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海突然意识到房间里的温度降低了。
但他还没想到是什么原因, 已经被下了逐客令。
霍司慎已经将自己隐藏在了阴影里。
不再开口跟他说话。
可他递过来的这张电影票子, 秦如海没敢接下来。
特别是看了电影名，浓浓的恋爱风，秦如海就往后退了一步。
而且只有一张。
分明是霍魔鬼自留。
要跟小未婚妻去约会的。
“这种甜甜蜜蜜的类型, 不适合闺蜜一起。”
“你陪她去呗，我知道有家电影院的情侣座位特别牛逼, 超有气氛……”
还没说完, 就被男人嘶哑又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我们不是情侣。”
秦如海脖子后一麻。
“未婚夫妻更亲密嘛。”
霍司慎却直接把票子推远了。
冰冷的俊容，就像是又被层层冰块包裹。
“她只是被顾家暂时赶出来，没有地方可去。”
听着就像是他只提供了一个住处而已。
两人并没有任何的私下交情, 更没有任何暧昧的感情。
秦如海嘴角抽了抽。
骗鬼？
明明他一个最讨厌去医院的人，昨天还卿卿我我地陪小姑娘去体检。
体检的过程，他还听司一说了。
他们小两口，分明住一个房子, 还整天把礼物快递来、快递去地送……
每天还要在微信上给对方发红包、聊天。
甚至, 不要命的霍司慎也知道准时班回家吃饭了, 比谁下班的都早！
一反往日作风。
这分明是动心了！
没感情, 只是暂住，谁信啊？
秦如海自诩是一个从未成年起, 就开始偷摸摸谈恋爱至今的经验丰富男人, 分分钟就觉得不对！
但霍司慎根本没给他推理的机会。
直接按了电话，让人送他走。
秦如海一脸懵逼。
而另一边的顾师师，此刻却是满脸粉红。
没多久，她就收到了郑嫂拿来的电影票——单张的！
【滴！收到丈夫馈赠的包场电影票, 价格249303元。】
【充值成功。】
【生命余额：30天。】
她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过了一会才冷静下来，总算在郑嫂离开后，才憋不住地跳到了皮质沙发上滚了一大圈。
啊啊啊！
她真的想尖叫！
前不久兑换的配方，消耗的生命值，顿时充满了！
又能活一个月了！
而且——她很快捏着电影票，有些脸红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电影名称《恋恋笔记本》，就更加面红耳赤。
这是一部有名的爱情片。
她以前就看过。
现在郑嫂给她送来，分明就是大佬邀请她去看电影。
而且他还很懂气氛，选了一部甜蜜又感人的爱情片，还是包场……到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顾师师吧唧了下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脑海里闪过了一些模糊但又清晰的画面，那天醉酒以后的羞人场景。
大佬难道是要给她表白？正式求婚吗？
话说，都已经快升到lv5了，眼看着离满级的lv10只剩下一半路程，难道要从未婚妻正式变成妻子了吗？
顾师师捧着自己的小脸。
“大佬……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哈。”
她本来想要直播作画的，但结果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各种‘大佬真喜欢我？’、‘表白之后，我是接受呢，接受呢，还是接受呢……’、‘没有感情，慢慢培养婚后倒也不是问题’诸如此类的重要内容。
一时之间，她今天的作画状态倒是出乎意料地不对劲了。
【主播，回魂了！你的笔都要干了！】
【平时你都是刷刷刷，今天怎么了？】
【主播今天还画萌小孩吗？今天画啥啊？进房间半天了，不见你动啊！】
【只有我注意到主播手上的宝格丽珠宝吗？】
【我怀疑主播发呆其实是在炫富，但我没有证据！】
顾师师没看屏幕，而本来想好的画作，都兑换好了技能，但现在也都忘了动弹。
拿着笔，她就发起了呆。
而可能是因为惯性，不久之后，她竟然就在纸上，慢条斯理地随意拖着笔乱画了起来。
一张空白的纸，本来让观众等地不耐烦，这下乱涂鸦了一番似的，看着就是个抽象毛线团，让观众都暴躁起来了。
许多第一进来的观众都有些不安分地攻击。
【就给我看这儿！？】
【主播你好歹说句话啊！】
【好失望，浪费我时间！】
【干嘛呢？！】
老观众都开始纷纷退出房间。
在线人数，瞬间从2000多又跌回了124。
而顾师师还若无所觉。
但倒是有人着急了。
【山大王：全体，安静点。作画需要思考，能不能别刷屏？有点素质。】
【山大王赠送了摩天大楼*1】
【山大王赠送了摩天大楼*1】
【山大王赠送了摩天大楼*1】
……
一连又刷了十个。
竟是五千块钱，顿时投了进去。
【靠，人傻钱多！】
【嘿，假装富二代的人又来了！】
【这乱涂都有人打赏！？】
前阵子，山大王跟房间内的人就差点吵起来。
不少老人都记得他，并且对他没好印象。
但没想到，今天山大王倒是帮忙维持房间秩序了。
虽然嘴……依然臭。
【山大王：老师……大师，是在练习笔画。就算今天画技精湛，但她依旧没有放下基本功，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山大王：不想看的，右上方点叉，不送。】
山大王不是别人，就是罗铮。
以前每次‘水墨大触’直播，他都会在线观看，不管几点。
而现在，他更是一心想要向顾师师求学。
当年大名鼎鼎的山水画家黄大师，收他为徒，但对他评语不佳，他一气之下就跟对方断了师徒关系，再也没登门拜访过。
如今，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发现从前老师说的是对的，却也没脸面再回去。
干脆就向顾师师求教。
书画养性，修身齐家。
他罗铮不求做个画家，只想要磨一下自己的性子。
所以，今天一看见顾师师开直播，就又立刻来了。
谁想到一上来，就见到她又发呆又随意勾拉笔画，被房间里的众人攻击。
罗铮有些气，当即连续打赏，帮她清理了这些攻击言论。
关键是，他败给她，甚至愿意跟她学习。
如果其他人骂她，那不就等于是把他踩在脚下？
更何况，网上的键盘侠懂什么？
虽然罗家现在不行了，但他清理几个直播间的钱，还是拿得出的。
“呀。”
他的一番清理，连续的打赏提示，倒是拉回了顾师师的思绪。
看到画纸上一团乱，她的脸就烧起来了！
觉得手里的笔，都烫的不行！
要是师父还活着，估计这会儿都要拿竹板打她手心了！
拿着笔，她竟然走神到这地步。
原来她要画什么，竟然全都扔到千里之外了。
不就是个跟大佬的约会吗？
顾师师，淡定呀！
哎！
她使劲摇了摇头，把自己脑袋里的水争取摇出一些。
特别是，不再去想某些黄色废料。
毕竟未婚妻也就算了，如果结了婚，那不是要拉了灯，干点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事情？
嘿呀。
顾师师只能用没拿笔的手，捂住自己的脸。
她是跟着师父画过模特人像的，男人的筋骨身体，她都了解。
以前都没觉得什么，就跟画竹子、画山水一样，但现在……
她想到就脸红。
“咳咳，对不起大家！我刚走神了！”
顾师师忙道歉。
【山大王：……】
罗铮的脸，是要啪啪地被房间里剩下的一百个人打红了！
走神？！
今天白天上课，她还教训他，拿着画笔落在纸上，就要心无旁骛！
为此，他还自罚了200笔中锋。
罗铮抓狂！
直播间更是一堆对他的嘲讽。
【把乱画走神，说成什么大师练笔？山大王，你要笑死我？】
【不仅装富二代，还装文化人！马上被雷劈！】
【呵呵，让你装啊，狗大王！】
顾师师难得瞄了眼评论，就发现因为维护她，而被喷成狗的山大王了。
一时之间，倒也是抱歉。
“额……其实大王说的也没错。”
“因为我作画时间久，笔触练习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拿着笔，虽然走神，笔也在动。”
顾师师挠挠头。
“也算是一种练习。”
【靠，主播你跟谁一伙？】
【狗主播！】
【呵呵，这练习好清奇。以为我们会信！？】
顾师师翻白眼。
“大家稍安勿躁。这不是基本功练习，而是救命练习。”
房间里本来要退出的人，都稍微停了下。
【救命？】
【没听过？】
【主播，给你一分钟自白。】
“水墨，向来一笔定生死。不像是素描，可以擦除，油画可以填挖去色。”
“水墨画者，如果一时疏忽，墨迹错误落下，想要修改极难，一般只能毁掉重来。”
这话倒是说得很多直播观众都很认可。
让他们暂时安静了下来，但也激发了他们的好奇心。
【我的美院老师也这么说，那主播你救命练习，是说要救这幅画？】
【主播，我必须提醒你，好好的画纸，已经被你涂的一塌糊涂，各种纵横加错、意义不明的线……墨迹还很深……】
【说是抽象画，已经是抬举主播了！就跟我三岁孩子，画的差不多！】
【这还能救？救回来，我给主播打赏，否则我就取消关注了！】
【取消关注警告+1】
“技到精深、笔到自如，也不是不能救。”
顾师师瞄了眼画纸，拿笔沾墨的手也是抖了抖。
确实，乌七八糟，画纸的三分之二处，都已经被她随意画地不成样子。
没有逻辑的线条，深浅不一，甚至很难再次加深掩盖了。
她也是心口跳了跳。
嗷呜！
她刚才到底是想大佬，想了多久？
竟然画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线！
想哭。
但——不方！
顾师师深吸一口气。
她是从小就要完成水墨作业、交图给师父审核的人。
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她就悟出了一套救画大法。
充充作业数量，是绝对没问题的。
顾师师把笔又蘸了些清水。
【主播，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但说大话是不行的。】
【那来吧，我出190根辣条做赌注！】
【我堵上身价，3400金币，多的也没有了！】
但别说其他人，就连了解顾师师本事的罗铮都有些不信。
改画太难了。
而且在这种放射性线条基础上去改……
罗铮听顾师师说了，就又盯着她手下的画稿看去。
但看了半天，他也是摇头皱眉。
不可能了，救不了。
杂乱线条太多，怎么改？都涂黑，也万万不行。
三分之二都涂黑，那画还成什么样子？
哪里还有一点风骨？
罗铮叹气。
而直播间一群豪放派，却是继续刷屏打赌。
但顾师师倒镇定无比。
又看了眼画纸，她就笑了笑，提笔落下。
“还能救。”
“那我开始了。”
说着，她就动了笔。
左侧无意义的交错线条，她在中间随意点了几点，便是两三朵菊。
右侧无意义的弧线，勾勒了几笔，加染晕化，又细细勾出细纹，转眼就成了飘飘衣袍。
拉得笔直的线，她又迅速描了几笔，赫然成了一柄光滑至极的玉如意。
而有些大家觉得再无可救的杂乱线，她更是大勾大提，或是长发坠地延绵，或是转而成为衣袍上的褶皱，或是成了地上巨石、杂乱青草、开出野花朵朵……
没一会儿，刚才直播间里还在打赌的弹幕，就越来越少了。
再没人敢瞎哔哔出声！
刚才说自己是美院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他们都觉得不行的乱涂乱画，全都成画！
不仅更改合理，线条、染色自然，而且最后全画的概貌，更是让所有人深吸一口气。
【靠！美男醉酒图！】
顾师师笔下的画纸上，赫然是一个醉卧在地，地上随意扔着昂贵玉如意、抛着酒杯酒壶的长发美男，他身上还搁着一把水纹古琴，似在轻轻吟唱，玉树临风，俊美非常，神情不羁……
【艹，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楼上，别拽文好吗！听不懂！可恶！】
【我来翻译下楼上，这美男啊，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宛若星辰；那绝美的唇形透着诱人的光泽，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没文化真可怕，明明是说他良玉垂耳边，宝石镶帽如星闪，好吗？】
【咦？主播看来比我有文化？】
【重点难道不是主播改成功了！而且改的那么好吗！！！！】
【6666，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美院老师都没主播牛吧？】
顾师师被夸地有点脸红。
但她此刻嘴角也不由上扬。
她长进了。
师父，她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长进了啊！
醉一次酒，淋漓尽致画了十几张美男图之后，她现在竟然刷刷地就把一个男子潇洒如玉的神韵气质，轻易能勾勒出来。
这以前她哪里能做到？
真是前有李白醉酒，吟诗成千古绝唱。
现有她顾师师醉酒，提笔成绝世美图。
啧啧！
【山大王：求卖！】
罗铮又手痒了。
发了直播不够，直接又发了微信。
甚至还吃一堑长一智，直接转了定金10000元。
但顾师师直接无情地回了个，【破产的人，看看就好。买什么奢侈品？】
罗铮：……
戳心了。
他这不是觉得这画有意义吗？
破也能立。
化腐朽为神奇！
这画多激励人生。
【顾大师，我是想买下学习。就连死物都可以改，更何况活人？我想买回去，激励罗家上下。】
【多少钱都值得。】
【我可以赊账。】
顾师师关了直播，谢了一波打赏。
就转到微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小本生意，拒绝赊账。】
【这画100万。】
罗铮：……
好的，现在这是真买不起！
他只能苦笑看着手机，连续刷着淘宝，抱着一丝顾师师在开玩笑的侥幸。
万一售价只要三万，跟之前的小鸡图一样，万一就被他手快抢到了吗？
但很快，他看见100万的售价童叟无欺地挂出来。
一秒，库存就售罄了。
一秒，商品就下架了。
“靠！谁……动作这么快！？又是陈可欣？”
他扼腕地皱眉。
但一秒，他就又翻了翻刚才的照片。
仔细一看，罗铮嘶了一声。
这图中美男子，好像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