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柳儿下了马，眉头紧皱，火光映照下，一付令人不忍目睹的悲惨场面展现在她眼前：茅草屋之间的土路上，茅草屋前的石阶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妇女儿童的尸体，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互相搂抱着。她看见有的女人孩子是被枪弹打死的，有的是被刺刀捅死的，余火未尽的茅草房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焦糊味。
当她走到村子中间大树下的时候，感觉额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抬头，即使是饱经战火，见过无数死人的查柳儿也被惊呆了：两棵大树的枝丫上挂着十几具女人尸体，它们的乱发在夜晚的寒风中飘动着，它们苍白的脸在火光中跳动着，它们的嘴巴半张着，它们显得那样狰狞可怖。看得查柳儿腿发软，连连后退了几步，碰到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卢招子身上。
卢招子叹息道：“唉，报应啊——”
“报应？”查柳儿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多年前她在西安碑林遇见的那位宽服大袖的老者的话蓦地在她耳边响起：“我老汉给他们算了个卦，不信你就看着，他们早晚得遭报应。一报还一报么，一报还一报哟——”
查柳儿对卢招子说：“过去我听一位老人说过，大凡世事总归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日本军队在东北制造“九？一八”，在华北制造“七？七”事变，在南京大屠杀，站在长城上欢呼胜利的时候，他们能想到他们飘洋过海跑到中国来杀人放火最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吗？这大概就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吧。再不要打仗了，打起仗来都是老百姓遭罪，败不足悲，胜不足喜。”
两个人正在树下叹息，那边小山杏子的哭声却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原来巡逻队的士兵已经把逃跑的人抓回来了。小山杏子一见那几个人就扑上去又抓又咬。查柳儿问了半天才知道被抓来的那几个人就是制造这起惨案的罪魁祸首，其中就有益城开拓团团长新谷浩藏。
查柳儿问新谷浩藏开拓团有多少人？被小山杏子抓得满脸血道子的新谷浩藏说，大概有二百人。查柳儿问剩下的人呢？新谷浩藏指了指烧塌了的茅草房说，都烧死了。卢招子问是你把他们烧死的？新谷浩藏骄傲地说，是的，日本不幸战败了，作为大日本的臣民，她们必须为天皇尽忠玉碎。卢招子问你为什么还活着？新谷浩藏低下了头。
卢招子说那你也为你的天皇去死吧！拔出手枪照准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见中国军官打死了新谷浩藏，小山杏子从妈妈身上捡起步枪，对着那几个日本人扣动了扳机，枪里面是空的没响。卢招子见状把自己的手枪递给她。小山杏子接过枪朝那几个日本人就是一顿乱射，直到把枪里的子弹打光为止。
卢招子拿回小山杏子手里的枪，命令巡逻队全体上马。把小山杏子扶上马后，自己坐在她后面往村外走去，他想赶快离开这个血腥的地方。小山杏子在马上眼泪汪汪地频频回头。卢招子看出来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命令巡逻队返回小山村。巡逻队把村里村外没有被烧还能烧的东西收集到一起，堆成一个大柴堆，把树上的尸体解下来，把所有的尸体集中起来，包括前一天被遗弃在山坡上的村民尸体都堆到柴堆上点火焚烧了。
巡逻队忙完了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们带着小山杏子踏着朝露返回了青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