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平海镇？”叶相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确认一下这个少年的身份，又或许，他未必就是自己所要找的那个凌江，但愿如此。
少年微微一怔，但还是点头答道：“是。”
叶相知气的有些微微颤抖，她强压着心中的情愫，接着问：“那你认识苏秋禾吗？”
“他是我的恩师。”少年不明白女子为何要这般询问，但毕竟人家曾经帮了自己，所以回答几个问题倒也没什么，况且这些事情，想知道还不容易？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何这个少女要这么问。
果然是他！
“姑娘你怎么了？”少年瞧见叶相知的神情不太对劲，下意识问道。
她吸了口气，双眸平视着他说：“我叫叶相知。”
“叶相知？”少年微微点头，她是谁少年其实已经知道了。
女子接着说：“这儿曾是我的故居，你又是怎么住进来的？”
原本她已经不想过问此事，毕竟往事随风，都已经过去了十三年，要这破宅子来又有何用？难道就是为了守着这早就不属于她的空房？
她没这么无趣。
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在这个宅子里住下的人，是她的宿敌，尽管现在他还在犹豫该不该对凌江判处死刑。
“租的。”凌江回答道，“布政司已经下了批文。”
“原来是这样。”叶相知轻声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进去看看，就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落到了他人手里，总是想拿回来看看有没有缺失或者损坏。
“自然可以。”少年没有回绝她的请求，仿佛是理所当然一般，或许也是因为自己曾出手救过他。
走进这门板遮掩下的院子，她看到了一道别样的景色，比起记忆中的故居，要干净许多，但也少了很多曾经的味道。
院内很黑，她走的步子却很大。借着主屋照射而出的灯影，可以看见一棵棠梨树，在夏夜晚风中摇摆着枝叶，像是妆台前梳理的少女。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呢。”她轻声说了一句话，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院子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反倒是非常的简洁。她指着旁边那一间耳房问，“这儿没人住吗？”
少年摇头，“暂时没有。”
她想了想，像是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转过身来看着少年问，“租金多少，我想住在这儿。”
“你想住在这儿？”少年惊讶地问。
“嗯，不行吗？
”叶相知追问道，少年并不知道，她在说着话的时候，一缕剑意又是悄然而出，若是少年敢说出一个不字，立马便会出现一剑穿心的场面。
少年摇头道，“当然可以，不过租金就免了吧，反正也不花多少钱。”
少女没有争执，因为她本身就没有多少钱了，在长安住下，并不是她预料之中。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者只是想寻找一些儿时的记忆，尽管那段记忆已经支离破碎。
她想了想，轻声问道：“这院子有名字了吗？”
“名字么？还没。”少年回答。
“你来自平海镇……那不如，叫海棠居如何？”叶相知轻声问道。
于是，叶相知就这么在海棠居里住下了。
日子又回到了往常一般的平静，凌江还是每日晨起前往国子监上早课，叶相知大多时间都在屋子里静修，这儿很安静，她可以很投入的悟道，甚至忘了吃饭。
尽管如此，雅儿每天都还是会准备三个人的饭菜。她对于这个新来的租客有些反感，因为她的出现，将这本属于她和凌江两个人的小天地给打破了，可毕竟是得到了公子的同意，她也不敢吭声。
凌江的资质不太好，但悟性还是不错。经过这一个月的习剑修心，虽然修为没有半点提升，但明显感觉自己的实力增强了不少。
此刻在凌江身前，摆着三个稻草人，他所在的位置距离稻草人有一丈之隔。这是他每日练习的一个重点，从自己所在的位置，上前连刺三剑，如此反复，等什么时候三剑都能刺中三个稻草人身上的同一个地方，便算是剑道小成。
一开始，凌江很快便掌握了要领，但始终是有所偏差。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却只有一点点提升。
“心如止水，哪怕是闭目出剑，也一样能够三剑命中。”易长元的声音从凌江身后传来。
他停下出剑，转身作揖。
“当年有个人，日日夜夜刻苦练了三年，才能做到三剑命中。”易长元说，“这样的资质，算是差到了极点。可你知道后来那个人怎样了吗？他成为了长安第一的剑客。”
长安第一，其实也就是人间第一。长安城内高手云集，汇聚着从五湖四海中的绝顶高手。能在长安城内脱颖而出，在这人间，已经算的上是明面的第一了。
“师伯，那个人是谁？”凌江问道。
易长元沉声说道：“他的名字叫风驰雨，但你不需要记住。”
“这是为何？”凌江不解。
“因为，他是个逃犯，他触犯了长安城的规矩，哪怕他是第一的剑客，也同样一招律
法严惩。”易长元看着凌江说，“你身在长安，今后还将会慢慢的接触到这一条条规矩，我希望你面对这些规矩时，应该是做到遵守而不是想着违背，甚至是破坏。自古以来，企图想要破坏这些规矩的人不少，但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学生明白。”凌江点头。
可易长元的神色依然是十分严肃，“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了。”
凌江没有回话，而是在心头细细揣摩这句话。
过了一会，易长元看着凌江轻声道，“你习剑至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也该是时候学习几招剑术了。”
大周修行者众多，虽说手持兵器五花八门，但皆是以剑居多。故而在修行界，经常能听闻剑气，剑意，剑术等词汇。
若修行者以习武为主，则称之为剑客，若其主修练气法门，即称之为剑修。剑客剑修虽一字之差，却是两个大相庭径的天地。
剑客以气驱剑，剑修以念御剑。
武者以剑客居多，练气士自然也是以剑修居多。
然而无论是剑客还是剑修，剑术才是剑道的根基，否则一切都只是花里胡哨的空谈。
……
叮，铛铛，叮……
长安城一家铁匠铺内火炉烧得正旺，大老远便能听见叮叮铛铛的打铁声，声音干脆有力，一遍遍响彻路人的心头。
一位白裙女子缓缓走入铺子，望着那正在全神贯注打铁的男子静默不语。
过了一会，男子这才低声问道：“打铁？”
“铸剑。”女子回答道。
“怎样的剑，干什么用？”男子话语很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本命飞剑。”女子轻声答道。
铁匠铺内忽然间沉默了下来，只剩下火炉里散出的呼呼热风。许久过后，男子这才摇头道，“去别家的，我这不做。”
只是不做，并非是做不了。
女子并没有离去，反而是恭敬地作揖问候，“风前辈，家师让我给您少一句话。”
男子陡然转身，大步冲着女子走去，那一幕好似吃人的虎豹扑面而来，双眼里散发着惊愕之色。他打量这女子好一会儿，低声喃喃道，“难怪，原来你是他的弟子。他让你说什么？”
女子望着眼前的高大男子，破旧衣裳下散发着一丝火星子味，她说：“家师让您为我打造一柄本命飞剑。”
“就这事？”男子追问道。
“是。”
她点了点头，这句话很简单，但说话的口气并非是在请求，而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