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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天与寂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寂在太史家也已经足足呆了十年了。今天是他来到太史家十周年的纪念日,也是他作为太史寂这个身份被赋予的生日。今天晚上就有一个专门为了他而开的生日晚会,煌晨对他的照顾可是无微不至的。

太史家作为风暴王国的贵族,世袭公爵,世代都作为风暴王国天风军先锋,在国内是非常受关注的,然而你在本代当家太史煌晨接掌家族之后,太史家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以前只是执掌先锋军的太史家,如今已经是远征军的统领,虽还没有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差不多了。如今万众瞩目的太史煌晨,参加各种贵族晚会活动都已经成为了日常事宜。

本来这些活动,带着长子去见识结交一下各部人员,提前建立好贵族间的人际关系,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不过寂不太习惯这种贵族的生活,或者说,他的血液不习惯繁缛的生活。这几年里,只有随队出征这种邀请,他才会答应煌晨,其他的一概社交活动他都拒绝参与。煌晨也没有责怪他这种任性,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他,甚至很多时候的社交舞会什么的活动,煌晨都只是随口跟寂说说,并没有进一步邀请的意思,毕竟煌晨比其他人清楚,寂的身份和来历。寂觉得这样反而轻松了不少,毕竟他和他的族人都只是为了战争而生, 除却战斗,他们对其余事物没多大兴趣。不过他的族人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光了,剩下的就只有自己和另外一个不知下落的孩子。虽然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找到对方,但他坚信着,长老的血脉不会死去。

事实上,煌晨并没有错过任何邀请他随军出征的机会,十年里出征了不下五次,每一次煌晨都邀请寂随军出征。而寂立下的战功也不少,多亏了寂的参与,很多战役都变得很轻松。而寂也利用出征的机会四处寻找着长老的孩子,也算是互惠互利吧。

现在是中午,刚吃过午饭的寂来到了自家的后花园里休息。随便找了棵树,然后就这样跳了上去,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身体斜靠在树干上,双手作为枕头垫在脑后,就这样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啊!果然是在这里偷懒!”

出乎意料的声音突然出现,让刚闭上眼睛的寂再一次睁开。不用看向声源处,寂也能判断出,来的人是谁。他的脑海里能够想象得到,正在自己所在的这棵树的下面,站着一位叉着腰鼓着腮的长发美少女,举着手指着自己大声抱怨着。

寂没有对少女的话作出任何反应,假装没有听到一样,他重新调整一下身子,再度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但是,寂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忽然一阵怪风吹过,用来支撑身体的树枝就像是要把寂甩出去一样剧烈地摇晃着。休息时间看来也只能泡汤了,寂苦恼地摇了摇头,翻身离开了那条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树枝,轻巧地落到地上。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与他差不多高的女孩,鹅卵型的脸蛋,橙色的长发飘逸柔顺,发丝垂至腰际,两耳处的头发被精致地编了两条小辫子,经双肩搭在胸前。身材纤细而匀称,胸部曲线完美挺拔,衬衣都有种关不住那对傲人双峰的趋势了。短裙下露出的雪白双腿没有一丝赘肉,纤细光滑,在黑色中筒丝袜的映衬下更是雪亮照人。可以说这位女孩是整个风暴王国男性同胞的女神,出水芙蓉与之相比都会黯然失色,每天到太史家来上门提亲的比来求见煌晨谈公事的还多好几倍。

但是寂却是个例外,照理说一个大美女来找你,应该是很荣幸的事情,不过这对寂来说却不一定,毕竟寂觉得这位大美女每一次来找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哦,对了,煌晨的邀请他是拒绝了,但是眼前这个少女的邀请,他是从来没机会拒绝。

“伊娜丽丝,你找我有什么事?事先说明啊,我可不是在偷懒。”女孩叫伊娜丽丝?星行者,今年刚好十八岁,理论上是寂的妹妹,没有血缘的那种。伊娜丽丝是太史煌晨的亲生女儿,她的母亲,也就是太史煌晨的妻子叫做艾洛娜?星行者,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生前是一名出色的炼金术师。太史家有个传统,女孩随母姓,男孩随父姓,所以伊娜丽丝虽然是煌晨的亲生女儿,但姓氏却是用的星行者。而这个星行者,正是人族五祖之一,伊娜丽丝也算是五祖本家的血脉了吧。

“什么叫做不是在偷懒啊?今天晚上那个晚会明明就是为了哥哥的生日才特地举办的嘛!你身为主角却不去好好准备!”伊娜丽丝鼓着腮气鼓鼓地向寂抗议着,不过五官太过可爱,让人看起来以为她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撒娇。当然了,只有她本人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撒娇。

“好啦好啦……我去准备还不行嘛……?”寂不习惯应付这个漂亮的妹妹,每次都只能无奈地接受她的意见。不过寂知道,眼前这个妹妹,在外人看来一切都很完美。被誉为将来要成为最出色的炼金术师之一,莅临炼金术界顶点的人。虽然年仅十八岁,但她已经取得了高级特等炼金术师的身份,离最高等级的特级炼金术师仅仅一步之遥。而在贵族的社交礼仪方面也是非常出众,人称“高贵的炼金术师牡丹公主”。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子罢了。嗯,仅限在寂的面前是如此。

伊娜丽丝平时都是把寂当成是释放压力的对象,而寂也默许了这件事情,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大美女以近乎撒娇的形式向某木头男出气”这样的情景。

“那哥哥快跟我来。”伊娜丽丝见寂放弃抵抗后,刚才生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一手把寂的手拉上,扭头就往房子走去。

寂的手突然被这只滑腻柔软的小手拉住,觉得有点不自在,但是心中却莫名地出现了一股舒服感。寂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甩甩头,归结于这十年的共同生活培养出来的亲情,任由伊娜丽丝拉着自己一直往前跑。是的,这十年里,给他的感觉,只有伊娜丽丝对他的感情是最真挚的,不带一丝污垢的亲情,就像真的家人一样。

实际上,今晚的晚会是伊娜丽丝主张筹办的,寂不好拒绝。

“弥天!”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里等着他的是一群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小伙伴。

“吃饭啦!”

还有一位抚养他们这群孩子长大的老妇人。

这里是风暴王国边远小镇里的一座破落的孤儿院,弥天就是在十年前被收养到这里来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知道啦,弥赛亚阿姨。”弥天边回话边小跑着过去,而围着那个用石块和石板简易搭建而成的野外露天餐桌坐了一圈的孩子们更是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午餐的饭菜。全孤儿院只有弥天一个叫弥赛亚阿姨,其他人都会叫弥赛亚奶奶,因为她的年纪实在年迈。弥赛亚没说什么话,只是招呼每一个孩子坐好,并给每一位孩子盛饭。

饭菜很平常,却因此而让弥天稍微安下心来。前些日子去镇上帮忙釆购日常用品和食材的时候,听到了孤儿院要被拆掉的传言。虽然五年前,弥天便已经知道了有这么一天,如果真的要拆的话,哪天来一顿丰盛的最后晚餐也不足为奇。所以看到这饭菜跟往常一样,说明至少强拆的日期不是明天。

跟往常一样,午餐在欢笑中度过,弥天和另一位叫做弥月的女生留下来帮忙收拾餐桌。弥月在这里的女孩子中是最漂亮的一位,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位,在孩子们的眼里是一位很可靠的大姐姐。

弥月一边收拾餐具一边与弥天聊天道:“听说弥勒和弥生去镇里面的骑士与炼金术师的资格初考过关了呢!”

“是吗,那等他们回来得好好祝贺一下才行。”弥天虽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抬头看弥月,但也做出了回答。

“说的是呢!他们还真厉害,听说那个考试的人数还挺多的,不过合格的没几个就是了。”

“你怎么不一起去呢?你的话也一定能过的。”

“你不也一样没去?”

“我既不会圣光,也不会炼金术,去了也不会及格的。倒是你们的天赋都很不错,弥赛亚阿姨也说了,你不去可惜了。”

“我没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弥月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发现自己说了些不得了的话的她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而且脸也红了不少。

但是弥天却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近似表白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回道:“放心吧,我们孤儿院的大伙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然而此时的他,却思考着清拆后大家安置的问题。

弥月可能因为弥天迟钝的缘故而有点沮丧,这些年虽然“我喜欢你”这几个字没能说得出口,但大大小小的明示暗示、经意的不经意的都试过了,弥天却依然淡然以对,好像完全听不出来一样,弥月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不过还没等她恢复过来,便听到弥赛亚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弥天、弥月,你们俩过来我的房间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说。”说完便拄着拐杖蹒跚地回到屋里去了。

弥月不知道是什么事,茫然地看了弥天一眼,然后看到弥天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估计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也就没问了。既然受到了传召,两人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地完成了手上的事情后,一同来到了弥赛亚的房间。

房间很简洁,有种神职人员的起居所的感觉。弥赛亚坐在一个文案前,带着一副老花眼镜。微微的烛光照亮了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双手颤巍巍地拿着一份文件在品读。

看着这位抚养自己长大的妇女老态毕现,弥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平时叫他阿姨,但这也掩盖不了岁月对她的摧残。

察觉到弥天他们进来的弥赛亚抬起脸看向他们,然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坐吧。”

弥天和弥月互相看了看,虽然他们不确定是什么事,但可以确定,事情很重要。弥天有些眉目,弥月却是完全不知道。两人点点头,然后就去找椅子了。

等到两人找来椅子坐下后,弥赛亚才再一次看向他们并开口说道:“我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是关于我们孤儿院清拆的问题,想必你们也听到了类似的传言了吧?然后这里是国家给予我们孤儿院清拆的补偿,一份诺德森骑士与炼金术师学院的入学推荐书。”她一边说一边举了举手中的文件,“我们孤儿院现在的孩子里面,有这方面能力的人不多,就你们俩外加弥勒和弥生四人,弥勒和弥生两个人的话,已经通过了皇家学院的初试,相信凭他们的天分,后面的考试也不成问题。而弥月的天分在他们两人之上,如果去考也是不成问题的。现在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弥天你。”弥赛亚说到这停了下来,歇了会才继续说道,“你在能量方面比较特殊,既不是炼金能量,也不是圣光能量,考试的话是很难通过的,但我知道,你的天赋却是四人中最高的,所以我想把这推荐书留给弥天你,让你们四人都去上学,但恐怕到时候你们就要暂时分开了。弥天一个人的话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弥月你也得照顾好弥勒和弥生才行。”

弥月听到这话后本想说些什么反驳的,却被弥赛亚举手制止了:“我已经老了,已经无法继续经营这个孤儿院了,其他的孩子我已经和国家商量好了,会移送到中央的孤儿院去继续抚养成人,只是你们四个实在让我放心不下。我看事情就这样定了吧,等晚上弥勒和弥生回来后我会再和你们四人说的,就当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好吗?”

看着弥赛亚那苍老的脸,弥天拉住了想要说什么的弥月,向着老人行了个礼,道了一声谢后,不等弥月反抗,便拉着她一起离开了房间。

两人离开了弥赛亚的房间后,弥天率先开口说道:“月姐,明天城镇里还有一次皇家学院的初试,你去考吧。你的话一定能通过的,要照顾好弥勒和弥生。”

“你真的要离开我,去那个什么学院上学?”弥月此时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我只是去读书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读完我还是会回来的。再说,”弥天说着看了看弥赛亚的房间方向,“弥赛亚阿姨既然说了,那么这补偿就是已经谈妥了。而这份补偿有多难拿到,你看数量就知道了,不能辜负了弥赛亚阿姨的好意。即使我不去,你们也得找人去。”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自己来经营不行吗?我不想孤儿院被拆掉。要不我们一起再去和国家商量一下,由我们来继承这个孤儿院怎么样?”弥月总算把刚才在房间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弥天闻言后却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含泪水的弥月缓缓说道:“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四个有别的安排吗?你再想想,这几年里,被领养的都是谁?这里只是筛选人才的地方,能够让中央收养其他没有能量天赋的孩子就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而我们的出路安排也是谈判的环节之一,不能在我们这里乱了计划。放心吧,只要人还在,迟早有一天我们都能回来的。”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平时一样。

弥月听没听懂不知道,但她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低声哭泣着。而弥天想着让弥月一个人静一静,打算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开。

“你为什么还能说的这么平淡,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弥月好像发现了,哭着喊出了这句话。换做平时,弥天的淡然让人觉得可靠,但刚才却让自己觉得无情。

“我自小就没了家,所以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家人。长辈的心愿我不想违背,而你们大家的安置问题我也必须要考虑。这里是前线,国家命令要拆,我们阻止不了。至于靠我们四人支撑重建孤儿院,不说要浪费多少年月,就是国家也不会让你们去浪费这时间。所以现在这个结果,至少比我能想到能做到的,要好的多。我想现在的你,应该能够明白这些道理。”弥天停下来淡淡地说完,然后继续迈开脚步。

弥月愣愣地看着弥天的背影。她明白了。弥天那不是无情,正因为大事,他需要看的东西很多,需要思考的东西很多,而只有看清了这些东西,他才能淡然面对。他想起了之前他说了一句话,“只要人还在,迟早有一天我们都能回来的。”,弥月现在想明白了,不论人在哪里,这里都是家,他们总要回家。想通了的弥月朝着弥天的背影喊道:“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参加初考!等以后,我们一起回来!”

背对着弥月的弥天,此时听到弥月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同时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话:“弥赛亚阿姨,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是的,弥赛亚最担心的其实是弥月,找上弥天,只是希望能通过弥天来说服弥月罢了。天赋最好?也许真的看出了什么,但在她心里面,有最好天赋的,是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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