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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苦苦等待

现在李阳的日常就是每天的清晨赶往小区期待着见到成功存活的阿樱。

李阳也曾向楼里的居民打听,得知之前没有人见过阿樱,证明阿樱并不住在这里。

但这里的住户对阿樱都很同情,李阳每天来,和他们也熟了起来,他们把他当作“那个每天死一次的女孩的男朋友”,叽叽喳喳问他阿樱的事,李阳却也说不上来。住在底楼的王大妈对李阳尤其感兴趣,她说,在时间回溯的第一天,也就是全城陷入大乱的那一天,她就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坠地的声音惊醒的,推窗一看,差点晕了过去,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儿躺在楼后的草地里,伤情惨不忍睹,却还没有死。当时王大妈想赶紧把她送到医院,但天下大乱,救护车始终没来,最后总算有人把她抬走了,王大妈也不知道这姑娘去了哪里。

第二天,同样的悲剧再度上演,但阿樱已经断气了。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王大妈一直很想帮阿樱解脱这无止无休的折磨,但每次跳转后一起来,还来不及开窗,已经在晨光中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

“唉,真希望老天爷,不,时间之主能帮帮这苦命的闺女。”王大妈擦了擦眼角。

“但是有几次她确实没事?”李阳问。

“是啊,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我也没天天看着。那几次我一出门,那闺女就不在了。不过有一次……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正好看到她从窗前跑过去,胳膊上好像还在流血,我忙隔着窗叫住她:‘闺女你没事了?来家坐会儿吧,大妈给你包扎一下。’”

“那她怎么说?”

“她说:‘不啦,我要去找一个人,好不容易能在这个世界活一次,我一秒钟也不想耽搁。’说着又往前跑。我急了,说:‘闺女,这些日子你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城里乱得很,出去老危险了!’她已经跑远了,说了句什么我就没听清楚,好像是说她有法子防身什么的。”

“可能是那一天,她死在千达百货大楼的那天……她可能是被街上的暴徒打死的……”李阳没有说下去,胸口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这些日子以来,阿樱有限地活过的几天,也并没有得到快乐。也难怪那天她什么都不想说。

“如果您下次还能和她说上话。”最后李阳说,“请告诉她,我会每天来陪她,不论她是生是死。”

学校里有一个每天都失去一天记忆的人,那就是王妍。每天早上,她都不记得前一天的事情,好像一大早醒来就是正常的从5月4号到5月5号一样。她的同学每天都要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起初还对她十分热情,可后来随着社会矛盾的激化,生活压力的增大,再也没人愿意每天苦口婆心的跟她解释发生了什么,每天只要她起床走进教学楼,发现空无一人而四处询问时,都会被身边的朋友用不同的办法弄死。不知为何,这样的人在世界上还有很多。

她多像阿樱啊!现在都是每天都陷入一醒来就会死亡的痛苦之中。不过阿樱和王妍的情形很不同,阿樱有时间回溯的记忆而王妍全无,几百次的死亡在王妍那里留不下任何印痕,痛苦也不会在记忆和预期中叠加!尽管如此,现在的李阳仍然不愿意再看到他每天死于非命。他的日常增加了一项:保护王妍。而要想保护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她带在身边。

“我们去哪里?”王妍晕乎乎地被李阳从教学楼里上拉出来,莫名其妙地说。

“给你介绍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干吗一大早地……不上课了吗……今天学校里人好少啊……”

好说歹说,王妍总算被李阳拉了出去,出了校门,上了地铁。如今社会井然有序,街上的人们说说笑笑,不仔细看和现实世界差别不大,加上光线熹微,王妍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直到上了地铁他才有一个奇怪发现:“为什么好多人胸口都挂着表?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这个的?他们在祷告什么?那个女生干吗那么看着我?”

“妍姐啊,”李阳无奈地扶着额头,“你看过《命运石之门》么?”

“看过呀,挺有意思的。你说这干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像男主角,而你就是其中的女主角。”李阳闷闷地说,王妍自然是不懂他的意思。

到了熟悉的地方,走进小区,王妍仍然不明所以,缠着李阳问东问西。李阳跟她说了几句,就看到张大妈站在楼门口,正在张望,见到他马上迎了上来,“阳阳快来,你女朋友今天……今天还在呢!”

李阳也顾不得王妍,一个箭步向楼后面奔去。

……她躺在那里,血流了一地,骨头应该断了不少根,但上半身未受重创,双目紧闭,但显然还在呼吸。李阳扑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

“阿樱,是我!我来了。”

阿樱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你……你是……李……”

“我是李阳啊!你记得我了?你怎么样……还好么?”李阳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阿樱的情况,怎么看也显然不是“还好”。

“我很好……”阿樱却说,“我终于见到……见到你……我想起了……”

“我在你身边……”李阳想扶她起来却又不敢,生怕弄疼了她,“我每天一起床就赶来,只是……只是赶到的时候……”

“我知道……”阿樱说,“其实我心里一直都知道……我好想你……我好想我们还有机会再一起回村子里……”

“你说什么……”李阳不知道阿樱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泪流满面。阿樱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合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李阳你干什么?快打120叫救护车啊!”王妍呆若木鸡地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叫道。

“没用的,那只不过是多延长一份痛苦。”李阳说,平复了一下情绪,在阿樱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站起身,“来,我们一起埋葬了她,这样直到明天之前,她至少有个地方可以好好休息。”

王妍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说:“你究竟在搞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疯了吗?”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李阳说,“不过今天还有很长很长呢,我会慢慢告诉你……首先,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一天天就这样过去,带着痛苦,带着希望,带着人们的笑和泪,带着世界的伤痛与欢欣,一遍遍从头来过,一次次重新开始,直到那么一天……

那个一千日如一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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