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瘦弱少年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是看到秦不悔清冷的眼神，还有他身后明显一脸不耐烦的封明轩，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让你弄就弄，还愣着干什么？”封明轩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又看到对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登时连低调做人的想法都丢了，直接吼了一声，吓得人家几乎簌簌发抖。
“别吓唬小孩子。”秦不悔摆了摆手，心道虽说有些抱歉，但也觉得封明轩这白脸出来得挺是时候的，现在就不能让人家质疑自己两人的来历。
听到这话后，瘦弱的少年眼眶微红，反而露出一丝感激之意，赶忙先收拾了两份饭菜出来。
碗里米粒晶莹剔透，盘中蔬果色彩鲜嫩，碟内肉片厚实肥美，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叫人食指大动。
满意地接过托盘，秦不悔的眼光又在某处地方停留了一下，淡淡地侧过头对封明轩道：“小封，去拿下笤帚簸箕和抹布。”
愣了一下，封明轩脸上微微发红，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拿了，只是眼里冒着的火怎么都扑不灭，估计比炉灶里烧的火还要旺一些。
瞥见他的模样，瘦弱的少年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在去看。
这是一个卑微到骨子里的人。
秦不悔摇摇头，下了这个结论，心里虽有些可怜对方，但更多的还是庆幸，正因为是如此才省却了许多麻烦，往后几天都可以安心来这里吃白食了。临走之前，他随意问了一句道：“叫什么名字。”
“左…左肆。”瘦弱少年的头压得更低了。
倒是个好名字。
可惜人不如名。
秦不悔心中感慨了一声，就带着封明轩离开了，一路上没有碰上谁，也就被人远远地望了一两下，但也没有谁特意过来打招呼什么的。
回到屋子后，两人觉得里面还是太脏了，就没有进去吃，只在外面搬了石头，勉强当成桌椅来用。
坐定之后，秦不悔夹起饭菜，送入口中后嚼了两下，便觉有丝丝柔和精纯的灵气溢出，被身体吸收之后，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像是活了起来一样，舒坦得直想呻吟一声。
封明轩却没有这感觉，夹了一口试吃之后，皱皱眉毛道：“选材一般，厨艺也一般，比之世俗酒楼的酒菜都不如。”
“你就得了吧，不想想做饭菜的人比你还小了两三岁，能做到这份上都算得上一个小厨师了，现在吃着别人辛苦做出来的饭菜，就别嫌这嫌那的。”秦不悔颇为无语，但也知道世上总有这种人，你吃得好好的，他非要在一边挑三拣四，简直是莫名其妙。
封明轩还想争辩，可惜一想到自己人在屋檐下，也就不得不低头了，将悲愤化为食量风卷残云一般地把饭菜都扒拉干净，然后静静静静地注视着秦不悔，很想让对方吃不下去。
秦不悔慢慢慢慢地吃着，显得从容优雅。他心道这货真幼稚，也不想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混大的，哪里怕别人盯着自己吃饭。一顿饭就在沉默中吃完，最后封明轩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还是没能让他产生什么异常变化。
收拾起所有的碗筷，秦不悔起身笑道：“小封，吃饱了就去干活吧。我先散散步消化一下，顺便弄两套被褥，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把我的房间收拾干净。”
耻辱啊！
望着秦不悔离开的身影，封明轩忍着暴打他一顿的冲动，拿起从伙房里顺来的工具，就进屋子闷头去收拾了，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声音直响，倒使颇为安静的学院一角多了些生气。
暗处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尤其是看到封明轩不满地去打扫的样子，嘴角更是不经意间微微翘起。
秦不悔走远了之后，忽然感觉身上一轻，某种盘旋不去的异样感终于消除。再次到伙房的时候，左肆并不在那里，于是他就只把东西先放下，至于讨要被褥的事情就暂且算了，反正以他们的修为而言又不怕冷。那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尤其像他这种前面十八年，甚至更久以前睡觉都有盖被子的人而言，少了那一层东西，心里难免会有一点不踏实。
返回暂时的住所后，听着里面的动静，看着往外飘的灰尘，他不禁微微蹙眉，站在门外片刻后，发现再没有之前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方才舒展眉毛，捂着嘴巴走进去。里面那货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简直是干得一塌糊涂。
喊停了封明轩之后，秦不悔袖子一甩，灵气震荡如清风一般将漂浮的灰尘都裹走，随后自己拿过工具，让对方去打点水来，忙活了一阵后才清洗出自己的房间，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可以躺着。
封明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直到秦不悔停下来不再有任何动静，忍不住提醒道：“还有另外一个房间呢？”
“你见过主人给仆从打扫房间的吗？”秦不悔把工具都推给他道：“刚才我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别瞎搞的话很快就好了，快点去，乖。”
“乖？”
封明轩眉毛直跳，心想着要不要直接找个地方靠一下就算了，但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拿了东西朝另外一个房间去了，像他这种大少爷可不想在脏地方躺一晚。
他回忆着秦不悔的动作，笨手笨脚地模仿着，很快就有几分样子，没多久后终于弄了个七八分干净，只觉得成就感十足。但转瞬一想，他又呸了一声，干着下人仆役的活，自己竟然还很有自豪感的样子，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冥王城混！
空闲下来后，他才觉得有点不对，丫的秦不悔好歹也是世俗国家的皇帝，怎么竟连这活都那么熟练，看着不像是没有干过的样子啊！太奇葩了！
抱着这个疑惑，封明轩昏昏沉沉地睡下去，半夜里身上酸疼得又起来吃了点药，这当然不是做家务给累的，而是那断臂的混蛋给他留下的伤还没好完全。
第二日快中午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秦不悔已经在树下打坐静修了，心中忽然有些复杂，随即又自嘲地笑笑。
“怎么了？”秦不悔缓缓睁开眼睛道。
“饿了。”封明轩道。
“得，找伙房找饭去。”秦不悔悠然起身。
封明轩微微一惊道：“现在白天这么明目张胆的过去不好吧？要是路上遇见哪个人疑心了，多少会有点麻烦的。”
“总不能饿着自己吧。”秦不悔道：“要不，你帮我去外面打打野味。”
迟疑了一下，封明轩道：“行啊。”
“顺便给你解开封印是吧？”秦不悔嗤笑道，早把对方的小心思看透了。
哼了一声，封明轩道：“那就去伙房，反正昨天那家伙肯定什么都不敢说，那种软骨头欺负起来都没意思，现在倒还有点用处。”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背地里这么说人家，似乎不太好吧。”秦不悔摇摇头，依旧循着昨天的路线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封明轩肯定是留在这里饭来张口了，可惜他不得不郁闷地跟上，免得被挑出哪里不是。
在路上走着果真遇到了其他的人，秦不悔却一副坦然的样子，像是走在自家后花园里，一时间倒没有被谁怀疑，只是被多看了几眼。
“我脸上长花了吗？”秦不悔问道。
“没有。”封明轩答道。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看我的样子，除了是见到陌生人有些好奇外，还有一点点的古怪？”秦不悔纳闷道。
“哪里有？”封明轩随意地应付后，忽然又想起什么，犹疑地道：“或许看到我一个普通人跟着你。”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跟着个仆役吗？”秦不悔揶揄道。
封明轩摇头道：“我听说一般学院里都是不允许带仆役的，曾经有个家伙想带进去，结果差点被直接取消资格。”
“原来如此。”秦不悔恍然大悟，误打误撞地竟然可以唬一下别人，还真是天助我也。心情有些愉悦地走到伙房前，临踏进去时他故意绷紧了脸，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准备吃白食，然而见到瘦弱少年左肆的时候，脸色却刷地黑了下去。
左肆发觉有人进来，本能地避开了一步，像是惊弓的小鸟。当他发现来人是谁之后，眼中的恐惧变得愈加浓郁，哆哆嗦嗦地道：“师兄……”
“赶紧弄点东西来吃。”封明轩率先开口道，昨晚休息的时候为了恢复伤势，吸取的那一点灵气早就耗光了，今天早晨又没有吃，现在起来走了两步之后，更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迫不及待地就想找点东西吃。
其实这种时候要快速恢复的话，还是用灵石来得快，但无奈他在冥王城的时候，心想着反正来这边报到后也不缺，嫌弃麻烦就只带了一点伤药，而没有带一些灵石过来。
“你给我闭嘴。”秦不悔转过头，冷冷的对他道。
“你什么意思！”封明轩纳闷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站一条线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