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生和水秀两颗心骤然一紧,以为是他发现什么了,忙把身子蹲下,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他们重新站起身子查看时。
咦,黑影好快,倏忽间已蹿过去好远了。
他们不敢怠慢,忙又急追过去。可是一眨眼间,黑影不见了。
怎么回事?茂生和水秀两颗心砰砰急跳,又不好急着赶去追寻,怕他万一伏在岩下,反被他发觉。
正在焦虑,眼前忽有火光从石罅里亮起来,从火光里看去,正是四苟这个鬼,在点一个火把。
茂生悄声指给水秀看,那里有个岩洞,想必暗河就在这个岩洞里了。
水秀点点头,表示赞同。
火把点燃后,四苟就进岩洞里去了。茂生和水秀也随之走到岩洞口,见火把深入进去,就也双双跟了前往。
茂生对水秀说:“四苟点的是火把,这对我们反有好处,火把照不到远处,很难发现有人跟踪他,而我们拿的是手电,手电机动灵活,可远可近,要亮就亮,要灭就灭,容易避开他的视角。”
水秀对此表示赞同,但她提醒茂生,岩洞里传声快,最好不要讲话,连出气都不要大声,莫要被他觉察出来,坏了大事。
茂生很慎重的点点头。
茂生和水秀,跟着前面火光,一半是摸索,一半是凭感觉,偶尔在脚下亮一下手电,一层又一层,一个转弯又一个转弯,也不知走了多远,走得身上热乎乎的差点要冒汗了。
岩洞里冬暖夏凉,像安装了空调,水秀那一只浸了水的脚,这时也感觉不到冷了。
终于,四苟站住了。他将火把搁在一个坡坎上,然后弯下腰去,用双手去搬动什么。
茂生和水秀从远处看去,四苟搬动的是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
他们心里想,鬼精的四苟,不知作了多久的准备,把一只麻袋弄到了岩洞里来。
四苟搬动麻袋后,茂生和水秀听到一股哗哗的流水的声音,从四苟脚下响起。当时他们无比激动,晓得秘密就在这里了。
茂生和水秀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不能弄出丝毫响声,于是将身子隐伏在一个石缝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四苟忙完了,拿起火把四处照照,似乎笑了一声,然后就出洞去了。
在证实四苟确实出洞之后,茂生和水秀才双双嘘了一口长气,从石缝里抽身出来,捏亮手电,走到刚才四苟搬动麻袋的地方,仔细地察看了半天。
他们看见岩洞里有一条暗河,水势很大,暗河中有一小股水,从一个非常不显眼的地方分流而去,不知潜入何处,想来这一定就是那口古井的源头了。
要不是今夜里尾随了四苟来,这个小小出口,你哪里找得到?
鸡公寨的人,祖祖辈辈喝这股泉水,却至今一个都不晓得它的源头是在这里。
想必是四苟进洞捉蝙蝠,无意中发觉了这个秘密,然后就想利用它来作践乡亲,四苟真是鬼迷了心窍。
此刻,茂生和水秀双双站在那个出水口子边,望着那个装满了泥沙的麻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想,四苟啊四苟,你人也聪明,又有文化,为什么对乡亲做出这种事来?你为了自己过上安适生活,连乡亲的情面也不讲了吗?
茂生和水秀感慨了一会,觉得今夜里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
按茂生的意思,就要立时回去。可水秀却说,现在回去还早,你看看表,才两点来钟,乡亲们都还在睡梦里没有醒来呢。
乡亲们没有醒来,后头的好戏就没法演,我的意思,是呆一会再回去,那个龙四苟,这时一定是以为水到渠成,在家里安安稳稳睡大觉。
我们却把这出水口重新用麻袋堵上,天亮时回去,在乡亲面前,叫他有口难开。
茂生一拍巴掌,连连说好。
可他又担心水秀,你一只裤脚全湿了,这腊月天,莫要冷出什么病来。
水秀说无妨,这岩洞里暖和,不感觉冷。
说着水秀便用手电四下里照照,发现这里面横七竖八丢下些木板枞膏什么的,想必是四苟平时照明所剩,就建议茂生烧一堆火烤烤裤管和鞋子。
茂生立即动手烧起火来,火光映着岩壁,看去就像是舞台上的灯光布景。
烤了一阵,水秀笑嘻嘻说:“龙四苟这个角色,虽然精得很,可他哪里会料到我们会尾随在他身后,明儿早上,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茂生说:“这件事我实在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脑瓜子灵,想得周到,龙四苟的如意算盘恐怕就要得逞了。”
水秀说:“想想真有点后怕,要果真是那样,我们的事可就麻烦啰。”
水秀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火辣辣盯着茂生,茂生被她盯的浑身发热,一时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水秀拖进自己怀里,勾头就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水秀心里甜滋滋的,索性躺在茂生怀里,再不起来。
身旁是一小堆火,明明灭灭,周围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这个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可以尽情享受热恋中的幸福。
世界上的事情,想来真是有味,要不是因为四苟,他们哪里有这个机会呢。
平时在村子里,虽然天天见面,却无论如何不敢亲热到这个地步,看来这件事情,倒真要感谢四苟了。
茂生和水秀在岩洞里那份甜蜜,真是无法形容。
时间在甜蜜中过得特快,水秀抬手看看表,哟,已是凌晨四点了。
她赶忙催促茂生,快用麻袋把出水口重新堵上,截断水源,然后回村里演戏去。
茂生和水秀回到村里,村里还是宁静如梦。
水秀敲开姑母的门,姑母吓一大跳,她问水秀:“你一个晚上去哪里了?叫人好担心。”
水秀说:“担心什么,我和茂生哥有件重要事要做,所以就没有回来,如今肚子饿了,你给煮两碗面条我们宵夜吧,好不好?”
姑母忙不迭,就去煮了两碗面条让他们吃。
热腾腾面条吃下去,水秀和茂生顿时精神抖擞。
姑母悄悄拉水秀在一旁问:“水秀,听说你答应了四苟的亲事?”
水秀说:“谁说我答应了,我和他闹着玩的。”
姑母一惊:“这种事怎么能闹着玩?四苟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你要小心上他的当。”
水秀说:“没事,姑母你放心。”
眼看着天就有丝丝亮光了,水秀和茂生双双去了井边,到那里一看,村长老爹和一些乡亲已先在那里了。
村长老爹说:“怎么搞的,还是没水?莫非老天真要和鸡公寨过不去?”
水秀这时就插话说:“不是老天爷和鸡公寨过不去,是鸡公寨人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村长老爹一时弄不明白水秀话中的意思,鼓着两眼瞪着水秀。
“八公你瞪我干什么,你不是请了四苟去求水么?水求不来,自然是四苟的事了。”
经水秀一提,村长老爹当真就把满肚子火气向四苟泼洒:“这个四苟怎么搞的?昨天说得好好的,却又不尽心尽力,难道拿我们耍把戏不成!”
村子老爹说完就吩咐旁边一位后生:“你去喊龙四苟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后生正要起身去喊,不想四苟却自己大摇大摆向这里走来了,一脸喜气洋洋,哈哈打得上了天:“怎么样,来水了吧?哈哈!”
村长老爹正窝着一肚子火,听他老远打哈哈,更是来气,不等他到得面前,就质问道:“四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怎么不尽心尽力?”
四苟听村长老爹说话的语气,不由心里一惊:“怎么,没有来水?”
“你自己看看吧!”村长老爹怒不可遏。
四苟慌忙到井边一看,“咦”地一声,不由眼也直了,人也傻了,一时半刻,竟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水秀,这时不卑不亢走到四苟面前,问他:“四苟哥,乡亲们为这事花了那么多钱财,这可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呀,你怎么连一句交待的话也没有?”
四苟满脸绯红,结结巴巴的,除了反复在嘴里咕哝:“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其它什么也说不出来。
水秀噗哧一笑,说:“四苟哥,为这件事,乡亲们赔了钱财不说,差点连我也赔进去了!你看冤枉不冤枉?你莫非有意在耍弄我们?”
“不是不是……”四苟连忙否认,“这么着,大家再宽待一日,今天晚上我,我再……”
水秀不容四苟说完,就掐断了他的话头:“这事可不能等今天晚上了,现在明白告诉你吧,你龙四苟办得到的,我们也同样办得到!”
说着,她大声招呼茂生:“茂生,你带人去放水,我不信这水他龙四苟放得来,我们就放不来!”
茂生答应一声,拉了两个后生,抬脚就走。
龙四苟见此情况,又是惊惶又是茫然:“水秀,你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