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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往事只堪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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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跟随曹彬赴宋,一行人等入得东京汴州,见城池稳固,百姓也是安定富足,街市里车流如水,满目繁华,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转而想到自己故国难觅,缅怀起旧事,那真是触目伤心。

实不想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场,说是跟随入宋,实际上就是押解进朝,身为一国之主却沦为亡国之人,成了他人的阶下囚,恨字从心底而生,不免长叹一声。

周薇听闻他叹息之声,深知他为何悔恨惆怅,只是此时又能如何,大势已去,无力挽回,此番入宋亦是凶险异常、生死未卜,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她心里如是想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仍旧安抚他道:“主上,无需多虑,依臣妾愚见,我等定不会有安危之忧,大宋皇帝若有杀心,早就······何必还让入京?且一路上众人也算恭敬,并无欺凌之举,主上尽可放宽心来,保重身体,主上······”

李煜轻轻捂住她的嘴,眼中惶恐万分,“薇儿啊,这主上二字是万万不可再叫了!”

亡国之君哪还敢称王称君,他害怕,但并不为他自己,他是怕她会为此付出不必要的代价,他真的很害怕她们因为他而受到伤害,而最最让他害怕不安的是,今时今日,他已然丧失了保护她们的能力。

周薇在他眼中看到了无限的忧伤,看到了万般的无奈,令她心疼,紧紧握着他依然颤抖的手,将他的头揽在自己的胸前,像对待孩童一样轻拍他的背,她淡然地微笑着,她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乎,因为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还能与心爱的人静静相守、紧紧相偎更为重要的了。

“皇兄,这是为何?”赵光义大声叫嚷。

赵匡胤低头批阅并不理他,急的赵光义从椅子上蹦跳起来,不再坐下,来来回回在殿内踱步。

赵匡胤微微一笑,放下笔,歪头看他呱噪的模样,越发觉得好笑。

赵光义叉着腰正心里暗自较劲,转脸见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皱眉忽地一跺脚,“啊?皇上·····皇上笑什么?”

“你说朕笑什么?”

“这······这臣弟怎么知道?只是皇兄不该如此厚待他,好不容易平了南唐,活捉了李煜,不杀他,还养着他?您还要封侯给他?”赵光义怒气越说越盛,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怎么不问问朕给他什么封号?”

赵光义瞪大双眼,一挥手,“我不管什么封号,反正是有爵位,为什么不杀了他?永除后患!”他紧着上前几步,直至赵匡胤眼前,“兄长,可记得当年所言?用不用为弟提醒?怎今日会如此畏首畏尾?哼!”

赵匡胤垂下双目,笑意渐逝,正色道:“你说的可是'卧榻之旁,岂能任他人酣睡?'朕当日所言,句句在心,不曾遗忘!乃至近日,朕统一天下之心并未改变!自从朕登上皇帝之位,先后灭了荆南、湖南、后蜀、南汉,现今又攻克南唐,仅余吴越、北汉,虽它们已是苟延残喘之势,但朕心中仍时时刻刻不敢忘怀,只是国内军权财政事事亟待调整,不解内忧难平外患。今日命李煜入京,不杀他皆因南唐大势已去,李煜已决无还手之力,且他于江南民间口碑极好,文采风流才华横溢,朕确有爱才不杀之意,但更为平众人悠悠之口,稳江南百姓之心,断不可为杀一人而犯众怒,反成全了李煜不朽之身,流传他万世美名。”

赵光义听皇上所言事事有心,句句在理,实在无法辩驳,又不服气,“只是······只是······,便宜了那小子······”正滴滴咕咕,却见帘后袅袅婷婷走出一人,手上端着一个小托盘,不是别人,正是念香,不由得一惊,遂张大嘴巴,拿手一指,“啊?你······你怎么在这?”

念香不妨他如此反应,不知该如何接言,只好屈身向赵光义问好,“奴婢拜见晋王殿下,太后娘娘命奴婢侍奉皇上调养病体。”说着将盘中药碗递过去,“皇上该吃药了、”

赵光义双拳紧握,心下想:母亲,您终日说疼孩儿爱孩儿,却事事偏向皇兄,当日陈桥兵变若不是孩儿鼎力相助,皇上怎会有今日?如今他已然皇权在握,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哪还用您这般溺爱?

他边想边拿眼打量念香二人,见赵匡胤正接过药碗,皱眉道:“朕已经好了,怎么还吃药?”

念香微微一笑,劝道:“虽已渐好,却未痊愈。皇上还是吃吧。”见她语调轻柔,态度温和,一双眼睛只看着皇上,赵光义身上早不自在了,却在此时,有人通报“赵大人求见。”

殿内三人均向外看,见赵普携一白衣男子缓缓上殿,那人先是一愣,继而跪拜,“降臣李煜拜见陛下。”

他就是李煜?念香心猛跳数下,只觉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忙用手扶住案边。

赵匡胤端坐朝堂之上,一抬手,“快请起。”曾闻他有一眼双瞳,只不知究竟什么样子?

但见李煜面若美玉,目如点漆,双唇紧闭不张,身材瘦削,一袭白色素袍只用碧玉攒珠银腰带一束,好秀丽人物!

那李煜本心内惊恐不敢抬头,却见赵匡胤多时不语,抬眼看赵匡胤正上下打量自己,也不由偷偷相望,见他剑眉朗目,满脸威武之气,平和中透着一股子不可侵犯,不免想,他方生就一副天生的帝王之相,二人犹各自暗思,却听赵普躬身想问:“不知陛下对江南国主可有安排?”

李煜听他仍尊称自己为国主,忙俯身连称“不敢!不敢!”

赵匡胤却似并不在意,“赐坐!赵大人也请,念香奉茶!”

那念香自李煜进来,这眼睛便没移走半分,只死死盯住李煜文弱的面庞,心中万般仇恨一时俱现,主上,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念香会身处宋廷吧,身处你恨透了,却也怕极了的赵匡胤身边吧?主上······你不配如此称谓,你既不能护国卫家,也不能明辨是非,只知风花雪月,识不得忠臣良将,可惜兄长忠勇两全却不逢明主,无用的昏君你胆小怕事枉断我南唐江山······

想至此,哪里还听的见赵匡胤在旁叫她,恨得似要把满嘴银牙咬断,那眼中泪早已不自控滴落。

赵匡胤见她不动亦不答言,只呆呆站在那,目光却是盯着李煜不曾离开,心里大惑不解,复又唤道:“念香······”

念香听见忙抬手拭泪,发觉赵匡胤正凝视着自己,一双眼睛深邃而不可测,像是要穿透了她的脊梁,她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赵光义按耐不住,急忙走近她身前说:“你这丫头,想什么呢?皇上让你与众人奉茶,还不快去?”

念香正不知皇上说了什么又不能再问,听他所言,心想这人平日甚是讨厌,今天却是为我解了围,慌忙转身,却觉得浑身一软,晕了过去······恍惚间隐约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念香,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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