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到处，无有匪类胆敢侧望，许常快意策马狂奔，军中将士在身边让他安心，这都是自己的子民，都是自己麾下的虎狼，想起去年所受的艰苦，再想想今日，许常觉得受了那么的苦都是值得的。
为了照顾步卒，大军日行七十里，等到天色暗下去后，才在野外安营，修整等着明日的到来。
篝火前，许常给身边的董贤递上了一块干巴巴的烧饼，放冷了，有些硬，董贤吃的有些辛苦。
“大军就是这样，君子可能还要苦上一段时日了，军中都是军粮，没有其他的！”韩勇又为董贤递上了热水，这样吃下会好受一点了。
“习惯了，至少比生啃野菜要好的多了！”董贤抬起头看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月牙儿，笑了起来。
“我已经等不及了，只要能够报仇，即使受到再多的苦我也能忍受，父侯大行前的怒吼就在眼前，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亲手割下王巩的人头了！”沉默了片刻，董贤紧握着拳头说道，神情激动不已。
“快了，君子，再有两日大军就能过了蒲梁山口，到达蔡国境内，再忍忍就好了！”许常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
董贤没有回话，拿起了自己的酒壶，痛快的饮了一大口。
费仲安排好了军中的将士，来到了许常的身边，行了礼坐了下来，看着董贤道：“君子，大军不日就要到达蔡地，不知各城可还有忠臣，您若是去说服，他们有几成倒向您的机会，能够不战而下这是最好的，将士们也能够少点伤亡！”
“乱臣贼子还留下他们干嘛，父侯遇难已经快有小半年了，他们一点动作都没有，这样的乱臣只有都杀了才好！”说起蔡国，董贤的神色又变得激动了起来。
“话不是这样说的，君子您还是镇定下来为好！”苏瑜叹了口气。“君子若是复国，您还得仪仗这些人才是，兵戈一起，受困的那些懵懂的百姓，若是您不想蔡国流民遍地，烽烟四起。能够投降那是最好的啊！想必蔡侯在天之灵也是不愿再这片祥和的土地上多做杀戮！”
“我会试试的！”董贤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声说道。
许常在一旁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很无奈是不是？其实都是这样，忍一时是为了以后的更好！”
“大王也有这样的无奈？”董贤转过了头，惊讶的看向了许常，许常在景地有这样的威望，他也会有这样的无奈吗？
“都一样啊！”许常笑了笑：“都说孤风光，可是却没人知道孤的身不由己，剿灭两家只不过多杀了些反贼，就已经被天下人传唱为暴君，洛京的夫子们到处谴责，心中怒火滔天，想要争辩也不能够！”
“孤一直在妥协，向国中的百姓们妥协，向臣子们妥协，都妥协了国中自然安平，不过若是有人不妥协，提出了你不能接受的意见时，这才是动兵戈的时机！”许常长谈了口气说道。
“大王也不容易啊！”董贤的心中好受了点，许常这样尊贵的人，都有万般的无奈，自己容忍那些各城能够妥协的大夫又有什么困难！
“其他人都可以，只是王巩必须死，诛九族！”董贤一脸狰狞地说道。
“那是自然！”许常见董贤的酒已经喝完，将自己的酒壶递给了他，“反贼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轻饶，那面下面的人就会效仿，一定得用雷霆铁血之威镇住那些三心二意的人，这样他们才不会多想，即使有心思也会想到失败了那是怎样的下场！”
“多谢大王告诫！”董贤喝了口酒，带着韩勇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今日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憋屈，自己还要忍受那些乱臣，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思考。
看着他的模样，许常就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就像面前的篝火努力跳动的火苗一般，总是那么的冲动，不妥协。经历了这么久，自己身上的棱角也被打磨的差不多了。这似乎是这片天地间看不见摸不着的定论一般，到最后谁也得按着着不可抗力准备好的道路走下去。
王当见许常考虑的入神，将手中的狐裘为他披上，夜间凉，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苏瑜年纪大了早就进了营帐休息去了，费仲则去巡视营地，两万人的大军营地他要小心地查看才放心，巡逻的甲士的影子被火光影影绰绰的印在营帐上，这片天地下也安静了下来，王当就这样陪在许常的身边坐着。
许常正在思考，他觉得自己变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再也不是那个永远充满激情的自己了，他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现在的他绝对不会下达屠杀人满门的命令了，做什么事都会好好的瞻前顾后，若是从前的自己，许常就不会让羊舌芝留在洛京，自己心爱的东西，哪怕去抢他也会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看见董贤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自己没有人劝，犯下了许多不该做的错误，董贤也想那样做，自己规劝，也不知应不应该，想了许久，许常的神思有些混乱，想了许久想不出所以然来。
“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忽的想起了宫中李私人说的这一番话，许常笑了起来。是啊，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想那么多干嘛，老天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不就好了！
回过神许常发现身旁已经没有人，只有王当手持着木棍不断地拨弄着篝火堆里的柴火，许常将身上的狐裘拖了下来，往他的身上披去。
王当惊讶的想要挣脱，许常的举动让他受宠若惊。
“你还要执夜，夜里凉，披上也会好受点！”打了哈欠，不等王当反应过来，许常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上位者总是这样，恩宠怒火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摸着身上的狐裘，王当觉得自己断掉的左臂也是值得的，站了起来，用身边的清水将篝火剿灭，往许常的营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