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就在陆一以为他不会说话时，男人低沉黯哑的嗓音徐徐的道：“她要和我离婚。”
陆一端着酒杯，摇晃着里面的红色液体，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她不是早就要和你离婚了，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三天两头的要和你闹离婚。”
席锦琛盯着手上的空酒杯，勾了勾唇，“我答应了。”
院子里，凌潇潇目送黑色小车离开，在夜色里站了一会，才转身进了屋子.
才踏进门，餐厅里传来收拾餐具的声音，她不由一愣，琴姨上午就没跟着一起回来，听说是有事回家去了，那声音不大不小，却顷刻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馨。
顿了顿，她转身还是进了客厅，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面前的壁挂电视里正放着男人喜欢的财经频道，她拿着遥控嗯了几下，最后停在一个最近新播的古装电视剧上，那是她有次晚饭后下来喝水，正看见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的颇有兴趣。
她当时忙着上去给乔梦会消息，只是随意的瞧了一眼，甚至连剧名都没看清，这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是当时正好听见两人电视剧里男主的名字。
视线落在屏幕上，脑海里却在思衬着等会要开口的话。
孙婷收拾好厨房，刚迈出餐厅就听见自客厅传来的她熟悉的电视剧对白的声音，眉间闪过诧异，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脚步声响起，凌潇潇抬脸，正好对上已经走近的人，她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淡淡的笑，“你也喜欢看这个吗？我最近在追这部剧。”
她对这种剧本无感，非要说点什么的话，嗯，男主角长的还不错。
潜意识里大概是不想她失望，她没有多想的回了简单的几个字，“嗯，还可以。”
大概是好不容易能找到话题，孙婷不由的多说了几句，给她介绍这部剧，因为现在已经播到一半了，多时候都是她在说，凌潇潇静静的听着，偶尔会简单的回上几个字，有种说不出的温馨，虽然她显得有些冷淡，也没有会破坏气氛的感觉。
电视剧快播完的时候，墙上古老的时钟上，时针正指着数字九的位置。
凌潇潇侧目，发现坐在她身边的人正凝神盯着电视屏幕，大约是剧情的发展让她跟着入戏了，她的眉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是忍不住打断道：“妈，我想和您谈谈。”
正看的入神的女人好像没大听清楚她的话，只是隐隐听见声音，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般，扭头直直的看着她，声音有些颤，“你...刚刚...叫我..”
“妈，”凌潇潇有些内疚，软着嗓音又叫了一声，这个字在她年少的那些日子里默默的在心底里念了无数次，她一度认为，“妈妈”这个词在她的生命里也不过就是个名词而已。
直到此刻，真的叫出声来，她才感觉到母亲这个身份的意义。
与她四目相对的女人，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凌潇潇清楚了看到了她眼眶里蓄满的水汽，微微张开的双唇不停的发着颤，似是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凌潇潇垂眸，声音低低的，“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事...”
“不。”
伴随着一声失控的哭声，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也许不如小时候爸爸的怀抱那般厚实让人安心，但却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温柔。
抱着她的人抬手一下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平静了一会，沙哑着嗓音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当年太自私，潇潇，对不起。”
凌潇潇靠在她的怀里，贪婪的感受着这迟了二十几年的属于母亲的怀抱，没有说话，她需要时间来理清接下来要说的话，也给她时间平复下来，不至于听到她的决定之后多想。
过了一会儿，凌潇潇坐起身子，声音淡淡的，“他答应离婚了。”
孙婷却忽然沉默了下来，知道他们要离婚是一回事，但哪个做母亲的希望孩子离婚的，即便她也希望能和缺失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生活在一起，她甚至想过丢下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事业，如果他们不离婚的话。
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的凌潇潇，她的心里只是愧疚更深，如果没有她当初不这么坚决，也许，她的女儿也不会面临这种状况，犹豫着道：“非要这样不可么？”
凌潇潇抬起头，冲着她笑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想太多，这段婚姻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既然知道错了，及时截止总比放任继续错下去好。”
孙婷看着她，一脸的纠结，不知道是该为她如此理智而骄傲，哪怕是面对爱情，还是该心疼她独自承受着那些别人替代不了的情伤。
最后，只剩无奈，“好，你自己想好了就行，等你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们就离开。”
凌潇潇有些不自然的敛下眸子，换了个话题，“我听子墨说，那边现在有事情正等着你们回去处理，所以，我想你们先回去，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安排好，暂时还不能和你们一块离开。”
“那我明天和子墨说，让他先回去，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留下来等你安顿好所有的一切再一起离开。”
凌潇潇仿佛已经猜到这个回答，垂下去的脸上显得并不着急，“那边的情况应该不大好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子墨也不会这么着急，你和他一起回去吧，我毕竟在这里长大，还有安希，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对我来说，现在什么也无法和你相比，潇潇，我知道我离开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来说有多不放心你显得很可笑，可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潇潇连忙打断她的话，抿着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自己生活，总不能连眼前的这点事都解决不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答应爸爸会好好重新开始，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些事。”
孙婷一时无言，她能说她不相信么？这么多年没有她在身边，当年不过百日的婴儿长的亭亭玉立，在凌家岌岌可危，从小到大唯一的倚靠倒下的时候，她尽力守护了自己的家，守护了爱她的父亲。
“我相信你，明天早上我就让子墨去订票回去，如果事情不是很严重，我就回来接你。”
凌潇潇暗暗送了口气，没有犹豫的应道：“好。”
她虽然没再说些什么，但凌潇潇也明白她是有些失落的，也许是她的态度，也许是她没有依赖她的习惯。
知道她要离开，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苏子墨的速度会这么快，看来那边的事情真的是很严重。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她就被告知了，下午四点的飞机，回法国。
她搅拌碗里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的手顿了顿，算了下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她最迟十点能回来。
“我一会要出去一下，不过很快就能回来，中午的饭我来做吧。”
孙婷剥了个鸡蛋放在她的碗碟里，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原因，脸上略显倦意，淡淡的笑看着她，“好，我正好也要收拾行李，等你回来我给你打下手。”
凌潇潇特意提前了时间出门，她自己开着车出来的，到民政局门口，时间也比昨天男人让秘书打电话过来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男人一向是守时的，所以她不想在迟到这种事上让他多说，何况她也不敢保证，若是她迟到了，即便是一分钟，那个男人会不会等还要另说。
但是，看着手表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两分钟她还能说服自己，也许路上堵车。
一个小时后，凌潇潇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直接给昨天通知她的郑秘书打了电话。
那边似乎正在忙，电话接通的时候还在不停的交代着什么，凌潇潇不由的想，难道真的是忙的连这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了，她这念头刚一冒出来，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立刻否定了她的设想。
“夫....凌小姐，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已经和那个男人办好手续了。
凌潇潇面无表情的听着电话里郑秘书的发问，自然也听到了他改变了的称呼，冷笑道：“我也想知道，席总到底是忙到那种程度，连过来露个面签个字，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郑秘书一头雾水，昨天下班之前他明明看见了席总拿着他准备好的文件离开的公司，显然是打算离婚的，而且，如果真的不想离婚，席总也不会让他打这通电话。
但是现在这情况是，席总今天压根就没出现么？
结合席总昨天的表现，郑秘书脸不由一黑，就算是再不想离婚，也不至于这样戏弄人阿。
想到自己刚刚的称呼，郑奇连忙冲着电话那头回话，语气和以往无异，“夫人，你先别着急，席总今天没来公司，我马上给他打电话，您现在是在民政局么？”
凌潇潇听着他又换回来的称呼，蹙着眉，语气又冷了几分，“席锦琛什么意思，哦，对了，昨天打电话给我的可是郑秘书，席总现在完全可以把事情给推得干干净净，所以，是我傻，活该被耍么。”
郑奇听着电话那头嘲讽的语气，正要开口，电话被挂断的干脆，他对朝他走过来的助理摆摆手，迅速了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被接通，那边仿佛是还没睡醒，带着被打搅了睡梦的不郁，“怎么了。”
“席总，夫人有打电话给您吗？”
席锦琛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宿醉让他的头有些不适，一手按着太阳穴揉了揉，满脸的懊恼，声音有些沉，“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