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她，他不禁惊叹：“好艳的妖！”
此时氤氲在朦胧烟尘中的女子赤裸无暇，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长发随着波潮飘动，滑落锁骨、胸口、姣好的面容，春华映水，月色迷离。
他完全忘了从小姥姥不停在耳边叮嘱的话：“在这座山岭的深处，有种嗜血的妖族，由世间怨气聚集而生，天性残暴，万万不可接近……”他现在，只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走近。
却不料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红色的眼眸噙着冷意，玉足缓缓的落在水面上。
她亲启朱唇，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慌了，看着她玲珑的身体，猛然转了身，“我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之后便语无伦次，只想到：逃。
他果真是逃了。以后的日子里，他确实没敢再去那片森林。斗转星移，时光蹁跹呼啸而过，唯一忘不掉的，就是那双红色的眼。
姥姥说，只要他好好修炼，日后必能成仙。
那次，他下到凡间，看着江南烟雨迷离，灯影旖旎，男女皆衣鬓飘香，他又想到了她。
夜里，他被几个道士围攻，招招狠辣。他想，他或许难逃一劫了。剑已噙上了他的血，如若这便是命，他也认了。
忽听得夜空中传来了一声娇笑，抬头，只见那曼妙华美的影子乘风而来，飘飘然的停在半空中，一袭红衣似血，青丝如缎，眼眸像那漫天火焰般张扬，热烈目光流转仿佛春雨梨花，倾了时光。
“臭道士，没本事杀我，倒是在这里欺负弱小了。”话音才落，殷红的血便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空气了弥漫着刺鼻腥味。
姥姥的话恍在耳边，她天性嗜血。
她落在他身边，向他浅笑，眉目间竟是温情，说：“原来是你啊……”说罢拉上他的手，没入人海。
她说：“你陪着我可好？”笑颜璀璨。
她笑：“我叫青琼。”
在盛世繁华中，他侧脸看被烟花照亮温柔眉眼的青琼，心中悸动，情丝重。他想，如若就这般的佳人在侧，就这样生生世世也没什么不好。
姥姥终是派人来寻他，要将他带走。
当看见一袭白衣的女子时，他愣住了。
她掐住女子的脖子，这是他第二次见她这般，红色的眸子竟是杀意，墨发飞扬。他挡在女子面前，说得坚定：“青琼，你敢动她半分，我这一世都不会原谅你。”她是姥姥最疼爱的孙女，他怎能让她受伤。
青琼满眼嗜血，嘲笑，“你的原谅算得了什么？”
可终究，她还是收回手，可身上冷意更甚。
他没想到女子会在这时开口，“青琼，你配不上他。他终会修炼成仙，而你终会沦为魔道，这就是你的命，别痴心妄想了。”
她微愣，终是说了：“你想成仙，我等你可好？”说完却生出了一股涩意，等你成了仙，又能怎样？他想说：“好……”
她却笑得云淡风轻，转眼间，便消散在浓浓的夜色中。他伸出的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不负辛苦，他终于修得仙体，掌管一方净土。山间灵气愈甚，可今日山腰处却有浓浓的妖气。他匆忙赶至，在花丛尽头处的河流中，又见到了她，玲珑的身躯越显妖艳。恍如初见她那般，灼灼其华。
知道他来了，她睁开眼，笑声娇媚，“钟灵山上的水就是一般，就这么泡着也会觉得噬骨。”
她起身，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头发还挂着水珠，慢慢走近他身边，抚上他的脸，然后滑落到他的胸口，靠近他耳畔，说：“你知道吗？我这些年来想你想得这里疼。我给不同的男人卖笑，可是最后我才知道，这世界真的只有一个你。”
说完，就凑近他的唇，呼吸相混。她轻轻地附了上去，轻轻地啃咬，最后撬开他的唇，扫荡他的城池，留恋于他的唇齿。
直到她呼吸紊乱，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青琼突然停下了动作，她直视他眼，双目闪闪生辉，却满是怒意。
须臾，青琼足尖轻点，化作清风往上飞掠。“你信不信？我掀了你这钟灵山！”暗红的双瞳荡漾着妖异的笑，她俯视着他，仿佛高高在上的审判。
他说：“好……”似乎等了许久，终是对她讲出了这句话，当年她问他：他要成仙，她等他可好的时候。他就想说：好……
如今再见她，只要她想，那一切都好！
青琼一愣，一时竟是泪眼婆娑，如若他本无情，如若她已然无心。那该多好……就知他有情，她才不舍让他为难。
只是她不知道，他恋她，从初见的惊鸿一瞥就开始了。再见她时，她张狂而明媚的眼，早已微醺了他的心神。
他知道，他爱她。
他想和她说：“带你浪迹天涯，隐于深山可好？只要有个小屋，门前清溪流淌，屋后繁花茂盛。”
他想说：“青琼，许我一世可好？”
他最想告诉她的是：“青琼，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不成仙又何妨。”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辜负姥姥这么多年来的辛苦教诲和养育。不能置她于不顾。
那日，钟灵山上的生灵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一直靠近不得河畔半分。他怎可能让别人多看一眼那样的她。
后来的日子里，她日日都来钟灵山，他抚琴，她为他点了梅妆，为君轻舞。
一袭红衣夺人心目，赤足点在地上翩然起舞，踝上铃铛作响，裙摆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惊艳了岁月，留住了时光。
她巧笑颜兮，他目光谴倦，眉眼温柔。
这日，她躺在花间，身旁，他一袭白衣胜雪，侧了身去轻触他的眉眼，笑说：“真好看！”
他是被她逗笑了，哪有用好看来描述男人的。
青琼把头埋在他胸前，指尖缠着他的墨发，低声的嘟囔：“你说为什么世人都惧怕我们一族呢？我们和其他妖怪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连仙也这么怕？”
她抬了头，盯着他的眼，红唇皓齿，笑得娇媚，“你说，如果我也能成仙，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他微微摇头，伸出手去弹她的额头。她何必成仙，现在的你已是很好。
众仙纷纷来劝，“你将来必成大器，何必在这里葬送了自己。而此妖不除，必成大患。”他都只是笑而不语，儒雅温情。
众仙终是出手，势必要铲除青琼。其中缘由，或许惧怕她日益增长的力量，怕她终入魔道。
在钟灵山上，青琼看着周围的人，嘴角噙着笑，眼眸里却满是无畏。一缕长发被风吹至唇边，又被两根纤细的手指撩开，平添了几分妖娆，声音满是狂傲，“就凭你们，就想杀了我？你们也太小看我青琼了。”她顿了片刻，凤眼迷离，环顾了身边的生灵，“只是别污了这里的花草！”因为，这里是他的地方，也是她最为喜爱的净土。
青琼御风而去，众仙紧随其后。
她远远的望进了他的眼，她问：“你说，我死了，你会不会也相思蚀骨？”
他笑了，慢慢走近她，就如初见时的小心翼翼。一手搂上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青丝，终抵不过唇齿相缠。
看着她讶然的眼，他说：“你死了，我又何必独活？”
她笑：“你就不怕万劫不复？”
他说：“只要与你一起，万劫不复又何妨？”她置若罔闻，喃喃泪落。
遇见你之前，欲度成仙。可尘世中的一眼，早已沦陷于那一刹那芳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