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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女儿的守护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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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处理完了张鹏的事情之后, 不管是单静秋,还是众恶灵们, 也都一个两个地渐渐放松了警惕,毕竟宁雅诗的工作是属于坐班式的, 同事里面有百分之八十是女性,她现在和同事的关系也正在慢慢转好,也交了些朋友, 怎么看目前都没有半点值得担忧的地方, 所以他们每天便也除了上下班准时到位,接送宁雅诗外, 大多时间便开始自娱自乐了起来, 例如今天这样每日一回的看电视活动,已经成为了常态。

可一切说来也巧,今天宁雅诗才刚刚到单位没多久,就突然发现早上她出门时换包的时候,居然把存着文件的u盘落在了家里, 于是她便也匆匆地赶了回家, 生怕会耽误太多工作, 只想快些把u盘取回去单位上班。

可当她终于赶到了家门口, 正要进去时,却意外地发现家里的门根本是虚掩住的, 她分明记得早上她临走的时候把门锁得严严实实,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疏漏过, 尤其现在是独身一人,更是很注意这些细节。

她顿时有些紧张,生怕是什么小偷摸了进来,还好的是家里没什么贵重物品,她紧紧地拽着手机,先在拨号处输入了110,把手扣在了拨打键上,轻轻贴近门,打算情况不对劲马上报警,毕竟小区的保安还是挺靠谱,这万一闹什么乌龙就不好,她也有些傻大胆,便没选择立刻报警。

可她这一附耳过去,却突兀地听见,似乎就在这门后头传来的阵阵女声。

那女人说她叫做苏好,苏好这人宁雅诗从来不认识。

她听见苏好说了很多很多,在刚开始宁雅诗是听得一头雾水的,正当她打算进去打断那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大放厥词的人,却突然听见苏好神神叨叨说些什么“张力”、“张鹏”、“恶灵”之类的话。

张力是汇星公司的老板,这老板的名字宁雅诗还是知道的,虽说这名字有点烂大街,可和张鹏联系在一起这是自家老板的几率可就大大上升了,而那个在苏好口里身上有问题的应该指的正是她的主任张鹏,这些和她息息相关的消息让宁雅诗咬着牙,继续往下听。

虽然张鹏生病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怎么了解,但是这人终究是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好的印迹,让她即使是听见,也觉得有些下意识地厌恶,只是这么听着听着,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里面这似乎是一问一答着的,其中一个是苏好,那另外一个人究竟是谁?

分明她只听到了一个女人——也就是苏好念叨的独角戏,可她这说的每一句话,似乎中间都应该插上一个人才顺理成章。

如果这要真是一场戏,是否也太过逼真了一些?逼真到她似乎真觉得这对面赫然是有人在一同争执说话的。

而那苏好一直说着些什么,张鹏的病是来自于“恶灵”的肆意妄为,说他受到的惩罚太过严重。

宁雅诗渐渐控制不住脑袋里的想法,想要她不把这一切关联在一起实在太难,她发自内心地觉得,也许这个伤人的恶灵,是认识她的!也许,正是她的……

怀揣着这份激动地猜测,她的手已经紧紧地拽在胸口的衣服上,能感受到衣服下心脏分外有力而快速地跳动,每一次跳跃都分外鲜明,她忍不住幻想并祈求着,祈求那些哪怕她都觉得太过痴心妄想的想法。

“单阿姨……”当苏好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宁雅诗觉得脑海似乎被什么巨大的锤子狠狠敲击了一下,嗡嗡作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眼泪已经在脸上纵横交错,停不下来。

会在这个家里的单阿姨,会帮她对付张鹏甚至不怕犯错的单阿姨,又有几个呢?

那一定是,她的妈妈啊。

她哭着推开了门,不管不顾,哪怕里面真是个什么小偷还是坏人她也管不着了。

她推开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门后的女人,应当就是那苏好,而她对面正是一片空气,什么都没,这和宁雅诗的猜测全都叠在了一起。

她眼睛已经被泪水打得雾蒙蒙,渐渐看不到前端,她努力眨巴着想把眼泪流下,好好地看清楚,却怎么努力都停不住眼泪、看不清前头。

是她异想天开了吧?可哪怕知道自己有多荒谬,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宁雅诗先是带着质问、痛苦喊了句:“单阿姨。”

她马上又忍不住哽咽着对着那片空气喊了句:“妈,是你吗?”然后开始嚎啕大哭,只有宁雅诗知道此刻的她有多少绝望、又有多少希望。

单静秋在宁雅诗开始掉眼泪的时候,也忍不住感觉眼睛有点酸了,这孩子……。

可是人鬼殊途,她当时只想做个默默守护女儿的灵魂,为她保驾护航,从未想过要和女儿相认,但凡是一相认,只怕这孩子是肯定会深陷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也许此刻是痛苦,可是慢慢地,时间会让伤口愈合,再多的伤心也总是能挺过去,终有一日,这孩子还是得明白那个道理,未来的路她得一个人,自己勇敢地往前走。

可即使是这么想着,眼看孩子哭成这样……她心底也不好受。

苏好一看单静秋低下眉眼的样子,就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她心底也有些愧疚,今天她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把门关好,只是虚掩着,倒是机缘巧合,让这家的女儿听到、甚至还猜到了事实,而现在这对母女可是阴阳相隔,无论再怎么情真意切,也还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

“您好,您可能误会了……”苏好狼狈地想解释,在脑海中疯狂地进行着头脑风暴,可怎么想破脑袋,她也真想不出个好说法能把这事情圆过去。

过了好半天,她才支支吾吾地解释着,“这……我有点间歇精神分裂症,刚刚可能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但是这可是老毛病了,你千万别想太多!我这有时就是爱妄想,容易想七想八,经常瞎编出一堆东西,之前已经引发了很多误会了,我一看你就是误解了!其实啊,刚刚都只是我发病而已!”

话音刚落,苏好便恨不得马上捂住自己的脸,她怎么会找了个这样个蹩脚的理由,别说这小姑娘了,她自己都不信,可如果不是这样瞎编糊弄着,她竟然找不出半点话能应付这个场面。

宁雅诗倔强地站得笔挺,可和站直的身体相反的,她的眼泪直掉,一刻也没有停过,她用袖子用力地把眼泪一把一把的擦掉,下了把狠力气,眼睛因为过度的泪水和用力的揉蹭已经泛红了起来,甚至有些发肿,她才没哭一会,却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你出来,妈,你出来,我知道你在!”一边喘不过气般,一边冲着空气喊着,看起来很是可怜。

单静秋忙示意着众恶灵和她一起偷偷地从屋子里出去,总归现在女儿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只要走了,便能一走了之。

伤心痛苦,总是在所难免,只要难过久了,心也就坚硬了,她只能这么期盼着。

单静秋向苏好微微鞠躬,表示感谢,不用多说两人也能心领神会此时的意思,一个要跑,一个要帮着打掩护,只想把这下的事情糊弄过去。

众多恶灵在单静秋的指示下一个接着一个往外飘,只是单静秋自个儿反倒是依依不舍的,一步一回头,目光紧紧地锁在已经哭得不成燕子的女儿,被女儿的眼泪把心紧紧地悬了起来,难以放下。

原本这应当是个好计划的。

可苏好的眼神不知不觉间暴露了一切,在事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眼神从刚刚开始,便忍不住跟着单静秋一行人从沙发缓缓地往窗外走的路径移动,更是在单静秋鞠躬时,忍不住眼神动了动。

而这些全被宁雅诗看在了眼里,她也不知道她此刻怎么能那么敏感,只是她冥冥之中有种莫名地预感,她知道,她妈妈是在这屋子里的,苏好根本就没病,而这下妈妈要是走了,怕是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

“妈,我求你了,你让我再看你一眼可不可以?”从背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正在往外龟速移动的单静秋卡壳了,她停住了脚步,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女儿已经哭得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宁雅诗没有抬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了地板上:“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我一个人真的,真的好孤单。”她只觉得她的心如同此刻手下的瓷砖一般冰冷。

“我真的好想再看看你。”她眼神已经有些发直,看着地上被眼泪打出的一个个坑哭得恍惚。

她曾经看过无数的道理,甚至在妈妈还没走之前,就开始做功课,只怕自己承受不住,但是再多的准备,在真正面临的那刻就已经全部作废。

要如何面对至亲之人的死亡,这门功课真的太难太难,她花费了全部力气都学不会。

她也知道人们说的那些什么工作转移法、恋爱转移法……可面对几乎失去了全部热情与爱的自己,这些方法全都变得无济于事。

单静秋看着眼前的女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看到诗诗这样,她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发疼,她实在太心疼了。

就像是钝刀子在磨肉,好像有这么一把生了锈的刀在她的心头反复拉锯。

董大伟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当初没能和妻子还有女儿说声告别,一家人便从此分离,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此刻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也忍不住湿了眼,哪怕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竟也有些克制不住,轻轻地拍了拍单静秋,声音低落:“你……就和她见一面吧,见一面也好。”

单静秋依旧是一片寂静,没说话,可下头女儿的抽泣声始终没有停过,好一会,她用略带乞求的眼神看向了苏好。

事实上,她在系统里也能兑换出类似功能的东西,只是苏好此刻正在面前,她也不能把这些东西凭空掏出,只能求助于女主,她知道原作中,女主对于见鬼是颇有一些手段的。

在看到单静秋眼神的那瞬间,苏好也如释重负。

“你别哭了,我给你符咒让你们见一见……”苏好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拍了拍还趴在地上的宁雅诗,她做国师的时候是没有家人,只有国家的,可来到了此世,头一次拥有家庭幸福的她,才明白了父母女儿之间的亲情之深重,可越是明白,她此刻看着眼前的场景感触便越发的深刻。

苏好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一叠黄色的符纸,这叠都是她在每次外出做任务时事先准备好的,其中能帮助没有阴阳眼或是天眼的普通人见鬼的符咒更是必不可少,她掏出其中一张符咒,指尖一搓,这符咒便凭空燃烧了起来,散出一团团地烟雾,她将这燃烧着的符咒往宁雅诗头上,按特殊的手法打转了几圈,使得那股烟雾也在空中似乎结成了什么形状,口中念念有词,没一会,便完成了一整套流程。

她轻轻地拍了下宁雅诗的头,只说了句:“你们聊聊吧。”便默默地走到了门外,坐在楼梯上,给这对母女一点空间,当然,她也需要思考一番,今天听到了恶灵们的故事,就连她也忍不住感受颇多……

刚刚在单静秋的示意下,已经有一堆恶灵乖乖地跑到了外头,屋子里就留了三两只,董大伟默默地也要飘出去,却发现饿死鬼还紧张地在那边吃着东西边愣愣地往母女那二人那瞅着。

他气得眉头似乎跳出了井字,对这只白目、不会看眼色的恶灵无可奈何,揪着对方的领子便往外拖,可哪怕是这样,这饿死鬼居然还能吃个不停,也真是人如其名。

屋子里瞬间便被清空了,里头只剩下一人一鬼。

宁雅诗已经愣愣地抬起头往上看了好久,飘在上头的那女鬼,正是妈妈。女鬼身上穿的是妈妈火化前,她特地为妈妈换上的一身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衣服,此刻就连挂在妈妈唇边的那笑容都似乎和当初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些病痛的憔悴和难忍,变得更从容、更温柔。

如果不是确实漂浮在空中,让她感觉到了货真价实的距离感,也许,她还觉得妈妈似乎尚在人间,从未离开。只是她一边难过,一边清楚地知道,一切已经失去,再也不会重来。

“乖,你别哭了。”单静秋只是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可这话音刚落,终于能听到母亲声音的宁雅诗却又是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单静秋轻轻地飘了过去,伸出手忍不住想要为女儿擦擦眼泪,可是这手就这毫无阻碍地从女儿的脸上一越而过……她忍不住低下头,神色有些晦涩,是了,她是碰不到女儿的,只是一时情急,倒是忘了。

抬起了脸,看着飘来的母亲手就这么从自己脸上一跃而过,宁雅诗的眼泪再度糊住了眼,她努力挤出笑容,没一会笑容又消失,她控制不住自己不住想往下的嘴角,只是努力地笑给妈妈看:“妈……”

宁雅诗只是这么一句妈喊了出去,眼泪便又立马决堤,“你过得好吗?妈,你走以后我过得很好,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生活。”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假装自己过得很好。

单静秋觉得喉咙有些干:“妈,妈也挺好的,妈过得很好,你真乖。”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知道她心底有多酸涩,女儿到底过得好不好,她是看着的。

“你帮我出了气是吗?”宁雅诗问着,马上补了句,“张鹏主任什么也没做,妈妈你可千万别冲动。”

刚刚虽然她情绪激动,可迷迷糊糊地也听见苏好说的那些话,总归意思就是妈妈做的那些会对妈妈不好,这对宁雅诗而言是万万不可以的,她只想母亲好好的,至于张鹏,哪有妈妈重要。

单静秋可真想抱住女儿拍拍她,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撒撒娇啊,她心里忍不住这么想着,只可惜再大的黑科技终究大不过人鬼殊途,她知道女儿说的这些都是出于对母亲的那份真挚的担心,她不想因为她牵连、害了母亲。

可女儿越是懂事,便越是让人疼惜。

“妈没事的,妈做的这些都有分寸。”单静秋哄着女儿,就像哄着孩子一样,当然事实上,在她心里,诗诗也还是个孩子。

好半晌没说话,宁雅诗只是深深地看着母亲,想把这人的一颦一笑再度刻印在脑海之中,她曾经想过如果母亲能出现在眼前,她要做什么,甚至在梦中,这场景分明已经预演过无数次了,可当母亲真的出现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妈和你说,这人啊,总是有岁数的,不就是早些走、晚些走,你可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你说我们诗诗要是过得不开心了,妈心里该有多难受,就算是躺在地下也不会安宁的。”单静秋努力保持平静,和女儿分说着,她要和女儿好好说说道理。

“可是我舍不得,可是我真的就是怎么努力都舍不得啊!”宁雅诗崩溃般地喊道,跺着脚就像小时候那个最任性的孩子,任性地说着些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话。

然后她沮丧地瘫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地掉着,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我真的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面对此情此景,饶是单静秋也忍不住眼泪跟着掉,她轻轻地伸出手,虚放在女儿脸的位置上,做出抚摸的动作,即使是触碰不到对方:“你要勇敢,要学会面对。”

但宁雅诗只是愣愣地看着妈妈,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把实际上根本不是实体的那只手“捧”在了手心里,手停留在了半空中:“可不可以不要走,真的拜托妈妈了,求求你别离开我。”

当初面对着生病的母亲,她可以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她,对她说没事,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要母亲操心,如果母亲真的被病痛折磨得痛苦,就放心离开吧。

可是但凡是一背过身,她便哭得声嘶力竭,停不下来。

其实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

她根本从来也做不到。

单静秋知道,要是这会她选择离开,恐怕宁雅诗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这孩子向来有些内向,换句话说有几分社交恐惧,又因为自小父亲离家的事情,对母亲分外的依赖,在很长的时间里,母亲的角色对她来说既是天又是水,既是永远让她可以依靠的臂膀,也是永远能包容住她的柔情。

她沉吟了良久,在脑中反复思索又考量,最后还是同女儿说了句:“我去和苏天师说一说,你先在里头等着。”便迅速地往外头飘去。

在屋子里的宁雅诗不敢再看,闭着眼露出了乞求的模样,如果有满天神佛,她恨不能全部求遍。

苏好在外头已经呆了一会,可这么想着事情,却好像时间只是一晃而过。单静秋从门里飘了出来,喊苏好先进去屋子里,便引着苏好到了原本属于她的房间之中,在外头说这些事情万一被监控拍到了,不太好。

“苏天师,我想求您一件事,可否能给我女儿一些能见鬼的符咒,我想再陪她一段时间。”她对苏好很是尊敬,毕竟在苏好前头能过个明路总是好的,当然如果苏好拒绝了,她也会等苏好走后把系统里的东西拿出来假装是苏好给的,“当然,如果需要报酬,我们也会尽量给的。”

“……你说这世上恶灵,既然已经离开世间,又何苦为了世间之事怨念执着,难以忘怀呢?”苏好愣愣地问,这是她刚刚反复在心里想的问题,如果这些恶灵已经没了性命,为什么还要这样纠结于生前之事,而单静秋,同样和这问题贴合在了一起。

单静秋平视着眼前的女孩,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因为我们都曾是活生生活过的人,哪怕是成了鬼,也有不舍、有痛苦、有欢乐、有绝望。如果什么都可以说忘怀就抛诸脑后,那世人也不会再有烦恼了。”

“可你们这么报复了,又能有什么用呢?执着了,又能换来什么呢?”她愣愣地反问。

单静秋笑了:“但求心安罢了,这些所有天师你所说的不该执着、不该报复的东西,正是我们放不下的,既然我们放不下,那天师你说再多也没有用啊,如果放得下,也许我们也早就往生入轮回了,不是吗?”

“是啊,终究有的人能放下,有的人放不下。”苏好带带地重复,上辈子还是国师的时候,她只对国家有眷念,可下有下任国师为继承人,当初寿命已尽,她从未有什么强留的想法,可此世,拥有了人情冷暖的她,也只得承认,她是舍不得这的家人、朋友的。

她过了两世尚且如此,又何况于这些灵魂呢?

她心头有些重,意识到无论是她,还是这世的天师界,都太过于非黑即白,一棒子打死了,对待恶灵直接打个魂飞魄散的行事真的有些粗暴,都说要顺应天道,那存在即合理,既然他们没有作恶,他们又凭什么剥夺对方生存在天地之间的权力呢?

她头低了很久,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是清亮的样子,好似已经顿悟,冲着单静秋有话直说:“可你要明白,终究你是要走的,你和他们并不一样。”

单静秋能听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这一切的发展她都知道,只是此刻,她更知道诗诗是需要一个人陪她度过这段也许太艰难的时光。

在看到单静秋有些一意孤行的执着后,苏好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尊重对方的选择。

苏好同单静秋一同走到了外头,两个人刚走了出去,宁雅诗充斥着期盼和渴望的眼神便紧紧地跟了过来。

苏好只是大手笔地从包里掏出做好的一把符咒,轻轻地放在了宁雅诗的手心上,冲着她笑了:“这符咒你用起来很简单,你就折成三角挂在胸口处,用完它自己会变成灰,你便知道要换了。”说着也同宁雅诗交代了一番启用符咒的口诀,倒是很好记,宁雅诗反复念叨着,恨不能把这些全部刻印在身上。

她把那些符咒像是对自己的生命般紧紧地拽在手心里,眼里这下写满了感谢。

就在苏好刚要转身,她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立马问出了口:“天师,这符咒如果用完了怎么办?”宁雅诗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自己的这问题有些太过于唐突。

苏好回过头,突然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点了点便往宁雅诗那递了过去:“你扫码加一下我的微信,我有个微店,你要是需要了就在上面下单,满三百块就包邮,鬼节的时候会做活动。”这套说辞说得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卡壳,好像不是在做广告,是在传教似的般光明正大。

刚刚还有些凝重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宁雅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傻乎乎地掏出了手机,迅速地扫了码,加上了那名为“职业道士,风水算命看相驱邪卖符”,头像是张黄符的人,看着手机和眼前的这人,反反复复来回打量,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大字。

苏好耸耸肩,笑着道:“这年头,什么都与时俱进,掏宝管得可严格了,我们这种封建迷信也只能做做微商了。”她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多颠覆别人的世界观,“对了,你可以关注一下我的个人公众号,我们有时候会在上面做活动,而且还会科普天师知识哦。”

嗯,连个人公众号都出来了,这下宁雅诗心里头的那点儿伤感全没了,写满了对天师们的超前经营观念的向往和敬畏之情。

“那我们网上联系,有事情可以打我微信电话,我可以视频远程指导,不过是付费的,到时候再说。”苏好往后摆了摆手机,没回头便往下走,这回来这一趟,她反倒是被上了一课,这一课她可是受益良多。

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她又掏出刚刚才放入包里的手机,往上头打着字。

苏好:您好,张力先生,您的单子我能力不足,现在处理不好,不过别担心,根据我的判断,这毛病维持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目前以我的能力判断,时间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您只能要你堂弟克服克服了。

她往张力的电话发去了信息,便迅速地进行了拉黑的操作,不管这么多年来除恶灵的动作是对或者错,起码对于人渣,她苏好第一个不救。

再说了,这单静秋他们留的那些怨气,也就是一年半载的分量,一年半载过去自然就痊愈了,只是那时候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可就与她们都无关了。

她脚步轻松,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她想她这辈子的爸妈了,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回去给他们一个拥抱。

那头接到信息的张力如丧考妣,眼见着堂弟没准有希望能治愈,却又突然希望破灭,他沮丧极了,他早就打听过了,这苏天师虽然是天师界的后起之秀,但无论是哪个天师都夸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下连苏天师都说没救了,怕是真的只能让自家的堂弟再疼个一年半载了。

刚刚迷迷糊糊间听到自个堂哥和那位姑娘对话的张鹏,在疼痛间向堂哥那啊啊叫着,伸出了手,挣扎着问道:“哥,那天师怎么说!我……我有救吗?”

张力想来想去,还是同堂弟据实以告:“阿鹏,苏天师说了,她对这毛病也没有办法……只能咱们再撑撑,再过个一年半载,就没事了!”他慌忙给堂弟鼓劲,“人天师说了,没准半年就能没事了,咱们再坚持坚持!你可千万别放弃啊。”

又是一股剧痛掺杂着饿意疯狂袭来,张鹏的眼角生生挤出了眼泪,因为疼痛抖动着身体的他感觉连眼前的天花板都一片花,他绝望地惨叫着,别说半年了,这下他也忍不过去啊。

真是死也死不得,活又活不好。

张鹏痛不欲生,只能咬着牙等堂哥说的半年。

……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电视剧还没有看完。”饿死鬼今天吃个没停,毕竟在它的直线条看来,今天的波澜壮阔反倒是让它愈发的饿了起来,刚刚电视剧可还没有看完,他可想看了,至于担心单静秋什么的,在他的脑里大王天下第一,谁都不怕,哪会有危险呢!

旁边的恶灵们也跟着点头,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天师是鬼魂界里最可怕的生物了,好歹大恶灵杀人又不杀鬼,他们跑远点就不会被殃及池鱼了,可是这天师可不讲道理,说来就来,非要鬼魂飞魄散不成,虽说大王是个善灵,可遇到天师,万一天师下了狠手,没准也要出事。

这段时间来,他们已经和大王感情深刻,对她一个人在里头这事情担忧到不行。

董大伟虽然也想进去看看,不过想法和他们都不太一样,刚刚看过了那场的他,能看出这位来的小姑娘天师还是挺讲道理的,起码和那些上来就给你来一个魂飞魄散的老天师们不一样,而刚刚那状态,看起来就更不用说了,明显不会对大王做什么。

只是大王这半天没有出来,万一是出了什么事情呢?比如说和女儿之间闹不愉快了、又或是女儿发生什么问题了,那可要如何是好。

怀揣着不同的担心,这些恶灵们这下倒是众志成城,跟在董大伟的屁股后头,浩浩荡荡地又从小区外头往宁家去,要是有能见鬼的现在抬头一看,没准还能吟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呢。

……

苏好刚刚用的符咒效力已经有些减退,宁雅诗发觉眼前的母亲似乎突然有些模糊了起来。

她已经从屋子里头先拿出了一个小袋子,用绳子系在了胸前,按照苏好从微信里发来的操作方法把符咒折成小三角塞到了里面,一放到里面刚刚稍微有些模糊的母亲样子又重新清亮了起来。

她看向母亲,母亲的脸现在分外地温和,要知道她临终前病得厉害,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维持最基本的笑容,能保持平静的脸孔已经很难。

单静秋看着女儿的脸,眼神里全写着疼惜,温柔得都要能挤出水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两人还未互诉衷肠,就被一群闯入的意外来客打乱了所有的进程。

远远地,宁雅诗似乎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她下意识往窗外那一看,差点被吓得退了一步,窗外头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似乎飘来了一堆长着脸的乌云,那些声音似乎就是他们发出来的,还未见过恶灵的她没反应过来这些是什么,有些害怕。

看到女儿被惊得往后退的单静秋忙安抚着女儿:“别怕,这些虽然是恶灵但并不坏,之前妈妈就是同他们一块,他们……就像是妈妈的朋友。”她一瞬间卡了下,差点没找到措辞来形容山大王和她的属下之间的关系,只是这事情可不能让她女儿知道。毕竟在女儿面前还是要维持作为母亲的完美形象的。

只是这些人来做什么?她也没喊他们啊,不知怎地,单静秋觉得自己心底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宁雅诗一听这些恶灵是妈妈的朋友,立马也就不怕了,镇定了许多。

“大王!大王!你怎么样了!大王!”那团乌云近了,喊的话也越发清晰了,起码这其中大王二字可是不容错辨的。

单静秋心一沉,立马想跳出去给那些个不识时务非要在女儿面前拆穿她的恶灵们一人一个拳头,她皱着眉,真不知道自己的头号小弟董大伟怎么居然没拦住这些个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董大伟正跑在最前头,也和这些人一同喊着大王,担心她遇到些不太好的情境。

单静秋想要跑出去拦人,可众所周知,鬼魂飘动的速度快得很,才一眨眼,这群恶灵们便熟门熟路地全都挤了进来,往单静秋那就是此起彼伏地叫着。

“大王!你没事吧?”

“大王那天师怎么不在了,她人呢?”

“大王,你和你女儿怎么样了?你不出来报信我们都可担心你了!”

一堆热心又直线条的恶灵围绕着单静秋关心不已,可单静秋此刻内心一片冰冷,不敢回头看现在似乎把眼神聚焦在自己背后的女儿哪怕一眼。

饿死鬼还在吃,他更是熟练,眼看没事便迅速地飘到电视机前头把电视打开了,还招呼着大家和单静秋:“大王,咱们忙完了继续看电视吧,刚刚才看到精彩的时候呢,也不知道有没有重播!”

话刚说完便找到了刚刚的位置一把坐下,而那群上一秒还围绕着单静秋的恶灵们也迅速又熟练地找回了自己平时坐惯了的位置排排坐好,开始紧盯着电视,这熟门熟路的样子,怎么看都知道绝对不是头一回。

单静秋这下完全不敢回头了,明明身体应该毫无感觉的,可她莫名觉得自己身后似乎有两道焦灼的目光死死戳在了她的背后怎么样都不移动。

她尬笑着回过身,看到女儿的眼神不断在电视机前头和自己身上逡巡着,嘴里还念叨着:“大王,鬼看电视……”

宁雅诗总算搞明白,最近突然长了20元左右的电费是从哪里来的了,而自家妈妈倒是过得很好,都成了大王,她看着妈妈在自己面前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心虚的笑着的模样深深地笑了。

她脸上的泪痕到现在还没干透,只是冲着母亲便伸出双手,虚抱了一下,露出了个最真挚、发自心底的笑,开心地说道:“大王,欢迎回家。”

她突然觉得这一年多来一直觉得空空荡荡的家装得满满了。

单静秋也虚抱了抱女儿,看着她那打心底眼的开心笑容跟着笑了出来。

笑成一片的两人伴着背后电视剧和恶灵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电视剧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把这一年多来总是充满寂静的屋子变得热热闹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或者是后头就可以完结这个小故事了叉腰

下一个故事是有小可爱点播的:我的儿子是网瘾少年/我家儿子是电竞之王!/儿子他沉迷游戏←没想好名字的纠结阿花日常纠结中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告诉阿花呀,然后我去努力思考下写不写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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