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钰回了东宫，细柳正坐在窗子旁边，手里拿着针线缝制着小巧的衣服。她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拍了细柳一下，将细柳吓了一跳。
细柳不由嗔道：“王妃您这是干什么，可吓坏奴婢了。”
赵亦钰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只见上面纹了一只麒麟，栩栩如生。赵亦钰的眸光微微黯了黯，想起来她与秦游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游措穿的衣袍上就绣有这个图案。
“王妃，奴婢开始缝衣服了，您看看奴婢缝的怎么样？”
如今赵亦钰已经是皇上册封的太子妃了，不过她固执地要求这东宫中上上下下的人仍然叫她“王妃”，细柳明白她的心思，也就顺着她了。
“挺好的。”赵亦钰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你似乎有些太心急了，孩子都没出生，你就开始缝衣服。”
细柳努了努嘴，又拿起旁边粉红色的布子来，“不知道王妃您会生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奴婢要各缝好几件，现在开工一点儿都不早呢。”
赵亦钰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反正细柳最近也没什么事干，这么喜欢缝衣服那就好好缝吧。
她走到窗边，坐了下来。今日厨房里新做了粳米粥来，还有一碟雪瓷软年糕，赵亦钰胡乱吃了两口，便拖着下巴，懒懒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天气变得极为寒冷，炉子里再添更多的碳也缓解不了这份冰凉。
她微微回神，这现实世界却容不得她有半分闲愁。
“最近白将军可有通信？”
细柳摇了摇头，她知道王妃让白将军监视着冷宫里萧氏的一举一动，可她却不知这究竟为何。
“回禀王妃，白将军并没有通信往来。其实奴婢也不太明白，如今萧氏都已经被贬为才人进了冷宫，王妃您为何还要如此在意她呢？”
赵亦钰低眉抿了一口热茶，舌尖被那苦涩的味道所包围。
“从表面上看是如此没错，但是萧氏身后毕竟有西漠的扶持，西漠虽是蛮夷，但总归她是有个依靠的。”
细柳记得王妃说过，西漠不过蛮夷小国，地小人少，做不出什么大事来。可是既然如此，王妃为什么还多有忌惮呢？
细柳仔细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王妃，您是不是因为西漠民风彪悍，怕他们会有所行动，所以才这样担心呢？”
赵亦钰放下茶杯，拿绢帕轻轻拭了红唇，一双杏眸含着幽光，让周围的空气又骤降了几分。
“西漠虽是游牧民族，人数不多，但我觉得他们这么多人要想杀了皇上，那还是够的。”
“杀了……”细柳忙惊讶地捂着嘴，压低了声音，方才敢道，“王妃您的意思是，萧才人想要杀了皇上？”
“不是萧才人，是三王爷。”
赵亦钰几乎可以肯定三王爷有这个心思，她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三王爷阴鸷的面孔来。
细柳仍是不可置信，觉得王妃的推断有些荒谬。
赵亦钰睨了她一眼，淡淡开口，“细柳，每件浮出水面的事情，背后都有极为错综复杂的动机，你我能看见的表象不过是冰山一角，你要切记，不要太过于关注那些表象的东西。”
细柳忙低声，应了一句，是。
窗外骤然飘起了雨来，与其说是雨，倒不如说是雨雪来得合适。赵亦钰命人关了窗子，眼见着光秃秃的树枝为了掩盖丑态，而被皇宫里的太监们挂满了绿色的纸绢，不由就挑了红唇，讥讽一笑。
她的目光掠向空处，轻声道：“细柳，如今皇上对三王爷极为不信任，而三王爷的权力欲望极大，你以为他会坐以待毙？你以为他会甘心放弃皇位？”
她顿了顿，杏眸凝注在细柳身上，散发出幽静又深沉的光，“如果你是三王爷这样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我会……”细柳将自己想象成三王爷，“我会……造反！”
赵亦钰满意地点了点头，细柳浑身一颤，是了！三王爷肯定是想要造反的！只不过……
“可是三王爷应该不会选这个时间点造反吧？如今刚刚平叛完荣亲王之乱，京城防守严密，现在造反可是自寻死路！”
赵亦钰不置可否，“防守严密有什么用？其实进攻才是最严密的防守，三王爷知道这帮子守京将士的脾性，从心理上来说，他们都以为出了荣亲王之乱后不会有人再作乱了。从生理上来说，他们因为荣亲王之乱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根本没有精气神真的去好好防守。”
她顿了顿，眸光一厉，“你以为的严密防守，不过就是空架子罢了。”
细柳吃惊得厉害，一来她是惊讶于王妃的分析能力，二来她从未想过三王爷竟然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田地。
“王妃，您的意思是三王爷这造反是造定了？”
“没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赵亦钰肯定地点了头，“若我是三王爷的话，一定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联合西漠势力，一举攻入皇宫弑杀皇上，夺取皇位！”
细柳喃喃道：“三王爷即使这样夺取了皇位，朝中岂有服他之人？”
“不服的就全部拉出去砍了，你以为这种事三王爷做不出来么？而且……”她的杏眸微微流转，由灿烂变得静谧，宛若湖水结成的冰面，“你以为朝中那帮子天天叫嚣的大臣，他们有几个真的不怕死？”
细柳跟着赵亦钰这么久，也都明白那帮大臣们的脾性，都是些好打嘴炮，做起事来却不怎么样的家伙。
“王妃，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所以要盯着萧氏，萧氏如今在冷宫之中，不能随便出入，如果三王爷有所动作，一定能从萧氏身上看出端倪来。”
细柳点点头，又道：“此事能不能直接告诉皇上？”
“不能，首先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的话，还会构成诬陷罪。其次，我不想打草惊蛇。”
细柳点了点头，敬佩地看着赵亦钰。
赵亦钰双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肚子，如今对她威胁最大的就是三王爷，若三王爷真要造反，那她就要将三王爷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