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坤实在是睡不着,又想起十五时冷夏会喊字的事情,披上衣服出门看看热闹。
外面的叶枫冷飕飕的,这个季节吹在身上还是挺舒服。现在农村也都安上了路灯,道路修的夜晚出来也不需要手电。加上天上繁星点点,倒是挺不错的景象。
洛坤想到夏墨,她曾经说期望和他回老家,看看纯正的乡村夜景。自己当时还没底气,农村的夜除了狗叫风吹还能有什么,现在看来,农村的夜还是别有一番趣味,境界说不上,麦田、小河、星空,也算得上文艺范。
冷夏院子外,那些信徒天黑前就被村里人撵了出去。村口的警戒线又被拉上,虽然过了十二点,但大部分人还是留在附近没走,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叹气和互相安慰的声音。
不用问就知道,冷夏喊得字没变。这些人还没从失落中走出来,留在原地唉声叹气互相安慰,有心理脆弱的女人正在抽泣。
洛坤叹气的时候,墙底下传来嘶哑的声音:“大哥,完了,我爹的病恐怕是没救了。”他凑近一看,正是千万住在自己猪圈的男子。
“你咋还没走?”
那男子唉声叹气,不说经过一天的折腾身上有多狼狈,就那张脸和眼神已经充满了哀怨。
“大哥,灵童的话没变,我爹的病看来是好不了了。我回去怎么交代呀,我妈会怪我的,周围的人也会说我不孝,我没脸回去呀。我觉得我已经很诚心了,我膝盖都跪破了……”
洛坤忍不住安慰:“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得了病去医院才对,来这里烧纸……”
那人带着哭腔:“我爸是癌症!”
旁边有人凑过来问:“怎么,你爸得癌症了?”
洛坤以为来了好心人,点头说:“他就是因为他爸得病才来的,快点帮忙劝劝他吧?”
没想到那人说:“哎呀,太好了,你爸一人得病,救了我们大家呀。”
还有人插话:“灵童一次只伤一个人,我们可算没事了。”
这话气的洛坤想挨个扇他们耳刮子,别人难受的时候这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幸灾乐祸?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他女马的说什么,老子和你们拼啦!”
那男子起身推开洛坤,喊叫着冲了过去。
洛坤没法拦阻,因为人太多。而且,在这种时候发泄一下是正确的,不然会憋出毛病。最重要的是,这男子虽然看着落魄,提醒却比另外几个说风凉话的魁梧很多,打架吃不了亏。
他们这边一出事,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听到有人打架闹事,更多的人开始围过来。
他们没有人上前劝阻,甚至有人暗地里添油加醋,怂恿他们打的再激烈些,最好是往死里打。
洛坤注意到他们的眼神里根本就不是人应该有的和善,相反,他们流露出最多的是自私和贪婪。他们为了能让自己平安无事,恨不得立马看到别人死在面前,这种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心态让洛坤胆颤。
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
有时生命脆弱如一张薄纸,有时生命又坚强如铁。
有一首歌叫《感恩的心》,它的歌词大致如此:
“我来自偶然 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 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 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 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 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感恩的心 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 我一样会珍惜!”
可是眼下,这些人别说有着感恩的心,甚至连一点同类该有的怜悯之心都荡然无存。
洛坤真的希望冷夏的事情是真实的 ,而且希望冷夏把他们这些人都处理干净,也许世界上少一点邪恶就会保证一些善良吧。
同时,洛坤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震惊。这些人虽然都很贪婪,但他们毕竟是因为惧怕自己出事才发自内心的自保心理。而自己呢,竟然希望他们都死掉……自己的心理又作何解释呢?
几个人打的很激烈,三四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值班的村民似乎看惯了这种打斗,叼着烟站远点就像看戏般。
洛坤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了他原本的思绪。
陈大福的声音很急促:“哥们,我马上到你家了。”
洛坤:“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路很难走,你小心点。”
陈大福:“已经到了已经到了!你们村这是搞什么活动呢,大半夜的汽车都排到村外了,我擦,还这么多人……”
洛坤远远地看到村外的柏油路上亮着远光灯,可能就是陈大福的车。
“你开过来吧,慢着点。我在村头站着呢。”
陈大福一边按着喇叭一边说:“哥们,我还有件事没和你说呢,我遇到邪门的人了。”
“等你过来再说吧,先挂了。”
洛坤看看那车慢的像牛,估计村外人多全堵住了。
“啊啊……呜……”凄厉的哭声响起,是从冷夏的院子里传来的。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冷夏的院子,连地上打架的几个人都停手,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就伸直了耳朵。
身边几个值班的村民纳闷地说:“真是奇怪,她今晚这个时候哭什么?”
都是一个村的,洛坤靠近了问:“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我们进去看看?”
几个村民一块摇头:“我们可不去,邪门!”
警戒线外的人熙熙攘攘地问:“是不是灵童又有新指示了?”
洛坤懒得搭理他们,走到冷夏的门口,回头看过去,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但目光里确实充满了冷漠。他们谁也不会在意自己,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走进去会发生什么新鲜的事情。
漆黑的大门,带着烟火熏烧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是那场火灾留下的,还是常年火纸熏染的结果。
他的手抬起来,刚碰到大门,人群的外面传来喊叫声:“有车掉到沟里去啦!”
大家的注意力呼啦被扭转,虽然脚步没动,脑袋却齐刷刷地看向村头。
紧接着又传来消息:“有人被压在车里啦,那人说找村里的洛坤,他说他叫陈大福!”
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想到一个事情:陈大福?名字里这不是有个大字,啊?
洛坤回头跑向出事地点,这个笨蛋怎么会掉进沟里?
当他跳下沟的时候,陈大福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看到洛坤就喊:“哥们,快拉我出去,这群人怎么一个帮忙的也没有啊。”
洛坤顾不上解释,连拉带拽将他拖出车,累得全身酸疼。
周围的人群里突然爆发出叫好声:“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陈大福揉着肩膀满脸疑惑:“哥们,你们村的人怎么都是些神经病?”