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近乎快到了山顶, 竹岁放下宋真，扶着路边的树往下看去，山路环山盘亘, 一条游龙裹挟着山体螺旋上升，地处偏僻，人活动的踪迹不多，山拢着一层雾气带, 缥缥缈缈，宛仙女儿的披帛。
“儿能开车上来吧？”竹岁问。
“可以，但得开习惯的上来, 不然路陡，很容易出事。”
“。”
竹岁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并没说什么。
心里打定了主意, 晚些时候或者明后天, 自或者五处跟着的人，开着熟悉下。
他们直接从军部过来, 开的车军车, 军车参数给的高配, 不仅防弹，坦克碾过去, 都没事。
不过些, 就没必和们温柔的宋老师说了。
眺望远处, 青山水墨画层层叠叠的呈现眼前, 竹岁笑着道：“里好，清净空气又好，妈应该很喜欢。”
提到庄卿, 宋父想到往事，脸上带起笑来。
“，以前喜欢爬到儿来。”
抬手指了指远处，宋父：“山上自然生长了很多高山杜鹃，和村长商量过，就把埋在，喜欢的一颗树下，儿已经入夏了，说不定能看到花。”
么说着，走到地了，碑立在树下，树上嶙峋枝干之，果然大朵大朵绽开着柔泽的高山杜鹃，合着山头那边照射过来的金色阳光，梦似幻的，竹岁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墓碑所在地。
碑修的宽，周围路还搭了青石板，上面青苔平铺，承载着岁月的变迁，竹岁下意识伸手揽住宋真，怕滑了。
宋父在边上搭的牌子下，不知道怎么找的，拿出了扫把和簸箕，熟练的在墓碑前进行清理。
宋真给竹岁解释道：“村里的人都知道妈，发现基础稳定剂把座山带火了，刚开始原始植物全从山上采摘的，现在大规模的培育了，里慢慢才没什么人再过来。”
“算给村里指了条致富路吧，大感念，所以他们上山来玩，村里的叔叔阿姨们，顺手帮扫扫墓，上柱香。”
果不其然，竹岁在墓碑前看到了焚烧过的线香痕迹，香已经烧完，剩个几根木条，被宋父一并清理了，宋父动作麻利，竹岁和宋真都没搭上手，三下五除二就好了。
清理完，宋父把自带的香烧了三根，插在了庄卿的碑前。
宋真上前，把花放好，竹岁跟着，自挑选的花，放到了庄卿墓前。
“卿卿，回来看你了。”
宋父抚着碑上的陶瓷照片，良久吐出么一句话，话好像跨过了漫漫的时和空，让宋父一瞬，酸涩了眼眶。
仿佛自还年轻一，宋父下意识整理了下衣衫，怕刚才打扫的时候弄脏了。
确认过周整洁，才继续对着庄卿道。
“和真真都很好。”
“你当年心心念念的成果，发布了。”
宋父和庄卿说一儿话，宋真和竹岁祭拜过，都不消宋父主动开口，竹岁格外有眼色，说山上风光好，让宋真领着自走一圈，宋父想不想摆手，让们走了。
盘上的公路上，宋真走得很感慨。
“小时候来过，不过不到么高，妈喜欢么高。”
“为什么，空气好呀，说很多想不通的模型数据，脑子清醒的时候，有灵感。”
“嗯，挺喜欢鼓捣数据的，看不懂，爸看不懂，经常在桌子上放一堆，爸有点洁癖不敢给收，收了怕找不到了生气。”
“喜欢上来看日出，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拖着往山上爬，体力可好了，经常在前面嘲笑，说个小孩儿，一点不能走。”
“啊，除了工作的时候，经常捉弄，不太敢在面前哭，可精了。”
“有一次想什么，就赖着不走，使劲儿哭，然后静静看了一儿，跟着哭，把哭懵了，等爸来了，说带小孩太麻烦，伤心了，不想了，爸把打了一顿哄，后不哭了，嗓子哭哑了，上被爸打痛了。”
“后面耍赖就不敢缠着了，收拾可有一套，然后就变成了，们都缠着爸。”
边走，宋真便嘀嘀咕咕给竹岁讲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很有意思。
竹岁没想到，闻遐迩的庄老师私下里么活泼开朗的个性。
说天才古怪吧，有点不羁的感觉，但更多的，像宋真的姐姐，宋真五岁，庄老师多比宋真大一岁，带着宋真胡闹，和宋真对着宋父保守秘密，捉弄宋真，喜欢捉弄宋父。
竹岁感慨，“你们个配置，离了你爸恐怕不能过了。”
三个人里，总得有个脾气好，主持大局，受气的吧。
宋父无疑就个人选。
“妈经常么说，不做饭，小的时候看网上那些教程嘴馋，看馋了，结果从实验室拿了量勺量杯和称重器回给做网红小吃。”
量杯？量勺？称重器？！
“那……好吃吗？”
“吃什么呀，称量对了，火候不对，差点把厨房炸了。”
“……”虽然很离谱，但想想庄老师的为人，觉得蛮正常的。
“隔壁给爸打电话，说怀疑起火了，爸从学校匆匆忙忙赶回来，赶回来看到里面目全非的子……”
“发火了吗？”
“没有，妈说烧到手了，红了，皮肤痛，爸匆匆带去医院了。”
“…………”
竹岁实在有点语滞，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夸，很思考了几秒，竹岁道：“你父母感情真好啊。”
不真爱，必不能此迁就！
“啊。等他们从医院回来，才发现在客厅，爸才想到来问吓到没有。”
竹岁：“……”
竹岁干巴重复：“感情真好。”
想了想，竹岁又有些羡慕，“那庄老师应该平时没少带你玩吧。”
“对啊，踏青带着去摘水果，一起抓洋娃娃，小时候还带去找专门的人梳头发，们带着杂志，说上面小女孩的包包头好看，让给和梳个母女头。”
宋真脸上绽开个笑容来。
那天记得很清楚，梳了半天的头，然后庄卿带着去了游乐园，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游乐园面板前认真的讨论，有什么们能一起玩的，有什么危险项目自不能玩的，后宋真少玩了一个项目，骗了庄卿买了好大一个大气球，回了放房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宋真好像都还在旋转木马上转圈圈。
笑过，发现竹岁的视线凝在自脸上一瞬不瞬，宋真惊讶：“怎么了？”
竹岁深深看，小幅度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算知道为什么姐姐你脾气么好了。”
温温柔柔，谁都喜欢。
在爱里成长的孩子啊。
宋真从来都不缺爱，哪怕庄卿走了，还有宋父，因为被呵护包容着长大，所以对着任何人，都带着一分宽厚温暖，招人喜欢。
竹岁视线下滑，落到宋真小腹，蓦然道，“不知道他个什么性格。”
“果女孩的话，随你比较好。”
小甜心，谁都喜欢。
“果男孩呢？”宋真反问。
竹岁眨了眨眼，促狭道，“那只有送老爷子那儿，从小军体拳操练着长大了。”
alpha随了的话，还送老爷子那儿，免得在气人，相看两厌！
“原来觉得条苦路，看你走过，就不想小真走了，不过脾气犟，随你，考去一区搞科研了。”
“现在……虽然有些意外的，但大体还算不错吧。”
“哦对了，和程琅离婚了，次来的个，叫竹岁，喊岁岁就行了，人很靠谱。”
“从小就招人喜欢，竹岁很爱，第二次瞧着，算，找对人了吧。”
“程琅孩子看着长大的，一直都觉得不错，谁能想到……”
“不过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们操心不了，小一辈，有自路走，不，以前你经常和说的。”
“小真怀孕了，不知道男孩儿还女孩儿，明年恐怕不行，后年应该能带外孙回来看你。”
宋父就坐在墓碑边上，絮絮叨叨。
说的都日常里发生的事情，不留神，说的日头都偏过了个角度，才惊觉生活里细碎的小事都讲过了。
日头下沉，风变得温柔。
宋父抚摸过石头做的墓碑，上面的字，当年他亲手写的，找人照着雕刻上去的。
“你好早以前就说过，百年后想埋到山上，每天看看日出，听听鸟叫，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你还满意里不，瞧，你喜欢的颗高山杜鹃，枝干长粗了一大圈呢。”
杜鹃花在阳光下泛出粉嫩的颜色，风安静了。
“果满意的话，你梦里给说一声呗……”
宋父声音哽咽，抬手擦了擦眼角，避过头去，声音仍旧带笑，酸涩道：“害，山上风大，沙子进眼睛了。”
“对了，昨天尤队给打了个电话。”往回走的路上，想到正事，竹岁蓦然道。
“爸在边上，不好说，就想着单独找机来着。”
通电话呢，第一还老话，催竹岁回国安局上班。
腺素科边不需竹岁，尤辰星手底下需人，且竹岁蹭自老婆的军功够了，一个二等，一个一等，一个特等，够在单位混到十岁出头了。
第二点，关于佟的。
三处有关他们的调查，在收尾了。
“牵扯到政委那条线，差不多完了。”
“佟的问题，尤队已经摸清楚了，不过——”
“不过？”
竹岁深吸口气，实道，“的，个调查从两年前的资料泄露出发，所以查的，三院机密泄露，和国外实验室的一些不正当交易，你清楚的，对吧？”
宋真点头。
“所以从个角度出发，发作起来，判的泄露机密罪，庄老师的事情，年代太久远了，恐怕覆盖不了。”
换言之，果现在就把佟送局子里详查，当年的事情，因为没有证据，很可能就此湮灭。
竹岁正色道，“虽然可能和佟柔没太多关系，但调解的时候，特意提那么一句，第六感总觉得，在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直接的替换数据的那个人。
一旦有个行为，至少证明，知道数据替换个事。
反推过来，果连数据替换么隐秘的都知道，就很难说，不知道全部的具体细节。
宋真沉默一霎，“三处现在就拘捕佟吗？”
“尤队的意思，果们需，可以拘捕，但拘捕个行为一旦发生，肯定支持佟的人，想方设法销毁很多可能的证据，背后的势力努力的掩藏他们做过的，反而打草惊蛇了。”
说拘捕，尤队卖面子，按以往的计划，三处都谋定而后动的，快收尾之前贸然发作，不尤辰星的作风。
竹岁：“阿尔法实验数据的问题暂时就们知道，当年的事情怕刺激到爸，没和爸说过，所以……”
所以当年到底有哪些，不心实验室的可疑人员，能进出心实验室，现在还没开始着手调查。
而些年代久远的事，必须得找到很多当事人回忆，一点点事无巨细复原当年发生过的，顺藤摸瓜……
按照们现在的接触到的老人，件事就势必告诉宋父，经由宋父的回忆，找到可能的人脉，着手盘查着走。
件事竹岁不第一次和宋真说。
宋真心里清楚。
不过前段时佟柔一直上诉，宋真对成果的发布迟疑，阿尔法实验数据的问题便没有第一时告诉宋父，被宋真压了下来。
现在，解决了前面的，高法当面听宋真的翻案理由了……
时候告诉宋父了。
宋真不个拖沓的，想清楚前因后果，便决断道：“今晚上找时，和爸说吧。”
阿尔法实验数据调换的事情，干系重大。
宋父乍然听到，恐怕情绪有很大的起伏。
由作为女儿的宋真来说，就好的。
竹岁点头：“行。”
话落，再往前走几步，便看着宋父在庄卿的碑前坐着擦眼睛，眼眶红的。
天黑前，一行人从山上下来了。
宋父宋真和竹岁今晚就住村里，差不多待两三天，再回上京。
宋父看着随行的几个alpha，想着都保护宋真安全的，热络道：“果不嫌弃，就住里的客房吧。”
几个alpha互相看了几眼，其一个问出了疑惑，“能……住下吗？”
他们个人，至少客房，山村里的房子，有么多房吗？！
“能的，没问题。”宋父大手一挥，保证道，“村里的房子都翻修过，以前卿卿喜欢回来，们老推翻了重建过的。”
啊……
几个alpha看竹岁不垮脸，当即表示，果能住下，那再好不过了。
说么说，对于见到的场景，大心里还没个谱。
不知道山村的条件，翻修后，什么子的？！
带着个疑惑，一众人下了山。
走到村落附近，一辆跑车开了过去，一个alpha小声嘀咕道：“怎么觉得像某梅新发布的那款，上百万了吧？”
同伴：“你肯定看错了，种地方怎么有那么贵的车。”
说着，一辆加长的林肯缓缓迎面驶来。
辆车的速度低，加长车的黄牌亮堂堂的招眼。
那个alpha：“个该上百万了吧。”
同伴：“……”
可不咋的。
不止上百万，两三百万都不一定能打的住。
同伴想了想，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附近不搞基础稳定剂的提取植物养殖吗，说不定来看苗圃的老板。”
“哦哦。”么回答着，那个alpha神色不大相信。
两声完了，又一辆黑色的车缓慢向他们驶来，次牌照清晰，但一众车辆爱好的alpha都看沉默了。
车熟啊，全国据说不超过五十辆，高端系列线，发售的时候还炒过一阵。
就在他们以为车开过去的时候，陡然一个刹车，停住了。
车窗摇了下来，里面一个小伙子探头出来，看着宋父惊喜道：“宋叔？”
“后面那个小真吗？”
宋父笑了起来，点头道，“对，们回来住两天。”
“豁，那敢情好，几年都没看到你们了，回来好啊，里一直找人给你们打扫着，随时都能住人的，去把你们回来的事情告诉爸，晚上给你们送点菜过去。”
小伙子热络的说完，踩油门一溜烟的跑了。
宋父才回头过来，对竹岁道，“老的远亲，村长他们的小儿子。”
“哦哦。”
几个alpha：“……”
庄老师老的生活水平，和他们想象的出入有点远啊！
队长轻咳一声，礼貌问了句，“他开车去哪儿吗？”
“去苗圃吧，基础稳定剂的提取植物，边的气候合适，村里人都在做养殖。”
宋真接话道。
懂了。
苗圃老板竟然就村里的村民。
“到了，前面就了。”宋父指了个方向。
远远看着，早出声的那个alpha不由揉了揉眼睛，，山村的自建房？
等走近了，一群alpha站在宋真老的房子面前，俱沉默。
没人告诉他们，庄老师在山村的房子，三层的小别墅啊！
而且瞧着就不胡乱搭建的，设计感十足，一看就找过人搞过设计图的。
搞基础稳定剂，都么赚的吗？！
现在他们转行，自请来种村里植物，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