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区域！”
厉雨舟转头看向屏幕，果然地图之上，一片白色的区域正在朝这里靠近。
与此同时，控制室传来杂乱电子声响。
厉雨舟注意到，周围的仪表盘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混乱。
“导航系统失效了！”陈玉田这时叫道。
娜迦对此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道，“接下来，就要看洛惊霜的了。”
这个时候，厉雨舟也忍不住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这白色区域，到底是……”
话到一半，伏渊号正式进入白色区域。而在这个时候，厉雨舟突然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
白色！
光！
这是厉雨舟的第一感觉。
尽管他仍在伏渊号之中，视觉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奇异的变化。
但在心生感应的瞬间，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这两个词。
接着，厉雨舟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出现变化。
光辉力量，在没有厉雨舟控制的情况下，居然自行开始运转。
“这是……”
厉雨舟心中一惊，多次的走火入魔经历，让他对这一现象紧张不已。他连忙稳定心神，想要控制住体内光辉力量。
洛惊霜察觉到厉雨舟意识，说道，“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厉雨舟听对方这么说，渐渐冷静下来。这时他才发现，光辉力量的运转，的确和走火入魔的情况有所不同。
走火入魔时，体内真气和煞气混在一块，在经脉中毫无规则地乱窜。但此时的光辉力量，在体内运转十分缓慢安静，对身体并不能造成多大影响。
在这种微妙的运转之中，厉雨舟感到心境生出某种变化，但也是在可以接受范围内的。
“记住这种心态的变化。”洛惊霜说道，“靠着这种感觉，你才能在净火天光辉之中，分辨方向。”
“净火天光辉！”厉雨舟倏然心惊，“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就是净火天！”
“净火天？那是什么？”若曦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于是问道，“之前似乎听你们提起过这个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个词，我也是从吕厌那里听来的。”厉雨舟回答道，“所谓的净火天，就是在地球某处的一片亚空间。但我没想到的是，这净火天，居然就在太平洋上！”
“这里……还不是净火天！”洛惊霜说道，“真正的净火天，是在白色区域的上空！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是被净火天光辉照耀的领域。”
感应着体内光辉力量的变化，厉雨舟不由自主地看向洛惊霜的一头白发。纯白如月光长发，在无风的室内缓缓飘动，看上去十分神奇。
厉雨舟心中一动，又生出新的疑问，“你们光辉一族，和净火天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们不是地球人？”
洛惊霜笑了笑，道，“我们的确还是地球人。只不过……是受净火天光辉影响最深的一群人。”
厉雨舟想起落石村的大白狗，还有被净火天碎片影响的魏明，心里明白了几分。
“现如今，你的状态和我也差不了多少。”洛惊霜看了一眼厉雨舟，嘴角浮现看不透的笑意。
娜迦在旁说道，“行了，别说废话了，快指路吧。”
洛惊霜点点头，走到娜迦身旁，接管伏渊号的行驶。
伏渊号虽深在海底，但在净火天光辉之下，其受到的影响似乎并未有半分减少。
厉雨舟甚至可以断言，即便是在海面上，净火天光辉带来的影响，也会和在深海的感觉一样。
不多不少，一切都被不偏不倚地照耀着，没有什么能够将其阻隔。同样的，光辉的照耀，也不会因距离产生变化。
不增不减、不净不垢、不生不灭……
航行过程中，厉雨舟细细体悟着这种感觉。
在这一片领域之中，他仿佛对空间和时间的感知都失效了。
航行的过程似乎很漫长，又仿佛很短暂。心绪浮动之间，伏渊号的行事也仿佛一会儿风驰电掣，一会儿又缓慢如蜗牛爬行。
以往经验中的参照都没有了意义，仿佛根本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
唯一能够成为准则或标尺的……只剩下了高悬头顶的净火天！
在这种感觉的牵引下，厉雨舟不由自主地，将感知向上方净火天延伸过去。
厉雨舟的感知范围并不算远，就算是穿上明王战甲，其范围不过三百米左右。而根据洛惊霜所说，净火天所在的位置，是在海平面以上数千米的高空。
但就算距离如此遥远，厉雨舟依然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触摸到了净火天的边界。
在触摸到净火天边界的瞬间，一切的感觉又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先由光辉力量运行带动的微妙感觉，在这一刻，一下变得十分清晰。
他一下子明白了，这种感觉并非是由光辉力量运转带来。光辉力量只是受到净火天照耀，因此产生共鸣。
真正传递信息的，是净火天！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仿佛是来自更高维世界的信息，在一瞬间充斥了厉雨舟的脑海。
种种光怪陆离的异象，在现实世界无法解释，甚至根本不敢想象的种种可能性，全都呈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种种存在或不存在的感知，遥远深邃到无法穷尽的知识，都在这净火天之中。
无穷的信息，仿佛拥有无限的质量，形成一处信息的黑洞，牵引，拉扯着厉雨舟的意识，似乎要将他吞没其中。
当厉雨舟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然无法反抗。或者说，就算他意识到了，也无法产生反抗的意志。
仿佛面对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那样，厉雨舟作为一个区区人类，亿万生灵之一。自我意识，在净火天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厉雨舟感到恐惧，因为他无法控制现状。而更让他恐惧的是，在明白意识要被吞噬的这一刻，心中生出情绪……居然是极度的狂喜！
“这是怎么回事！”
厉雨舟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分解，而且，这种分解似乎是主动自发的。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连疑惑都在消失。
他在向净火天臣服，为了取悦净火天，甘愿分解自身，融入到其中。
而这样的趋势，他无法阻止，甚至无法向身边的人求救。
“难道……我就要这样消失了么？”
厉雨舟绝望地这样想着，内心却是诡异的欢呼雀跃。
在净火天接触的瞬间，他便不再属于自己了。净火天才是“我”，而厉雨舟，不过是这伟大意识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现在发生的一切，无非是一个卑微的念头，回归到伟大意识的崇高过程而已。
欢呼吧，卑微的人类！
这一刻，你将回归荣耀！
赞美净火天！赞美无垢疆域！赞美秩序之尽！
脑海中，仿佛有人在欢唱，庆贺。
至于庆贺的内容，厉雨舟却无从分辨。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正陷入绝望的狂喜之中。
狂喜的尽头，便是燃尽的野火，只剩一地荒芜焦土。
“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