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道人一屁股坐在解剖台上，拍着大腿环顾四周，点头感叹：“老五出成绩了啊！
刘刹何意识到自己师傅转移话题，不想回答他衣着打扮的事儿，于是快速收拾完实验室，指指头顶，拂尘道人点头，两妖一前一后来到地面。
在水塘边石桌前，刘刹何操控骷髅摆出茶具，洗茶，冲泡，一派闲云野鹤。
拂尘道人小口嘬饮，并不说话，刘刹何照例把蛇信子泡在茶杯里，感受着茶香熏陶。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刘刹何不清楚师傅此行何意，他因为前些年跟拂尘道人口辩炼气学说，高呼“大人时代变了”，惹得师傅不高兴，直到现在再见拂尘道人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被越想越气的师傅一巴掌拍死。
再加上他现在在死灵学派越走越远，干的事儿不太容易被正派接受，所以……
嗯，对吧！懂的都懂。
直到一壶茶见了底，拂尘道人放下茶杯，这才开口说话：
“我一直待在山里，不太听闻外事，你离了多宝山这些年过的如何？”
一听见这拉家常的开场白，刘刹何的心就放进了肚子里，看样子是别有他图，只要不是来收拾自己的就好！
安心不少的刘刹何连忙收回自己的舌头，清了清嗓子。他回答道：“还行，这几年徒儿主要精力放在积攒家产上，拉着四师兄和其他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组了家公司，大家合伙卖一些魔法物品，虽然进项不多，但也能混个温饱。”
其实我是为了治病攒钱。师兄现在是为了他的学院计划才这么积极，他急着赚钱是想扩大招生规模，“志同道合”的朋友都是被我胖揍一顿，活下来的被刀子架在脖子上签了卖身契组团拉下水。至于“进项不多”，呵，刘刹何说到这里自己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卖军火的能少赚钱？赚少了军火商早就拿着武器转行当剪径强盗了！
用手捋捋糟乱不堪的胡子，拂尘道人眼里带笑：“你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出路，我是真的没想到。能靠与人为善，而不是强取豪夺安身立命，实在是难得。”
“哈，哈，是啊，徒儿最讨厌那些强盗兵匪了，这种蛀虫就是社会的渣滓败类，我见一个打一个！”刘刹何尴尬地笑着附和。
魏燕已经转行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不算强盗。
应该。
接着几句寒暄，拂尘道人把话题转向正题。
他重新沏了一壶茶，拿着壶柄，琥珀色的茶水趟进紫砂做的杯里，打着旋儿升高，待到差点溢出来的瞬间，拂尘道人手腕一抬，干脆地掐断水源。
“老五。”拂尘道人语重心长。
“弟子在。”刘刹何低头应道。
“我虽然久居深山，可买卖这种事儿几百年前就见过。”拂尘道人一仰脖子，滚烫的茶水进了肚子，他吐出口热气，“你卖的东西，销量很好，连山里都听闻了，上手简单，变化多端，杀人利器，这种东西，暴利。”
说完他把茶壶重重放下。
感情您知道啊！刘刹何越发尴尬起来，一早怎么不说，我这波扮猪装蠢的操作岂不是翻车了？
“你的生意我无意置喙，但有些事作师傅的不能不提醒。”拂尘道人拨开前额遮住半张脸的头发，指尖一削，一把断发握在手里。他已然是以手代刀，将一头乱发拨乱反正了，拂尘道人的形象顿时清爽许多。
认真了，认真了。刘刹何暗呼。
只见拂尘道人眸子里透着严肃道：“赚钱的营生惹人馋，古今同理！你现在已经被不少人盯上了，我能无声无息靠近你，别的高手也可以，你在这里并不安全！”
刘刹何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只是机械地接话：“都，都有谁？”
“鬼市的‘硕鼠’，华泽的县政府，云省的官方，省外被连根拔起的流亡妖族，省内各路苍蝇，还有十万大山。”
“山里也图我？”
拂尘道人叹息：“山里并非铁板一块，十万大山乃是多族共治，共推一个领头的做大山主，地下有人对你有心思不奇怪。”
“额，那为何我到现在都安然无恙？”刘刹何疑惑地问。
“我还活着，山里得给我一个面子，再者说，牛鬼蛇神没有靠山不好找你的位置，大势力生怕自己先动手做了出头鸟，现在都是投鼠忌器。”拂尘道人说。
刘刹何用尾巴挠头：“那没办法了，不赚钱没活路，赚了钱就要死，这咋整。”
“没活路，怎么回事？”拂尘道人敏锐捕捉到刘刹何的话，追问。
刘刹何这才想起他还没有过速过任何人关于自己的状况，眼看着已经说漏了嘴，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股脑把灵气转化和能量化的事儿都说了。
……
说完话，刘刹何心里的压抑倒是消散不少，不过看拂尘道人阴郁的脸，只怕现在换他难受了。
正打算安慰安慰自己的师傅，拂尘道人手指一掐，捏了个诀，顿时布下法阵笼罩两人隔绝内外，他逼音成线道：“你不能再留在云省，甚至越快离开西南地区越远越好。不然迟早生意被人夺了去！”
看着第一反应是为徒弟谋出路的师傅，刘刹何有点感动，他赶忙表示师傅不用担心：“我差不多做好准备了，只要风头不对劲，我就立马炸了实验室卷了东西跑路，谁敢拦我我就给谁脑袋开瓢！我一走，买家下了单却拿不到货就会到处追杀我，我再在网上挂消息，说买家们的货我放在了某某地方请自取。我就不设计机关，全看自觉，到时候肯定有多拿的，有捡便宜的，这就有争执，我把货多扣点儿，这些逼必然要自相残杀！”
拂尘道人一巴掌拍在刘刹何脸上，勃然大怒：“你怎么净想着损人的勾当？你的良知呢？做人不能老想着打打杀杀！要学会心平气和！要向善！”
昂？刘刹何想着当日拂尘道人血虹一般归来，洗澡熏香都压不住的血腥味，心说就您这上梁不正，还敢求下梁不歪？
他撇着嘴，二话不说就是一发「侦测阵营」丢在师傅身上。
衰败的红色蓬勃而出，闪烁几秒后嘭的消散。
“额……”刘刹何不知道该说什么。
拂尘道人挑眉：“你搞什么？”
“没，没什么。”
“说！这光是怎么回事？”
“唔。”刘刹何咕咚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这是个预言系魔法，叫「侦测阵营」，能侦测道目标的道德倾向，如果目标实力超过自己两倍，就会像刚刚一样迅速破灭。”
拂尘道人黑着脸说：“这红光怎么想都不是好东西吧？”
“还，还算好吧。”刘刹何嘿嘿笑，心里发虚，“您是红色和灰色，明显是中立邪恶，离最差的混乱邪恶还有一步之遥呢！”
拂尘道人捂着胸口，不让自己嘴里的血喷出来。
……
喘息一阵，拂尘道人再问：“你是什么阵营？”
刘刹何二话不说就是一发「侦测阵营」套在自己身上，紫红色的阵营灵光把这条三十九米、背生骨刺的大蟒蛇点缀的无比骚包。
“我是守序邪恶，跟师傅您差不离。”刘刹何一副我和师傅同为反派与有荣焉的表情。
拂尘道人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露出“我怎会有如此徒儿，真是脑壳痛”的痛苦模样。
想了好一会儿，拂尘道人也许是觉得就算杀了自己徒弟也改变不了中立邪恶的事实，他沮丧地喝茶，顺便询问：“这个阵营是怎么回事，除了善恶还有守序和混乱？”
刘刹何赶紧回答：“这个是托瑞尔世界……嗯，干脆说是魔法侧对智慧生物道德观念的划分，依照秩序混乱，善良邪恶对立，两两组合共有九大阵营。”
“其中秩序与混乱是最重要，也是最大的对立因素，为此甚至连善恶之争都能暂时放下。在九狱第一层，额，一个盛产守序邪恶生物的地方，那里是守序阵营与混乱阵营永恒的战场，被称为‘血战’。那里无所谓善恶，所有生物依照自身阵营加入一方，与另一方生死搏杀。”
拂尘道人听到“永恒战场”，“生死搏杀”等字眼，明显流露出意动，看得刘刹何心惊肉跳，于是赶忙出声劝阻：“血战异常残酷，甚至连永生不死的大能都有殒命的危险……”
……
一番解释之后。
“难怪你说混乱邪恶是最差的，你自己就是守序阵营，自然是看不起他们。”拂尘道人若有所思，“不过这和我这个中立无关啊！我觉得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恶魔们很直率，反倒是耍诡计的魔鬼我不太看得上。”
诶呦！师傅这怕不是要阵营迁移到混乱去了吧？不行，我得阻止他！
刘刹何掏出阵营九宫格，极力贬低混乱阵营，把他们说成无君无父，无法无天，只知破坏不事生产的社会蛀虫，人间垃圾，世界破坏者。
“……总而言之，他们是比青蛙小便还要恶心的家伙，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