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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把天儿聊死

本书作者其他书: 不修仙就要继承家业

其实湘云在史家……从某种意义上看, 是个比贾赦还惨还被针对的尴尬人。

不过解释湘云为什么尴尬之前,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 对真正的武将世家来说, 其实从小父母双亡被叔叔养大并没有什么关系——

无论哪朝哪代, 战场上都是刀枪无眼, 将士子女的孤儿率本来就不低, 遑论大周还是个四面受敌, 大打小打不断, 连皇子都会死在战场上的国家,真要统计的话,自大周立国之后, 因战争造成的孤儿怎么说说也得有十几万,湘云在这孤儿群体当中, 真没啥特别的。

地位比较高?

人家皇子的遗孤说什么了吗→_→

真正尴尬的是,湘云是个男孩,这就意味着有(对非皇室之人来说很难得的)爵位继承权,而事情一旦涉及了爵位承继……问题就会比较复杂。

——史家二爷史鼎死了,这保龄侯的爵位,是给湘云啊, 还是给二爷的儿子啊?

照理说,湘云他爹是保龄侯,爵位怎么着都是湘云的,那时候只是人民群众以为湘云死了,这才让一事无成史二爷袭了兄长的侯爵。结果是湘云竟然没死, 那……当然了,湘云是不可能在他二叔生前和他抢爵位了,可人总有一死,史二爷死后,爵位是该物归原主的。

可史家二爷愿意归这个主么?他愿意了,史家二夫人呢?还有本来可以袭爵的史家二房嫡出的大公子有什么不同意见咩?

那还用说?整个二房铁定不乐意啊,吃到嘴里的肉你特么要我吐出来?做梦呢!

问题就这么来了:我如何有理有据地不还这个爵位?

答:让湘云死。

湘云在史府之尴尬甚至是凶险,皆由此始。

认真的讲,湘云能成功活下来,首先,少不得要感谢皇帝多疑——史家二房的打算被他给合理怀疑出来了,因着永泰帝对湘云父母实在是亏欠,便从湘云被找回来开始,就已经派了暗卫盯着这个烈士遗孤,同时还定期召见这位孤儿进宫赐宴以示抚慰及看重,还定期派太医到史家请脉,以免湘云养在史家,再出点“真不是我们家虐待哥儿,而是哥儿流落在外的时候伤了根本,回来之后一直在病着一直在喝药,这可不就没活下来么”的遗憾。

其次,就得归功于贾母作为湘云的姑奶奶,因为还在闺中时就很喜欢自己的大侄子,爱屋及乌也就心疼上了幼年丧父丧母的湘云,便闲的没事就喜欢派人去史家接了湘云过来小住,也是误打误撞地给湘云的生命安全添了一重保障。

最后,就还有湘云自己那看上去大大咧咧疏朗豪阔,实际上(被逼得)粗中有细,心细如发的个人能力加成,这才避开意外无数,平安活到如今。

这样环境下的孩子,哪怕是不比六岁进贾府,不肯多说一句不肯多行一步的黛玉妹妹敏感,到底也能感觉到黛玉给他传递的善意和亲近。

所以才带着笑蹦下了贾母的坐榻,与黛玉行礼厮见了,又笑道:“早听闻今年江南的解元郎少年英才,风流潇洒气度无双,如今见了,果真是浑身上下的书墨之香,好闻得很呐。”

这夸人闻着香的操作倒让黛玉觉得有趣,当即便笑道:“史家贤弟夸为兄夸得这么清新脱俗,却要为兄怎么赞你,才能不辜负了那一身书香?”

湘云噗嗤一笑,心思阔朗,爱说顽笑如他,眉目一转,便装作自己思考过了的模样,又故意做了个促狭表情,道:“当然是越好听越棒,不过林哥哥这样漂亮的人儿,哪怕只是简单地承认我比林哥哥好看,我也会很开心~~~”

这话说的软软萌萌的,表情也是相当到位,当时便博了个满堂大笑,黛玉自然也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故意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长篇大论地往外冒最好听的词儿,商业互吹的快活气氛一时便萦绕了整个荣庆堂。

还真得多说一句,这世上不只是美人如花会让人赏心悦目,这漂亮小哥哥之间带着笑语你来我往,哪怕只是商业互吹,那也是一副极其动人的画面。

于是,当时便让宝玉看呆了去。

一边看还一遍感叹老天造物之神奇,本以为天下精华皆归女子,女儿是水男儿为泥,如今再看面前这两个俊秀得不似凡人,仿佛下一刻便能够乘风归去的漂亮小哥哥,便又忍不住感叹先前的自己确实井底之蛙见得太少,只恨不得能与两位漂亮少年郎长相厮守才罢……

“老祖宗。”宝玉扭股糖一样腻在了贾母怀里,引诱人家老太太犯罪一样的表情,“咱们留林弟弟在府里多住些时日嘛 (*≧▽≦) ”

贾母上了年纪之后,渐渐变成了一个极爱热闹的人,极喜欢那儿孙绕膝的成就感,宝玉这话让她着实很动心,可……

“玉儿别闹。”贾母脑子还没宝玉那么天真烂漫,只无奈道,“你林家弟弟今年要科举的,住在咱们府里,又没个人能教他应试,别耽误了玉哥儿。”

面对着贾老太君,宝玉到底是没有蠢到直接说仕途经济无用不如陪我玩耍,不过她本就是有两分急智的人,当即便笑道:“老祖宗,前儿您还念叨姑老爷这会子住的地方小,万事都不齐备呢,林弟弟先前住了咱们府上梨香院,万事都是现成的,岂不是方便读书些。”

贾母一想,倒也是这个理由。

至少冠冕堂皇得……并没有是自己动了私心,想留人家在府里养眼的样子……

“那也得姑爷同意。”贾母态度当即便软和了些,转头就吩咐鸳鸯,“鸳鸯快去打发了人去前头,便说是玉哥儿可怜见儿的,在江南都饿瘦了,我有心留我外孙住几天乐呵乐呵,也告诉姑老爷宝玉的这一层考虑,让他自己定罢。”

鸳鸯领命而去。

前院之中,正在和贾赦贾政尬聊的林如海,一听这话却是正中下怀——

虽然说黛玉今年春闱,按着别人家给举人们准备科举的套路,别说这时候让举子住在亲戚家玩耍了,便是连走亲访友都是能免则免,闭关读书的。

毕竟科举可是个比高考还重要的考试呢,要换了现代社会,高三生高考前一个星期,你要拉着他去浪,你看他父母削不削你?

只是林如海确实不是一般人。

贾母说的问题并不是不能克服,真正让林如海觉得自己应该离儿子远点的原因是……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林爸爸这个又当爹又当妈的奶爸,因为孩子要科举了所以极其无比相当之紧张→_→

远在扬州的时候,林如海就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可明知不正常,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把黛玉拘书房里,今天给他讲礼部尚书写文章的风格,明天说起永泰帝个人爱好的文风,再一天又说起贡院居住的注意事项。

叨逼叨来,叨逼叨去,人家黛玉本来不紧张的,都给他搞紧张了。

一如现代社会里面陪高三学子高考,学生都没觉得有什么,父母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还无形给了孩子更多的压力→_→

既然控制不住,那就……和黛玉隔开一阵子好了,以免自己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只要老太太喜欢,没什么不行的。”林如海当时对着贾赦贾政两兄弟的笑意都真实了几分,从容笑道,“只是又给两位内兄添麻烦了。”

这对贾府也是好事——贾璎贾琛贾琋这不都要考科举么,见见人家学霸的备考情况也有利于他们的今后发展,当时贾赦贾政便难得的一致开口,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这么一来,黛玉便又一次在梨香院住了下来。而湘云这么一个常在荣国府小住的人,平时在贾母的院子里住得烦了,又见了黛玉这么一个愿意亲近他的漂亮小哥哥,当时便禀明了贾母,一块儿去了梨香院安歇。

黛玉对湘云本来就有一种基于烈士遗孤带来的尊敬之意,湘云自己同样是喜欢黛玉的才华人品,越是相处便越是多了两分亲厚的意思,两人又都是那等只要愿意,便是和谁都能亲近起来的聪明人,两相有意之下,自然是情分日重,略无参商。

他们俩的情分不需赘言,倒是让正月里并不需学规矩的宝玉一日日地开心了起来。

能亲近这么既漂亮又精致的人儿,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是能让宝玉开心的。

不过宝玉所到之处往往都是春风秋月的话题,再不然便是脂粉衣裳,说着女儿如何好,今天小帅哥们在,便又夸了两句须眉浊物之中也有好的,论及生又难免论及死……

这大正月里的,提死到底不吉利,黛玉和湘云加上贾府贾璎三个兄弟都住了嘴。

然而宝玉谈兴正浓哪里肯停,只盈盈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得好,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贾琛是庶出子,向来是愿意给嫡出姐姐两份面子的,再加上也是听宝玉说的有趣,随口便道:“二姐姐说死的好,那什么是死的不好呢?”

“别人都说文死谏,武死战便是死得其所,我看不然。”贾琛哏捧的好,宝玉当即便笑道,“文死谏么 ,那必定有昏君他方谏,他倒是死得痛快了,却弃君于何地?武将么,必定有刀兵他方战,他死了之后自然得了汗马之名,可这又弃国于何地?”

话到如此,四下俱寂。

却只听湘云压抑着愤怒,勉强算是平静的声音:“忠臣良将,非不得已,谁愿意死呢。”

宝玉是天真烂漫之人,说到兴起肯定只顾自己爽快,哪里会想那么多,只顺口又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是我诋毁……宝玉这番话是原文。

袭人深知宝玉性情古怪,听见奉承吉利话,又厌虚而不实,听了这些尽情实话,又生悲感,便悔自己说冒撞了,连忙笑着用话截开,只拣那宝玉素喜谈者问之。先问他春风秋月,再谈及粉淡脂莹,然后谈到女儿如何好,不觉又谈到女儿死,袭人忙掩住口。

宝玉谈至浓快时,见她不说了,便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得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究竟何如不死的好!必定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所以这皆非正死。”

袭人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

宝玉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将了,他念两句书窝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实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

……

【认真的逼逼】

我不支持“你弱你有理”。

但是我同样不支持“你弱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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