下多少活着的人呢?还是说早就已经没有了活着的人,所剩下的全部都是死去的尸体。

是自己杀死了他们啊。毫无疑问,这是经由米格尔·艾格特只手所杀死的人类。那些猴子身上的深渊犹如疾病一般蔓延,而那病毒的病原体就是自己。如果自己不来到那个地方的话,那么这座村子什么也不会改变。

可能一成不变是永恒才是这个小小的世界之中所追求的安宁。米格尔后悔自己打破了这份安宁,他现在只能听到火焰的声音。

猛然之间,米格尔想听到少女的话,无论是什么都好,就算是对他的诅咒和唾骂也好,米格尔想听到一些人声。想要听到一些人的声音。

周围除了火焰就是火焰,什么也看不到了。

米格尔在失去了视觉的世界之中更加能够轻易地感受到,人类这种生物是多么的脆弱。

人的生命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当人死去的时候,没有什么迟钝和停留,就像是吹灭蜡烛一般,一瞬间的事情,只是一息之间,就全部结束了。

米格尔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他能闻到那些猴子身上深渊的味道,虽然在看不见的世界之中,那些猴子的身上没有燃烧代表生命的火焰,和背景的黑暗融成一团,但是米格尔还是能感受到它们。它们身上的深渊来自自己,那么它们身上沾染的血液同样也是来自于自己。

啊啊——

自己并不是什么英雄,什么也不算是。

就算哪怕只有一秒也好,米格尔不由得这般幻想着——

如果,自己能够成为那个人的模样,以那个人的姿态而活着的话,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

可能,在这里的惨剧就不会发生吧。

但是惨剧发生了,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并不能成为那个人,正是因为自己不是那个人,所以惨剧才会发生。

——如何?要为了自己的罪孽而赎罪吗?

就像是有谁在灵魂的深处这般询问着自己一样,米格尔继续往前爬,双手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他仍旧在朝着少女的方向爬着,血液迸溅到了他的脸上,米格尔抬起头来,什么都看不见。

不,你应该看地更加清晰一点,有微微的火焰,点点的星火。

人类灵魂的火焰,就像是薪火那般旺盛地燃烧,就算是熄灭了,也不会立刻结束,而是留下点点的灰烬缓慢地挣扎。

艾格娜的的确确的是死了,在米格尔失去视觉的世界之中再也看不见了——本来应当是这样的。

米格尔抬起头来,他看到了点点的星火,就像是灰烬燃起的火焰。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对那个人记忆最深的永远是背影,因为自己永远都只能走在他的身后。

“看啊,点点的灰烬,但是就算是灰烬,也有再次燃烧的那一天。人类生命的薪火是如此的卑微,正是因此,灰烬的燃烧才显得更加可贵。”

那是已经死去的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说教。

你要选择什么呢?要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变成真实,然后永远地被禁锢在自责之中,还是为了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不再发生这样的惨剧,而从梦中醒过来,为了自己犯下的罪行而赎罪呢。

米格尔伸出手来,伸向那个背影:“啊——我的……”

我前进的光,我的太阳——

点燃我这点点柴薪的灰烬之火。

——我应当,如何去做呢。

我应当成为怎样的人呢?

“所谓的人类啊,就算那种只有失去的时候才懂得把握,只有绝望的时候才懂得挣扎的生物。”

无情的话语被这么铭刻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让时光倒流的办法,同样失去幸福的人也不会得到真的幸福,但是尚不能仅仅因为这样就不去做了,不能因为做不到就不去追寻了,路永远是在眼前,往前不断地延伸的,正是因为这种精神的存在,人类才能变得强大无比。”

“——米格尔,你要成为怎样的人,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人,这种问题的答案也只能你自己去寻找了。不要等到到头来,迷茫的时候再去问自己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人,那样的人生是得不到真正的幸福,没有任何的意义的。”

最终,也只是停留在梦境之中的呢喃罢了。

“米格尔,你要活下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活下去,无论是怎样的人生都要活下去才行,而不是沉浸在这个狗屎一样的噩梦之中。”

——梦醒了。

米格尔的手终于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他看到了点点的星火,最终抓住了那灰烬的一团。

手心之中传来的触感让米格尔感受到了这是少女的手,连接着整条小臂的左手。早就已经失去了其主人的手臂。那些猴子会在杀死猎物之后进行分尸而食,这是剩下的最后一块,燃烧着灰烬的最后的生命。

米格尔握紧了那个小小的手,失去了神采的眼球之中泪水涌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股拖拽的力量从手臂的另一边传来,米格尔没能注意,那一整条手臂便被从手腕处撕扯开来了,冰冷的血液溅到了他的眼球上,有那么一瞬间,米格尔看清了眼前巨大猿猴的脑袋。

米格尔的手心开始缓缓地发热,他的皮肤正在开裂,米格尔握住了少女的手掌,那手掌和他的左手缓缓地贴合,最终,那个平凡的少女仅剩下来的手掌被米格尔的骨骼和皮肤紧紧地包裹住了。

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无法追寻回来。

自己手中的这些,就是少女最后活下的证据了。

骑士的最后一滴眼泪和少女的鲜血溶成了猩红的一团,米格尔左眼的虹膜变得猩红,那块血被他的身体吞了下去,融进了眼球之中,米格尔的手腕颤抖着,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高温蒸发身体之中的水分而形成了浓浓的蒸汽,骨骼咯吱作响,那具身体颤抖着,一只眼球带着猩红的光彩在白色的雾气之中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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