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经过沈平军这段时日的熏陶，此刻摆在那张凌乱堆满杂物，只能清理出勉强有一尺多的空间，堆放的食物，依然是沈平军寻常时候的吃食：“老村长，猪头肉，半个烤鸭。还有几个热气蒸腾的馒头。
原本衣衫光鲜举止俨然一副上位者姿态的沈平士，此刻全然没了刚才的风度，如饕餮附体般对着那桌子上的食物死命厮杀，片刻间所剩无几。
“这酒，没烧刀子够劲。”沈平士的酒量让沈战很是惊诧，一斤四十六度的低劣白酒完全涓滴不剩，这要换做沈平军或者自己，早已醉的不知东南西北，可是这妖人沈平士却面不改色，甚至那双明显不同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浑浊眼眸，反而愈加清澈。
“来到这个处处彰显现代文明的南平，怎么会有老家用自家粮食自酿的烧刀子？”沈战摇摇头，两根手指转动着手里一次性纸杯，双目视线游离，显然也有些怀念那久违的火辣猛烈的味道。
沈平士和沈平军俨然不是同一类人，相比于老实憨厚的沈平军，沈平士更贴近写实妖人这个让人惊艳的解释。沈家庄人因为视野狭隘难得见到这外界光怪陆离的喧嚣，一旦超出他们认知之内的东西，便会感觉极为纳罕。沈平军只不过是在这南平获得寻常人在寻常不过的成就，就成了沈家庄人眼中无法逾越的存在。
而沈平士，对于他的认知，沈战真的不知该怎么解释。单论成就，十个沈平军也不是沈平士的对手，可是现在的沈平士不知是骨子里天生的不安分，或者这人喜欢铤而走险剑走偏锋，总之，这一次一直处于高山之巅的沈平士再次不出意料的被残忍的现实，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都市打落凡尘，算的上是虎落平阳。
“平士叔，您以后有什么打算？”思考良久，沈战还是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传奇人物究竟在这个妖孽辈出尔虞我诈的都市走到什么高度，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再次变得一无所有，他很想知道，这个面色不带一丝颓废的中年男人，对他自己以后的道路到底有着怎样迥异于常人的思维。
沈平士把玩着手中那仅剩指肚长短的烟卷，张开嘴吐出一连串让沈战惊艳浑圆的烟圈，然后让沈战更是意料不到的是，他堵住一只鼻孔，从另外一只鼻孔竟然射出一道笔直的烟线，顿时洞穿那五六个烟圈。
“人这辈子即便你如何精打细算，可是人算往往不如天算！打算？没有，走一步两步到有可能。”扔掉手里的烟蒂到沈战手中的纸杯之中，沈平士挪动下身子，尽量在那张吱呀声响的椅子上舒服些，浓眉紧皱旋即那双眸子光彩流离。
顺着沈平士眼神向外，沈战不由笑了笑，外面走过隔壁红馆所谓上班的公主，修长美腿并没有因为此时天气严寒而包裹的严实，反而只穿着单薄透明丝袜，勾勒出一道惊艳无比的冷艳，在这严冬之中格外靓丽。
“红馆的小姐吧？”沈平士嘿然一笑，一针见血。背靠着吱呀作响的椅背，再也没了初始的淡然，那双眸子反而散发出一股放荡不羁的玩味。
对于这个妖人，沈战真真的不透彻。不过他知道，此时的沈平士已经早已褪去沈家庄人原有的朴拙，除了沈家庄人骨子里的桀骜，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北方农村人特有的狭小。他的视野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这个世界，他的思维也早就习惯用都市人特有的思维来思考。
“小子，说说吧，这些年虽然没回家，可是你小子的事情我也听过不少。知道你不是沈家庄那些土孩子一辈子都无法从土坷垃中抬头的家伙可以相比较的，来这里几个月了，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一步。”沈战嘿嘿一笑，对于沈平士的引诱不置可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哈！”
沈平士站起身，俯视着身下瘦弱的沈战，摇摇头道：“你跟万邦叔这些年都学了啥，像极了被打怕了的门狗，每一个人都带着一股强烈的戒备心理，是不是担心我这个破落户会有一天给你难堪？还是，根本没了当初走出沈家庄的雄心壮志？小子，你不是那种甘于现状的人，你平士叔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人的眼光还从来没有错过。刚才同样的到外面走过的女人，你眼神中的那股强烈掌控欲可是掩盖不住的！”
“我真没有。”沈战心里无比震撼，他真的没想到，沈平士竟然能一眼穿自己压抑许久隐藏极深的东西。
“这条路当初我也想走来的，可是走了没有一半我就败退，实力，背景，财力，没有这些你只能依附别人身后，辛苦艰难可想而知，但是一个依靠大树生存的藤蔓，这辈子也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反而会因为争夺养分，被视为患，最后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你，真的想好了？”沈平士的语气平稳，不疾不徐，好似一位长者在教导，但这在沈战心里却无异于掀起滔天巨浪。
妖人！
现在的他终于知道，为何当初沈万邦万般无奈之下才让自己选择来南平找沈平军，当时沈万邦的第一人选是沈平士！现在沈战终于明白了，要是说之前还有着期许沈平士最多和沈平军强上那么一点而已，而现在才知道，别说沈平军，就是十个自己估计也不是这老练狡猾世故的沈平士的对手！
人之准，揣摩他人心理之精确敏锐，无一出左右！
在沈平士的面前，即便自己在如何否认，沈战最后还是辩无可辩，即便在这严冬穿着如此严谨，后背依然汗水津津，虽然极力保持表面上的镇定
可是沈战的嘴角还是不由的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别再犹豫等待，现在这个世界，你原地不动就是后退！等你一直在等待所谓的时机出现，想要一鸣惊人的时候，却发现你所谓的机遇却越来越少，直到所有人都把你踩在脚下，这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才是优胜劣汰，什么才是适者生存。短暂的犹豫只会让你坐失良机，只有行动起来才能抢占先机！小子，既然有这个雄心，就别窝在沈平军这间小店打秋风了，走出去，清水不是你久留之地，他只不过是你道路上的一个停留点踏脚石而已！”
到已经不再掩饰神色强壮镇定的沈战，那探出袖口的纤长手指轻轻捻动，显然在思考。沈平士会心一笑，万邦叔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这个小子果然非池中之物！
“红馆，有信心么？”
沈战神色一凛，淡然眼眸瞬间爆射一股强烈希冀，那单薄唇角紧紧抿了下，然后掀起一道决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