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舞人心的话就可以省略了。”
一个一直埋头于数据报告的老者，看上去就德高望重，资历很深，抬起了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打断了这位研究员的发言，“这场救治不实行，我们将会与这个时代一起埋葬。”
“关于分层理论，我的研究团队得到了新的假说。”
鹰钩鼻子，金发碧眼，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举手发言，站了起来，“新的研究理论，关于【分层】，我们也可以理解为【错层假象】。”
看到众人都感兴趣地抬起了头，女子继续说道：“举个例子，我们过去认为，层级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栋阁楼，楼层与楼层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分层所对应的层级，是单向通行的，但既然如今梦中人在生命之水中，实现了第二层返回，就说明……”
“如同一个个并列着的房间。”身边的杨思舟不假思索，女子竖了个大拇指，眨了眨眼睛，轻声给了他一个“bingo”的赞同。
“具体的，还得看梦中人的之后正式探寻。”刚坐下的老者，又重新站了起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我们现在应该去看一下生命之水的研究。”
齐路所在的房间，是生命之水的存放槽，楼上是梦中构建室，用来观察齐路在梦境的表现，不过目前只能看到第三层的东西，而房间的隔壁，则是生命之水的源头，也是生命之水的研究所。
幽绿色的生命之水在永恒管内储存，这是战争之后，和时代所能收集到的全部，室内低温，无采光，无噪声，空气中是微型机器人，时刻监测各种环境因素并作出迅速反应。
这种神奇的流体，在管内静静流淌，有的时候，真得很像一个人的血脉流动。
隔离区域，是所有研究员，负责生命之水的总管在外面汇报情况。
“目前还是无法探究出生命之水的元素种类，构成和相关反应，只是知道其虽然十分耐久，几乎与地球有着相同寿命，但极其脆弱，正如大家所看到的，轻微的噪声，剧烈的光芒，突变或者不稳定的温度，都会令其挥发。”
“挥发以后哪？”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总管有些无奈地回答，“只能探测到空气，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现在资源信息已经共享。还是无法查出什么吗？”老者背着手，沉声问道。
“不能，世界各国，包括已经毁灭的国家，都没有相关的研究成果。”
“这样的神来之笔，过去那个时代又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后面有人轻轻地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说起来，按理说应该会有生命之水相关的研究报告，但似乎只有使用方式。”总管感到有些为难，他的团队已经在这里日夜不休地实验了数日，可还是什么成果，都没有得到。
“各国的所有信息都已经总和过，那就说明，宇宙之间也没有？”
“没有。”
一片沉默，老者叹了口气，扭身离开，其他人便都跟着，乐月拍了拍手，表示会议已经结束，大家需要各司其职了，所有人便开始忙碌，一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外面，吸烟室，老者在无声地抽烟，杨思舟追了过来，恭敬地鞠了一躬，老者点了点头。
“布鲁克斯先生。”
“你认识我？”
研究所成立许久，但梦中人计划是刚刚开始，所以各地的研究员奔赴于此，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自然，先生您在战争时期，对于世界所有科学家的号召，那份《使命无意义》的文章，呼吁大家不要再研究武器，研究战后回复领域，我就开始仰慕先生了。”
老者听了以后，只是吐了一个烟圈，烟圈在空中散开，接着便是自嘲，“杯水车薪不说，使命无意义本也无意义，人性不改，战事不断，侵略与守卫，高傲与自尊，纸上谈兵又怎么可能解决？”
布鲁克斯正在学习中文，说得已经很是流利。
顿了顿，指着杨思舟说道：“你是构建室的研究员？”
杨思舟点了点头，“是的。”
“能带我去看看，梦中人吗？”
杨思舟做了请的动作，布鲁克斯随着杨思舟一起，来到了二楼，通过玻璃看到了还在独坐的齐路。
“他怎么了？”
“增幅器的副作用。”杨思舟有些难过，看到齐路抱着头，面无表情。
“增幅器？”
“是的，进入生命之水以后，自身的身体限制会极大增强，这也是生命之水名字的来源，所以需要增幅器来控制身体机能，另一方面，增幅器能够增加层级之中梦中人的各项能力，此外，增幅器能够加深执念，让梦中人不会迷失，在增幅器的作用下，这里的他，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执念中徘徊。”
“唉，除了这个，其他副作用是？”
“增幅器增强能力的同时，也会增强其他所有身体感官。”
杨思舟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不是老大，估计梦中人，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得下来，这个计划也是泡影，“能力提升多少倍，执念带给他的痛苦，身体的痛苦，感受到的情绪变化，身体代谢的速度，细胞变化的速度，大脑电流的速度等等，都会以同一倍数进行。”
“他进入第三层时，那种单纯溺水感带来的痛苦，也是普通人的数倍？”
杨思舟点了点头，布鲁克斯也没有再问话，许久之后，布鲁克斯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礼，下面的齐路，仿佛感受到了一样，抬起了头望向这里。
眼前其实只有黑暗，但能看到一些东西，楼上的玻璃，里面是什么样，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仿佛有轻微的声音，在让自己不安得躁动着。
身后是水面发出的荧光，身上是冰凉的磁吸感应器，贴身的体感服是为了让研究员随时观察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此刻有一些刺骨的寒冷。
不知是因为太过于强烈的刺激，已经让自己麻木，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齐路并没有杨思舟所认为的那般痛苦，在他感觉，其实还好，甚至是一种痛的享受。
增幅器的副作用，也有了很好的反面优点，无论做什么，脑子里都挥之不去兰琳的身影，索性就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适其自然地回忆，回忆是成瘾的，只有零和无数次。
而愈发频繁的回忆，自然也让齐路多了无数过去未曾想起的点点滴滴，或喜或悲。
不过有一些细节，倒是总感觉并不真实，仿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