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轻灵的滴水声回荡在一片幽黑的地界。
无数古老的藤蔓遍布此处,土石带着平滑的质感,与外界大不相同。不知受了多少的强压才会造成这样的地质。空旷的四周时常有风涌动,灌入穴中的时候回荡起呜呜的古怪声音。像是在黑暗的尽头藏着未知的生灵。
哒哒哒,一串脚步声出现在这片安静的地界中,脚步很平缓,犹如闲庭散步。
在幽深的黑暗尽头有一缕微弱的光华亮起。
有个白衣男子面无表情怀中抱着一满身是血的少年朝着此方走来。
少年脸色苍白,体内还有可怕的力量在肆意破坏着血肉之躯,一口气吊在那儿,生命犹风中烛火。
哒哒哒。
脚步声停了下来。
“嗯?”
黑暗中似乎有人的声音传来。
“你?”
“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好多年了。”
白衣男子对着黑暗说道。
“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只是,那些年的夙愿,完成了吗?”
黑暗中的人影苦笑着问,带着一丝悲凉。
“对不起,这个天地终究还是支离破碎了,故土已经不在了,亡魂也寻不到归所。”
“呵呵,我就知道,可是我不甘啊,我有罪啊,我还有何意义活在这,我愧对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我愧对我的师尊!呜呜呜……”
黑暗里带着哭泣声。
“轰隆隆!”
沉闷的雷动声竟在这黑暗的尽头响起。
“那是什么?”
白衣男子深深望了一眼后方回答道:“它来了,终归还是要抹除我。
你听好了,照顾好他,他身上可能有着和你一样的命运。
我不过是你年少轻狂时的一缕执念,天地有缺,而你我却名无缺。何为有缺,何为无缺?沧海桑田,谨记着年少时候发过的誓言,记得那些为你死的人流的血泪!”
“你?”
“我本是你,却也不是你了,这么多年,天地间也未有那片葬土适合我了。”
远方青色的光华越发闪耀。
它在白衣男子瞳孔中越放越大。
“来啊!贼老天!”
他怒吼着,声音回荡在四面八方久久不息。
“哈哈哈哈!”
黑暗中的人哈哈大笑,笑声止住时,痛哭流涕。
“哐!”
一道漆黑色的空间裂痕出现,白衣男子遁入其中。
青色光影出现了,这是天地规则凝成的天威。
在无边无际的万象海上。
一道漆黑色裂口出现在高空。
一人从中飞出,白衣如雪。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万象海上空突然堆积起来一层又一层的乌云,震天雷鸣低吼着,各种各样颜色的雷弧都出现了,融入了天地本源的力量。
海面巨浪翻腾,海水变得黑漆漆一片。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从半空中穿梭而过,一边怒骂着:“贼老天,只怪当年我的命数没有与你同齐,败在一群乌合之众的手下,没有将你的大窟窿给补了,但是我告诉你,只要我公羊无缺没有死,只要我的执念没有消散,只要我北山岭还流动着当年的英魂之血!
终有一天,这片山河将以最壮烈的方式,跪在那些人面前!
你给我听好了!”
“哐!”
一道紫色雷霆横亘长天,不知多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它从乌云深处延伸而出,朝着他劈下来。
“剑来!”
白衣男子怒喝,却发现手里空无一物。
“剑来!”
他再次暴喝。
万象海炸起一层层水柱,水柱直通霄汉。
一道炽烈的白光出现,他以手带剑,疯狂的斩在紫雷上。
紫雷炸起无数雷蛇,被硬生生的斩裂,但白光也消散在天际。男子的身影黯淡了一丝,开始显得有些透明。
“剑来!”
天地间随着这一声暴喝,变得更加疯狂,一股剑势上虚天,落九幽,剑吟声遍布每一个角落。剑道之力竟直接撕开了层层乌云,粉碎了天威的雷霆!
一股更加浩大的威压从天而降,落在白衣男子身上。
白衣男子重重飞出去,身影又黯淡了一丝。但是他仰天大笑,依旧是张狂不已,就和当年一样。
在万象海上,两个身影静静站在海面上,看着天地巨变。
一老者与一个少女,和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脖子处长满了青色的鳞片,头顶有两根褐色的角。
“天怒!这人是谁,怎么会引发天怒!”少女怔怔道。那股遍布天地间的剑意撼动了他们的容身之所,甚至是影响到了那个东西。
老头儿长叹一声,颇为感慨。
“多少年了,你这个疯子还是不肯放弃啊,这世上早已没有你的故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海面!
似乎听到了老者的话。
白衣男子没有说任何的话,他面对着天怒放肆笑着,长发狂乱舞动,两行清泪在大风中流下。
“剑来!”
“轰!”
一道黑色雷霆冲天而降,万里乌云散开,虚天睁眼可见。
“嗖!”
万象海突然暴动,一道白影带着一道道金光从海中飞射而出,可怕的剑威犹如龙吟!
少女一步向前,却被老者拦住。
“爷爷!”
她望着身边的老者。
老者摇摇头道:“随他去吧,不过是一缕本应该不在的执念罢了,就让他放肆吧,让他回到他所向往的葬土,陪着他所爱的那些人。”
一把龙骨头所铸成的剑出现在他手上。
他闭上眼睛,消失在半空中。
龙骨剑犹如注入了灵魂,剑吟声盖过了天怒声,笑声回荡着天地久久不息。
一道惊天动地的白色剑气斩在天穹,欲将天穹一分为二。
一时间万象海、北山岭、劫魔古道……
一个个地方下起了一场大雨,大雨带着无尽的悲怆之意,似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场风雨而去,像是一个故事画上了最终的句号。
少女与老者望着天空,在那里的天穹被一分为二,一道剑痕劈开了云海,延绵无尽,剑痕后面可以看见远处的虚天!
“唉。”
老者手一招,龙骨剑从不知名地方飞回他的手中。
“爷爷,我为什么想哭?”少女看着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雨?”
“如果你知晓一些往事,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拦着他,宁愿冒着万象海崩毁的危险,也让他拔出这把剑。”
“爷爷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样子。”
……
黑暗的地底下,水滴的滴答声还在不断地响起。
一阵抖动让黑暗中的人心头一惊,随后苦笑了一下。
他伸出手,一朵白色的火焰出现在指间,他将火焰点在半空中,火焰照亮了黑暗的洞穴,底下的景象一览无余。
一个少年、一把剑还有一被许多根粗大锁链锁住的人。那人的面容与公羊无缺一般无二,其实他就是公羊无缺!脸上的沧桑带着悲凉的气息。
十日之后,一道**声响起,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肩头上传来阵痛感。
“这,是哪里?”他没有丝毫的力气能够起来,只能趴着看着头顶的石柱。
“你醒了?”
浑厚的男音响起。
“你是谁?是天煞门的人吗?”
李盘星问。
“天煞门?当年天煞那个老不死创立的宗门吗?现在怎么样了?”
李盘星瞳孔一缩,但是不能起来看一看这人长得什么样子,敢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经历了很多岁月,还活下来。
“你是谁?”
他平静的问。
“我?你不是拿着我的剑吗?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嗡!
李盘星脑海一片空白,无缺流云剑!这人是公羊无缺!他没有死!可是如此算来,他活了多少的岁月?又为何在此地。
许久后,李盘星才平复了心情。
“这还是灵冥之域吗?”
“是,我被压在应星台下千年了,北山宫,黄泉谷,压了我千年了!呵呵,这又如何,这一群废物不还是杀不死我!哪怕千年来多少的罪恶亡魂,也压制不了我。”
“千年!”李盘星巨颤,更为惊骇的是灵冥之域应星台竟为了公羊无缺而造!只为了镇压他!而不是杀了他!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小子,你是天……云起宗的弟子?”
公羊无缺问道。
“是的。”
“那就好,你要记得,你不仅是云起宗弟子,入了这个宗门以后,你身上流的血来自天澜!”
“天澜!”
他忍着剧痛强行爬起来,惊骇的看着公羊无缺。
一根无比巨大的石柱通入地下,数十根粗大锁链绑在石柱上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绑在石柱之上。巨大的石柱体上写满了千年前的文字,那些文字组成了一个又一个阵法,这该是花费了多久才能布下如此多的阵法!
“众生朝天玑,云起天澜!”
他试探性的问道。
突然一股可怕的气息瞬间填满了洞穴。
锁链哗啦啦飘起,那些文字全部活了过来,散发出阵阵金光,压制住公羊无缺可怕的气息。
那一双眸子里像是藏着日月星辰,无穷星海,他想要将眼前少年看透。
“哈哈哈!天玑!夜后!你听到了吗?还有人知道你,这世间还有天澜的血!”
随之,他双目炯炯看着李盘星。
“小子,从此以后你是我公羊无缺的第二个弟子!”
李盘星道:“我若不答应呢?”
“你没有选择的力量,至少面对着一个圣人,哪怕被封印的圣人,你没有丝毫力量!”
一股子威压竟穿透层层阵法,施加在李盘星身上,压迫李盘星下跪。
原本就无力的身子,如同遭受大山压迫。
李盘星脸色通红,一股白光散发而出。
“除了我自愿,没有人可以逼我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