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渐只感觉满是冰块的凉水兜头泼下，把自己从上到下冻了个彻底，余渐感觉那一瞬间连自己的脑子都被冻住了，一句辩驳都说不出来。
何忠义看着余渐瞬间煞白的脸色，摇了摇头，唇角是隐约的微笑，对于现在的场景，似乎心中倍感满意。
余渐在原地顿了顿，最后还是想强装镇定开口，想要掩盖刚刚自己慌乱的事实，但是，甫一开口，余渐就知道自己败了，在何忠义面前败彻底败了。
那一句“你到底是谁？”余渐的声线竟然有着微微的抖动和恐惧，虽然不明显，但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何忠义又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余渐，就算余渐尽力隐藏，也是将这份慌乱暴露在了何忠义眼前。
余渐双手紧紧地攥着，双唇紧闭，双眼微闭，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像振翅欲飞的蝴蝶误入了蛛网，被蛛丝牵制，始终不得自由。
何忠义：“余渐，你的呼吸乱了。你慌了。”
余渐：“这时候不该好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何忠义看着余渐彻底冷下来的眼神，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放声大笑，笑的脸颊红艳艳的一片，让那粗犷又极度具有侵略性的容貌都显得柔和多了。
余渐感觉今天晚上要被何忠义这个人搞疯了，一会儿冷嘲热讽，一会儿又是狂笑不止，他现在都不太明白自己是跟着来干什么的？帮精神病院的医生帮他们把病人抓回去吗？
余渐也懒得理何忠义了，撇过头去自顾自地开始想着怎么把现在这个状况给扭转过来了。
何忠义见余渐根本不捧他的场，笑了一会儿，也就不笑了，但是，余渐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看这个人还有什么花样了，转身就想拉开门离开。
余渐：“何先生，你笑也笑够了，玩也玩够了，该放我回去了吧。这个地方对于何先生来说可能如履平地，但是，对我不是，恕不奉陪。”
余渐在刚刚何忠义笑的时候就已经转身要走了，现在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房门前面。
而安静了一阵子的何忠义突然出声喊道：“余渐，你回头看看我啊。”
余渐心头瞬间窜起一股无名火，狠狠一咬牙，双手紧紧攥成拳，余渐决定今天就算会被何忠义爆打，他也要先挥出这一拳，让自己出口恶气，感觉今天晚上被他像猴一样，耍够了！
满满的怒气，在转身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余渐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在这里，甚至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一个人——钟弈秋。
钟弈秋单边唇角挑起，见余渐转过身来，轻巧地挑起一边的眉头，显得轻佻又痞气，眼神里写满了得意和自满。
余渐想叫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钟弈秋：“余渐，是我啊，这是认不出来了吗？”
余渐快步走到钟弈秋身边，然后将握着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挥了出去，饶是钟弈秋也是禁不住一个趔趄就摔了出去，余渐觉得还是不过瘾，朝着钟弈秋又冲了过去，单膝跪地，揪起钟弈秋的领子狠狠又是一拳。
钟弈秋只有余渐第一下似乎有点惊讶，但是，那一拳之后，忽然就听之任之了，而余渐的第三拳也只是举在半空中，迟迟打不下去。
钟弈秋偏过头来，仰着乌青的嘴角继续笑笑，而后问道：“解气了吗？”
余渐拽着钟弈秋领子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狠狠将钟弈秋朝着地上一掼，就起身收手迅速背过身去。
钟弈秋望着余渐微微颤抖的双手和站不太稳的身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他想余渐该是生气的，气到浑身颤抖，气到不愿意面对他。
可是只有余渐自己知道，他哭了，咸苦的泪水划过眼角，下颌角，悄无声息地跌落进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水斑，就如余渐此刻的悲伤一般，无声无息，融入天地，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
余渐花了五分钟的时间调整了好情绪，让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让紊乱的呼吸逐渐稳定，让眼角的泪痕成为错觉，让刚刚凝滞的悲伤成为云烟。
钟弈秋见余渐的情绪似乎渐渐稳定下来了，才拍拍衣服站了起来，随手拉了个的凳子就坐了下来，看似同以前一样随意潇洒，但是目光却止不住地跟着余渐的动作不停运动。
余渐似乎没注意到钟弈秋在看他似的，自顾自地去倒了杯水，然后又磨磨蹭蹭地嫌水太烫了不肯下嘴，就是不肯看钟弈秋一眼，也不肯说话。
钟弈秋觉得自己简直就和在外留宿多天的臭渣男回家等着哄女朋友一样，对方就是在那里静静地磨刀，洗刀，还有砍砍菜板，就是不对着自己来一下，一直活在随时可能会被砍的状态下，比直接砍死要恐怖多了。
钟弈秋：“余渐……”
余渐抬头送了他一个眼神就低头继续吹自己杯子里水去了。
钟弈秋头一次感觉人生有点艰难，他素来冷淡，全身心扑在案子上，因为破案率极高，就连上头的领导都得让着他几分，更遑论一般关系的同事或者是下属，从来就不甚在意，人际交往这一课，从来就不需要他来学，都是要身边的人来配合她。
偏偏碰上余渐这么个人，跟的上自己的思路，又有自己的想法，还差点为自己丢了性命，即使自己曾经有许多隐瞒，余渐也未曾怪过他，还是尽心竭力。
钟弈秋是真的把余渐当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就不能不在乎，可是，钟弈秋这辈子就根本不知道“讨好”两个字怎么写，一时语塞，就这么放任沉寂四处蔓延。
最后还是余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弈秋，你不觉得你应该向我解释点什么吗？还是说，你只是想看看我没有你在身边的狼狈模样。如果是后者，我刚刚的表现你应该也满意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话和秦越交代。”
钟弈秋：“余渐，你应该注意到了关于这里的规则我并没有说的很全面。”
余渐：“所以呢？”
钟弈秋：“因为……有另一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