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侠？”小果又喊了一声。
“嗯”半响李天远才回应。
“太好了！”小果跳起来，才发觉动静太大，连忙又缩着身子蹲回去，“那个，你好点了没？”她问。
李天远好似看到了她的睫毛颤动，“嗯，好多了，你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他说。
“好的。”小果张着娇柔纤细的小臂膀，从李天远腋下穿过，很轻松就把李天远扶起来。想来也肯定有些修为。
坐起来后李天远忍着阵阵剧痛，想盘膝调息一下，忽而想起，白天老者说他修炼的是魔功，表面上会获得强大的力量，其实是用寿命换来的。苦笑一下，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能活一时是一时，他稍作调息。
“好些了吗？”
“好多了。”
漆黑的茅屋里，小果静静地坐在床边，离李天远很近，“你的衣服真好看，你们外面的人都是穿这种衣服吗？”她问。
李天远一怔，旋即释然。当时他的衣物被鲜血浸透，早就换下来洗干净，拿去缝补，中午小果的弟弟来给他换药时帮他换了回来。从她弟弟的口中，李天远得知，这里是天断山中与世隔绝的一个小部落，只有上百户人家，他们自称为“鬼族”。
和所有人一样，小果从来没离开过鬼族领地，她见到李天远的衣裳会感到新奇也是常理。
“嗯，外面的人都是穿这种衣服，不过不同身份的人穿的也不同……”李天远给小果细说了不同修炼派系的服装差异， “然后，有实力有背景的人的服装布料会更好，样式更气派……”
“真的吗？好厉害！”黑夜中小果的眼睛亮闪闪，憧憬着外界的一切。
“是真的。小，小果姑娘，说说你们鬼族吧。”李天远试探着喊出小果的名字，说出来他感觉一下子畅快很多。
“叫我小果就好了，也可以叫我果果，嘻嘻……”小果忸怩一笑，“我们鬼族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千篇一律，用你们外界的话‘巴掌大点地’。”犹豫一下，小果还是娓娓道来：
“我们鬼族领地，传说是一个古战场的中心区域，上古诸神会战，很多神明陨落于此，他们死后灵力不散，便是造就了天断山……”
鬼族部落与世隔绝，其实并非完全主动，很多部落的少年像小果一样，极为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是他们每一次走到领地边缘，就会莫名其妙地迷路绕圈子，又走回起点。外面的人也同样进不来。
几百年来，只有一个人离开过部落，就是今天给李天远看病的杨老者。
传说鬼族的祖先曾经离开过这片土壤，然而外界的人们不能接受鬼族的修炼之法，把他们当做魔物，被驱赶下，又不得不躲回领地。
“我们鬼族的孩子在十二岁左右就要去祠堂祭拜先租，以求能得到先租的庇护，然后会去古祭台召唤上古亡灵……”
鬼，一种未知生命，是人或者其它生物死后，执着的灵魂在阴气的作用下的一种转换、延续，理论上在世间存在的时间是有限的，但是鬼族修炼的“鬼术”却能够与他们交流从而达成某种契约，让鬼的生命变得近乎完整。人修习鬼术的人可以让鬼寄宿在自己的体内，从而获得特殊能力。
“我给你看看我
的鬼好了。”小果听李天远疑惑的语调，她把房门打开，月光洒落进来，门口盖了一层白霜。
小果纤白的双手舞动，接连摆出不同的手势，像是跳舞一样优美，渐渐地她的指尖一道青影跟随，很快青影凝实，小果娇喝：“现！”素手指向地面，青影化作流光，犹如猛虎飞腾，扑地而去，却是落地无声。
青影落地化作半丈大小，幽青色的，一只剑齿恶虎昂然挺立、威风凛凛，它虎目人性化地扫视一圈，在小果身上顿了一下，定格在李天远身上，“虎视眈眈”。
被这只有些透明的青色恶虎注视，李天远没由来地打个寒噤，有些心慌气短。
“这就是我的鬼，和大部分族人的‘人形的鬼’有些不一样，它是虎形，我叫它虎虎。”小果说着很是亲昵地坐到恶虎背上，拿脸蹭了蹭恶虎的脖子。
恶虎似乎对“虎虎”这个名称不满，回头低吼了一声。
李天远“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吃惊地望着尽在咫尺的“虎鬼”，阴森恐怖的气息一下子把他紧紧包裹，“太诡……”太诡异了，李天远本来想说这句，觉得跟救命恩人说这话太不尊重，改口道：“太神奇了！”
“嘻嘻，”小果得到称赞喜笑颜开，她又说：“我的实力在部落里是垫底的，如果我的鬼术更精湛的话，虎虎的体型会更大，更勇猛！”
之后小果展示了一下“附体技”，虎虎的附身在她身上，她灵巧地在房间腾跃，最后双手抓在床沿上冲李天远龇牙咧嘴，一声声低吼，像是说：我厉害吧，吓死你！
“哈哈……”李天远却是大笑出声，引动伤势，不由倒吸一口气。
刚才小果的样子实在太好笑，恶虎附身的她却滑稽地像是只发威的小野猫！
“你没事吧？”连忙解除了附体状态，恶虎不见踪影，小果关切问道。
“没事……”李天远哑着嗓子，还是有点忍俊不禁。
……
一夜，两个少男少女交流着各自的世界，一个是对鬼族的好奇，一个是对外界的憧憬。直到李天远再也抵不住侵袭而来的疲惫，小果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三月的花好似不谢，一直开到五月，蜂儿啊蝴蝶飞来助兴，五月便是一片欢腾。
鬼族部落民风淳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暗算，人们心诚口快、善良热情，每到夜晚他们都会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李天远休养半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他花了几天时间在鬼族境内走一圈，鬼族领地很大，山上有果木、有野兽，几百户人家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甚至他们也会种植一些农作物，虽是部落，并不原始。
李天远感叹着这里的热闹，如今来到鬼族已经两个月，伤势痊愈，曾试探着离开这里，但是每到外围就会遇见“鬼打墙”，试了几回只好作罢。
杨老者年轻的时候离开过，但和李天远一样只是很偶然的情况。没能给他提供多少线索。
“李少侠，这么早就出来散步呢？”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提着一根狼牙棒，准备上山去打猎。这里的野兽和天断山不同，多是普通野兽，少部分有些能力。
小伙子又说道：“昨天多亏
了有李少侠相助，不然就危险啦，哈哈。”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挠挠头。小伙子的鬼是一只柔弱的“女鬼”，因为学艺不精，对奥秘的鬼术一知半解，所以也没能发挥出什么能力，昨日山中遇险被李天远帮了一把。
“没帮上什么忙，你的鬼不是可以让你‘潜行’吗，实在打不过你也可以逃……”李天远谦虚说道。
又走过一段路，淳朴的鬼族人热切地打着招呼，李天远来到溪边。
也好，这样死在这里也不错。听着溪水潺潺，李天远自语。没有什么挂念，对死亡看得很淡，可能是时日无多，他真切地感受到生命力在迅速衰弱，可能半年不到就会死。
“天远哥——”小果静悄悄地从李天远背后走来，她双手纠在身前，情绪很低落。
“小果怎么了？”
“爷爷说，”她抬起头，泪眼含含，凝噎着道：“说，你活不到半年了……”抽泣一下，“是不是骗我的？”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望着小果眼泪滚下来，李天远心都碎了，想擦掉她的眼泪，却有些胆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得到李天远的默认，小果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伏在李天远的胸口嚎啕大哭，“你不要死，我不想要你死……”
李天远轻抚她的后背，此时她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猫，李天远不知如何来安慰。
两个月来李天远备受小果的照顾，他就一直给她说外面的世界，两人已经非常密切。很多时候李天远话到嘴边，总是酝酿一下，不愿意对单纯的她太多说起外界的险恶，总是挑那些不曾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美好事物来讲。
……
夜里，小果敲开李天远的房门。
“你怎么来了？”李天远问道。
小果不说话，鬼鬼祟祟地拉着李天远就往外走，李天远只好紧随其后。随着小果在夜色中穿梭，篝火的狂欢已经熄灭，夜沉如水，一轮明月寂静的挂在天空。
“小果我们到哪去？”
“天远哥，我想到一个办法，你的寿命将尽，是因为修炼功法损耗所致，我爷爷今年已经一百多岁，爷爷的寿命这么长是因为他鬼术精深……”
如果李天远自废一身修为，能转修鬼术，进境快的话，他的寿元将会大大延长，只要他能半年内小有所成，一定会有转机。
“修习鬼术不是要先与鬼达成契约才行吗，我不是鬼族人怎么召唤？”
“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果所说的方法其实李天远也知道，甚至修习其它功法也行，不过半年就小有所成，过于异想天开了。古往今来没有人能做到。
祠堂里二人先祭拜先租，李天远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抱多大期望。之后他们来到鬼庙，供奉着鬼神，是鬼族唯一信奉的神。
鬼庙后面就是古祭台。通体黑石砌成的圆形祭台，上面沟槽交错，里面有暗红发黑的干枯兽血。
祭祀的第一步，要用兽血灌溉血槽，使其血光充盈，然后献祭野兽作为祭品……兽血、祭品等一些东西小果已经悄悄准备好了。
如果成功的话，届时阴风大作，天地血红，远古的亡灵会被召唤……
那时候就算有人想阻止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