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惊异地看着地上倒着的，辨不出容颜的黑炭，先是一愣，紧接着她们也顾不得维护什么礼仪，一个二个捂脸尖叫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逃离这个地方。
“原来是唐良娣！”皇上十分信任贾道士，对此人是妖物深信不疑。
贾道士微微看了赵亦钰一眼，面具下的唇轻轻挑了起来。
秦游措从人群中缓缓走过来，阳光逆照在他的身上，他的俊颜棱角分明，那双黑眸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淡芒，他低头，看向了那黑炭般的尸体去。
赵亦钰打量着秦游措的表情，秦游措应该看不出此人其实是唐婉儿，他想必以为是唐良娣死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唐婉儿的死状，若不是她提早安排，今日死的恐怕就是她了吧。
皇上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对唐良娣的印象挺不错的，因为唐良娣符合一个闺阁小姐的气质，而且很容易被看透，总比这个深不可测的王妃要好。
“皇上，如今妖物已除，请皇上继续册封大典。”
顾贵妃这才回过神来，心里不由一阵后怕。她是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的，但是……
她狐疑地看向了赵亦钰去，总觉得这件事与王妃脱不了关系。她一直担心秦游措的子嗣问题，如今唐良娣也已经去了，她咬了嘴唇，恐怕有这位王妃在，秦游措会一直没有什么子嗣，因为王妃分明将秦游措身边的女人接连除去了！
“皇后，你还好吗？”皇上关心地看着她。
顾贵妃扬了扬嘴角，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她从丫鬟手中接过备用的玉玺，冲皇上行了福礼。
从今以后，她就是西秦的皇后了。
她看向了台下的赵亦钰，赵亦钰面色平静得令她害怕。
“王妃。”秦游措轻声唤她，赵亦钰感觉得到，秦游措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沙哑，摩挲着淡淡的哀伤。
赵亦钰的心头“突”地一跳，她扬起美目，定定地看着秦游措，“王爷是觉得我过分吗？可是若今日过分的不是我，现在那具黑炭般的尸体就是我了。”
秦游措的瞳孔微微一颤，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赵亦钰发现他们两个人的手都冰凉得厉害，仿佛两个极为冷血的动物。
她叹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王爷，我有时候也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但若是我不做绝，自然会有别人做绝，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不是鱼肉，就是刀俎，若让王爷选择，王爷愿意做刀俎还是鱼肉呢？”
若换做是他，只怕与她做的是同一个选择。他从不觉得王妃过分，只不过今日死的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所以难免有些怅惘。
不知道秦游措知道了这黑炭般的尸体其实是唐婉儿的时候，还能不能如此淡定？赵亦钰在心里默默想着，不再说话了。
只听几位礼部官员宣布册封大典结束，皇上与皇后共同起驾回宫，接下来才轮到其他皇族们。
三王爷远远看着赵亦钰，阴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玩味。他知道今天这一切都出自于那位王妃的手笔，自从那日在怡兰宫内贾道士帮王妃而害了他与萧贵妃，他就明白贾道士与王妃是一伙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贾道士明明是他推荐给皇上的，莫非这一切是王妃设计的？
他越想越觉得头脑乱，倒也不再想了。
秦游措扶赵亦钰上了马车，他则是骑着赤兔，跟在马车旁边。
马车拐入了回王府的道路，这条道路万分寂静，没有别的人经过。赵亦钰闭眸小憩，却听见马车外传来极为刺耳的女声。
“唐婉儿！还有王妃那个贱人，你们给我滚出来！”
与赵亦钰在一个马车中的还有细柳，细柳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她怕王爷若是知道实情就会对王妃产生厌恶，所以焦急得厉害。
“王妃！我们怎么办？”
赵亦钰撩开帘子，见秦游措微微皱眉，似乎在想着面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女人究竟是谁。
驾车的叶堂回眸请示，“王妃，如何做？”
赵亦钰指了指已经面目全非的唐良娣，“对着她直接压过去，不要理睬！“
“是！”叶堂领命。
他刚准备照做，却见那面目全非的黑袍女人冲秦游措跑了过去，抱住秦游措的腿，哭声呼天抢地，“王爷！是我啊！你认得我吗？”
秦游措看着眼前这张瞧不出面容的脸颊，微微摇了头。
唐良娣攥紧了手心，不由分说地扒在马车上。叶堂见状，正要去将唐良娣扯下来，却听唐良娣道：“你个贱人！那个换魂术是你故意说给我听的！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你，让我去找唐婉儿换魂！最后再把我们一石二鸟，对不对？！”
伸手去扯她的叶堂不由一怔，秦游措也不觉惊讶，看向了马车里去。
赵亦钰掀起帘子，幽幽看她，“唐良娣，兵法里说兵不厌诈，是你自己脑子不够用才被我骗了，怎么反倒怪起我了？这分明是你的欲望在作祟！是你想变成唐婉儿，才中了我的陷阱不是吗？你若没坑害唐婉儿之心，又怎么会被我利用？”
她的话说得唐良娣没有反驳的余地，是啊！若不是她一心想要除去唐婉儿，让自己变成唐婉儿，她又怎么会上当？
但是——她不想承担这些痛楚！
她狠狠地盯着赵亦钰，“你休要强词夺理，你这种阴险狡诈之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阴险狡诈？”赵亦钰红唇轻挑，“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你们更为阴险的心而已，唐婉儿想换成你，从而直接享用你的人生。你想换成唐婉儿，讨王爷的喜欢。我帮你们实现了愿望，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你是自愿和她换魂的不是吗？”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唐良娣，你还要谢谢我呢，你一向憎恶的姐姐，如今已经被雷劈死了，死相凄惨，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她。”
唐良娣不禁颤了颤，“死……死了？”
赵亦钰蔑视地看了她一眼，点了头，“对，她死了，若是她今日不死，该死的就是你了。”
唐良娣突然仰天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
赵亦钰知道唐良娣这话是说给秦游措听的，意图唤醒秦游措的同情之心。
她冷冷一笑，放下了帘子，只有声音淡淡传出来，“你既然想死就别光说不做，没人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